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清平都为之震惊。她有些不明白陈珺的意思了,陈珺修长的手指滑过她的下颌,少年惊疑不定,道:“她不是你仆从?怎么叫称你为小姐?”
陈珺眼中泛起笑意,道:“自然是她喜欢喽,我也就随她去了。”
若是清平是白身,也就不能再随意买卖了。少年恼怒道:“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邵小姐急忙道:“人家都说了不是,何必骗你呢?咋们先回府,有事再另说好吗?”
少年心不甘情不愿的被拉走了,走前还恶狠狠的看了陈珺一眼,道:“那咋们就走着瞧吧!”
清平先舒了一口气,待她们走后,绯衣女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恭敬道:“小姐需留府用饭吗?”
陈珺看了一眼亭子,里面已经没人了,道:“不必了,叨扰多时,眼下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回去的路上三人一路无话,车厢里弥漫着奇怪的气氛,陈珺以手轻轻敲着膝盖,清平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刚才陈珺那番话似乎是在暗示着她回长安以后,必将把卖身契归还与她。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她刚才说的话,不就是将这个时间提前了么?清平想但东西还在陈珺手里,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她心思究竟是如何的。
陈珺手上的动作蓦然停了,她静静看着清平道:“你没有跟邵公子走,真的不会后悔吗?”
清平摇摇头道:“我绝不会和他走的。”
陈珺不知想起了什么,低头笑了笑,道:“闵州邵氏,乃是赫赫有名的皇商,闵州供向长安的珍奇玩物,布酒海产,有大半悉由此出家,商铺遍布六州。可谓是闵州首富,你真的不后悔吗?”
清平忍不住咋舌,却是想起另一件事,难怪邵小姐如此豪爽,买个杂耍团就和玩似的,思及那些佩饰珠宝头冠,原来是这样。她想了想,觉得富贵再怎么逼人都不是自己的,那不就是像听个故事一样吗。她摇摇头,道:“不后悔。”
陈珺抬起头,马车驶过路口,风吹起帘子,阳光洒进车内,照的她眼瞳中仿佛有鎏金般,熠熠生辉。那目光太盛,好像看到了清平的心底,陈珺笑笑,道:“闵州民风彪悍,未出阁的男子也可以在外行走,男子当家的比比皆是。邵家更有这样的族规,族中男儿亦可行商从谋事。嫡系男子从不外嫁,既然不准外嫁,那就只能寻人入赘了。”
清平大脑一片空白,不可思议道:“......他要?招我入赘?”
这大概是她一直不敢思考的问题,以后要娶一个男人,然后让他给自己生孩子?这要怎么生孩子?清平两眼放空,如果说先前的富贵还真有一点让人动心,那么这获取它的代价使得清平完完全全的没什么感觉了,她猛摇头,神情坚毅道:“不不不,我一点都不后悔。”
刘甄还在一边撺掇道:“除了以后孩子和别人姓以外,倒也没什么不好的地方了。以后银钱自是不愁,吃穿也不必担忧啦,清平,这种好事,你怎么不好好想想呢?”
清平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既然说的这么好,不如你去好了。”
刘甄笑眯眯摇头,道:“我也想去啊,但是人家少爷看上的是你,又不是我。”
男人生孩子实在是太可怕了,清平光是想想就忍不住打了个寒碜,要怎么生?如何生?从哪里生?.......罢了罢了,这辈子就别娶夫生子了,太有挑战x_ing了,她自认做不到。
陈珺呵呵笑了笑,好像看透了清平心中所想,对刘甄道:“咋们清平啊,年纪尚小,与她说些这种事,她懂么?”
刘甄自是笑的别有深意,道:“确实是小了点,有些事,还是要大些才好教。”
清平猝不及防,脸上飞上红霞,她眨眨眼睛,拒绝加入这个话题的讨论中去。
陈珺和刘甄都是一副过来人的样子,以戏弄雏儿的眼神打量着清平,清平在这调|戏的视线中头越来越低,最后陈珺挽救了她把头埋进衣领里的窘境,道:“行了行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如今也不知那邵公子会不会找上门来,我们明日就要离开辰州了,你们今夜好好歇息。”
两人一同应下,马车停在章华馆后院,陈珺下了车,回身道:“清平,章华馆里什么样的都有,你想要什么样的,小姐这点主还是可以帮你做的。”
刘甄咬住嘴唇以免自己笑出声来,她就知道小姐肯定不会这么轻松的放过清平,清平本来还对陈珺心怀一丝感激,现在顿时烟消云散了,她站在马车边上,连驾车的天权都在盯着她等她的回答,她痛心疾首道:“小姐,我还小,你怎么忍心?”
陈珺兴致勃勃道:“不小了罢,你不会是害怕罢?”
