陈珺自然是无所谓的,横竖她就要走了,这最后一顿饭吃的倒也和谐,举着酒杯敬了王妃及卫王君,王妃也回祝了她。看着陈瑜难看至极的脸色,陈珺心里痛快极了。
曾几何时见过陈瑜如此?怕是往日也不曾让她如此吃瘪,记忆里的二妹陈瑜是人如其名,翩翩小姐,温润如玉。无论发生了什么都是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陈珺心里冷笑,不过是纸老虎罢了,装模作样。如今周侍君倒了,他手下的管事们也被清肃了个干净,陈瑜在府中的日子也不好过.......陈珺倒了一杯酒,随手泼在地上,像在敬那个往日的自己。
.
下人们也摆了面席,坐在一起饮了些酒,共贺新禧。清平看到和珍,就坐在她边上,她最近没空去看静香,想问问静香如何了。
和珍喝的面红耳赤,道:“静香被她娘接走了,你不必担心静香,也不看看她娘是什么人。”
旁边有人起哄,一个穿着绿袄的女孩子醉醺醺道:“静香......娘,可厉害了!张管事可不是吃素的,你们......你们是没见到那......庄研的下场......”
清平心念一动,低声问和珍:“庄研,她如何了?”
和珍放下酒杯,又给自己倒满,在清平耳边低声回答:“说是被发卖了,本来说要报官的,但涉及到王府丑事,就没送进衙门,只在王府中的刑房过了一圈才出来......”说罢把酒杯重重放在桌子上,恨生道:“这种心术不正的叛主之人,要她何用!”
清平听了心里有点难受,和珍端来一杯酒,她一口饮尽,火辣辣的液体流过喉咙,像个火球似的流进胃里。和珍看着有趣,又给她斟满,清平恍若未觉般饮下,没过多久整个人都暖洋洋的,像在火炉边烤火似的。和珍已经醉了,清平尚有几分清醒,她扶起和珍回了房,安置完她以后独自坐在床边,一时间人脑子像一团浆糊,清平开了门,脚下意识自己走着,来到了旧书房。
这几个月清平除了睡觉就是在旧书房呆着,她迷迷糊糊进了院子,闭着眼摸着墙找门,突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清平没有理会,自顾自的摸墙找门。
那人又拍了几次,清平怒道;“做什么,干嘛一直拍我!有话不会说吗?”
那人似乎笑了:“你在做什么?”
清平道:“找门,我在找门。”
那人好心道:“门在这里,来这里。”
清平睁开眼睛一看,果真是门。她推开门走了进去,自己拿了个圆凳坐在书架前。
那人也跟进来,在她耳边低声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清平闻到她嘴里的酒气,书房没有点炉子,有点莫名的冷意。但那人身上却是热的,她往那人身边靠了靠,嘟囔道:“来看书房呗。”
那人低低的笑了,声音沙哑,却十分好听:“那你主子肯定是个坏人,过年还要你来看书房。”
清平闭着眼睛不说话,那人又推了她几次,把她像个不倒翁一般来回推来推去,清平被推的头晕不已,只好道:“我喜欢书房,我自己要来的。”
“书房有什么好的?”
清平觉得这个人烦死了,但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有书看。”
“那你喜欢看什么书呢?”
这个问题问到了点子上,清平顿时精神了,手舞足蹈向那人介绍自己喜欢看的书,那人倒也配合,乖乖做听众,时不时附和一两句,最后清平再无可说的,靠着书架又要闭眼睛。
那人突然推了推她,清平每次要睡觉的时候最怕别人吵她,但这人孜孜不倦推了她好久,清平简直就要哭出来了:“我想睡觉,你别吵我.......”
“问完就让你睡,我问你,你家小姐是个怎么样的人?”
清平朦胧间感觉暖香扑鼻而来,若是此刻她神志清醒恐怕是要跪地请罪了,因为她正赖在陈珺怀里,陈珺还未换下繁复的新年礼服,就被她直接给扒住不放了。
她身姿挺拔,抱着清平也坐的十分端正,修长的手指有趣般逗弄着清平,时不时在她的脸上点一点,或者推她一下,就是不让她安分的睡。
陈珺今日家宴上也饮了些酒,白玉般的脸上染了一层薄薄的粉色,眼角和眼帘上的桃红色尤为显著,浓密的眼睫投下一小块y-in影,下颌的线条清隽文雅。从这个角度看去,好像她在深情注视着什么。
实际上她的手指正恶作剧般打断清平的入眠,陈珺家宴退席出来,正好看见清平一脸茫然的向书房走去,她跟着清平一会,想看她要干嘛。结果在书房门口见到她一本正经的闭眼睛找门,顿时觉得这孩子十分有趣。
她猜清平是醉了,清平的脸上透出一种淡淡的红色,她眉目秀丽,像个喜庆的娃娃似的。想是再也忍受不了这种想睡觉但一直被阻拦的痛苦,她喃喃道:“小姐是个.......是个.......”
眼看她又要睡去,陈珺掐着时间精确地推了推她,清平努力睁开眼,想看看是谁在一直捣乱,但模糊的视野中,她看到那人嘴角含笑,意外的温柔。
但和那温柔截然不同的是那只一直作恶的手,清平没有忘记自己要回答的问题,她勉强道:“小姐是个特别特别......好看的人。”
说完她就头一歪,在黑暗来临前倒在温暖的怀抱里。
作者有话要说: 要么热死要么淹死,人生就是这么极端。。。。。。
第15章 启程
“晨起动征铎,客行悲故乡.......”
窗外阳光正好,一束光照进昏暗的室内,尘埃在光束里翻腾起伏,化作一个个金色的小点。清平把床铺好,趴到床边,手伸进缝隙里,取出一个灰色的布袋,零零碎碎的装着她这几个月来的工钱。
和珍卷起被子,一脸困倦的坐在床板上,她打了个哈欠,问:“清平,你刚刚说什么?”
清平摇摇头,把袋子塞进袖子里。她也是一脸倦意,坐到和珍边上,两个人一起对着那束光发呆。
和珍道:“清平,我要走啦。”
“去外院了?”清平问。
“嗯,以后就可能见不到你了。”和珍捏着袖口,低着头看自己的脚。
清平轻轻踢了她一下:“去庄子上啊?”
“是啊,王管事说新庄子上缺人手,我下午就要出去了。”
清平没说话,房间里有四张床,但现在只有两个人了。感觉又像是回到大学毕业的那段时光,舍友们慢慢的都走了,最后依然到了分别的时候,才惊觉时间竟然过的如此之快。
和珍向后仰去,倒在只剩床板的床上:“清平,你以后想干什么,跟在大小姐身边伺候吗?”
清平也不知道自己以后要干什么,在她的计划里就是尽快离开王府,不过目前来看似乎已经成功了一半,下午陈珺就要离开王府,刘甄早上来过嘱咐清平把东西收拾一下,说也不必带什么东西,轻装简行吧。
两个人靠了一会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相处的日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大多时间都在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只在救火那晚交流的多些,平日里也见不着什么面。
清平突然就生出了一丝惆怅,和珍乐观道:“等以后咋们在主子面前也有点体面了,在王府外头做个小管事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听起来是很好的。”清平回道。
和珍还在絮絮叨叨:“那你可要打起精神来呀!现在你不是在大小姐身边伺候吗,多在主子跟前露露脸,主子肯定会提拔你.......”
冬日暖阳下,清平安静的听着和珍说话,她知道和珍是好意,但却一直打不起精神来,只是困顿的坐着,脑子里仿佛塞满了浆糊一般。
陈珺把她带去游学,难道是将自己归为心腹了吗?清平感觉这里面应该还有更复杂的故事,她本能感觉到这其中有猫腻,但是一想到可以离开王府,去看看外面的风景,她心里还是有些欢喜的。
一个女声突然在门口响起:“和珍?在吗?王管事让我来接你。”
和珍一骨碌坐起来,理了理衣服回道:“在的在的!”
她抱起铺盖,对清平笑了笑:“ 那我走啦,清平,有事便来京郊霖景的庄子上寻我。”
她便抱着东西出去了,那门敞开着,阳光一下子涌了进来,清平眯着眼睛晒了会太阳,关上门后离开了屋子。
.
陈珺交代清平去卫王君那里送个东西,那是一个檀香木做的木盒,外面漆了一层清漆,看起来像放了许多年的样子。清平拿着这个木盒来到卫王君院子边,;看门的仆役拦住了她,清平只道:“是大小姐叫奴婢将这东西交给王君。”
那仆人怀疑的打量着她,谨慎道:“既然是在大小姐身边服侍的,怎地没有见过你。”
清平愣了一下,她确实没在陈珺身边近身伺候过,那两人见她回答不上来,喝道:“哪里来的小贼?竟然敢冒充大小姐身边的人!”
说完就要去抓清平,清平吓了一跳,被那两人抓着手被扭到背后,她急道:“我确实是伺候大小姐的!”
“老实些罢!既然如此,这就带你去见王君!”
清平只好被押着走进院子,穿过曲折的长廊,院子里种了些松树,被雪掩着依旧青绿,院墙上的雪并没扫去,白雪黑瓦,朴素大气。
有个青衣的男孩见到清平被押着进来,惊讶道:“这是怎么了?”
“这丫头说是大小姐有东西要交给王君,但我二人从未见过她,担忧又和上次那般,放了冒名的小贼进来惊了王君,就先做主将她押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