事关尊严,怎么能承认自己害怕?清平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恳挚一些,道:“不是,我是觉得我——”
她话音未落,陈珺已经箭步上前,双手扶在车厢上,将清平夹在两臂之间,低头沉声道:“真的不用么?”
她黑亮的眼眸中,清平见到自己窘促的样子,陈珺慢慢靠近她,笑意扬起,清平下意识摇头。
大概是清平窘迫的样子太过于有趣,看她琥珀色的眼睛睁的又大又圆,自己的倒影清晰可见。陈珺心里发痒,伸手捏了捏清平的耳垂,在她耳边道:“那晚上来我房里来。”
刘甄只看见自家小姐把清平按在车厢外,不知说了什么,最后她离开了,清平还如同木j-i般呆呆的站着。天权倒是听的清清楚楚的,带着笑意看了看清平,驾车走了。
刘甄好奇的摸过去问:“怎么了清平?”
清平耳边还回响着那句话“晚上到我房里来”,颤抖道:“刘甄,小姐......要.......要我.......”
刘甄看她脸红耳赤的样子,奇怪道:“要你干嘛?”
清平愤怒的看了一眼楼上,又羞又恼,在心里道:要我看她去嫖啊!
第42章 飞鸟
还未入夜, 章华馆中早早就挂起了灯笼, 清平趴在楼上的扶栏边往下看去, 沿街两侧高大的花树葱郁美丽, 紫色的小花热热闹闹的开了一树,夕阳从白塔边洒下, 塔身映着余晖,一半洁白一半沐浴在夕阳中, 好像要融化在天际。
晚霞如同被随意撕扯的棉絮般铺满了整个天空, 紫罗兰的夜色从西边泛起, 两种颜色碰撞在一起,好像无意中打翻了调色盘, 充满了奇妙的美感。
辰州气候炎热, 她此时方沐浴完,只穿了单衣,站在扶栏边顺着走到尽头, 看见远处一抹幽蓝的色泽,就知道那是落霞湖了。又往前面走了几步, 屋舍林立, 一直延伸到很远的地方。有一建筑非常特别, 她想仔细看一看,忽然有人道:“你是谁?”
清平回头望去,一美貌少年站在走廊上,一头长发又黑又亮,头上戴着银华开, 华开是一种类似于花型的装饰物,一般成对戴在额角上方。这少年头戴的华开十分好看,最下面还做了坠子,穿着珍珠,垂在额头两侧。他穿着轻纱薄衣,妆容精致,手提一盏花灯,在晚风中伫立在走廊上,更显风姿绰约。
穿成这样出现在章华馆里的人,身份可想而知了。少年见她沉默不语,试探道:“你是哑巴?”
清平道:“不是。”
“那你是谁,怎么在这里?”
清平没有回答他,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这个少年出现在这里肯定不是偶然。于是她从扶栏上跳下来,转身就要走。少年见她要走,厉声道:“你站住!”
清平没有理会他,一溜烟的跑回住处。刘甄沐浴完出来,见到她跑的满头大汗,便问道:“怎么了,清平?”
清平摇摇头,她刚刚跑的太急,喉咙干的要冒烟了。抓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灌下去才觉得好受了一点,她道:“看到一个特别漂亮的人,吓死我了。”
刘甄也给自己倒了杯水,一边擦头发一边打趣道:“那怎么吓成这个样子?”
清平摇摇头,无法向她解释看到一个男人化妆描眼线,走路忸怩说话妩媚的惊悚感。两人就这么坐了一会,刘甄道:“小姐不是叫你晚上去她房里一趟吗?现在天都暗了,你还不去吗?”
刘甄都这么说了,清平只得不情愿的爬上五楼,去敲陈珺的门。
站在门前,她暗自想着,总不可能陈珺真让她看现场教学吧?有这么开放吗?这种事不是应该让侍者来做的吗,让她来干嘛。
她想了一会,敲了敲门,道:“小姐,是我。”
拉门拉开,陈珺穿着单衣出来了,头发还是s-hi漉漉的。这副十分散漫的样子倒是冲淡了她白日里的凌人气势,她道:“进来罢。”说着刚要关门,突然一人跪在门边,道:“小姐,便让我今夜服侍您罢?”
竟然是那个刚刚见过的美貌少年,他跪在地上,眼中似有潋滟波光,清平条件反s_h_è 看向陈珺,震惊之色溢于言表,原来真是现场教学吗?
陈珺被她这么一看颇有些挂不住脸,低声道:“不是我叫他来的。”
清平用眼神怀疑,不是你叫的是谁叫的。
陈珺无奈的扶着门道:“不需你伺候,下去吧。”
那少年抬起头,见到清平,仿佛像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身子不住发颤,道:“是......是你!”
清平茫然看着他,道:“是我啊。”
少年向前爬了几步,在门前停了下来,登时眼泪啪啦啪啦的掉了下来,他道:“小姐,方才就是这人轻薄与我,您要为我做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