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既白母亲想着那天的电话忍不住又哭出了声,如诉如泣,嘶哑着嗓子问眼前这个西装笔挺的青年。
“白白是不是过的不开心?他从来没说过那么多话,他说对不起我,就是因为,就是因为。”
她说不出口。
那是她最后一次联系到苏既白,律师也在两天前来到这里让她签了文件,那一刻她才知道那是继承遗产的协议。
一切事情都脱离了轨道,散发着诡异的离奇的味道。
简狄之前的判断是有人在背后搞鬼,可就苏既白母亲的话,苏既白明显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甚至于,他自己也默认了这件事,并且执行的更加决绝。
他真的想要,在所有人面前“死”了?
简狄头脑一片昏沉,避开苏既白的母亲拨通了亭苑5号的电话,电话那头是苏既白魅惑迷人的嗓音。
“简狄?”
“到底怎么回事?”
那边顿了许久,然后莫名其妙说道。
“当你终于站在了高处,忽然就看到身处之地的逼仄。”
简狄沉默许久,忽然感到满心疲惫不止是身体上的,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好像只有自己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
凌尧,季笑岚,所有人都或多或少知道些什么,唯独他,明明和苏既白应当是那么亲密的关系,却好像理他最远。
“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
他的声音很干涩,伫立在人来人往的街道,形只影单的望着暗下来的天色,疲惫孤独。
短短几天,好像所有事情都往不可控的方向奔驰而去,凌尧奇怪的态度,那个叫季笑岚的陌生人,苏既白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总是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从不肯回答解释任何事,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
苏既白蹲了一瞬,低声说着。
“对不起。”
他的声音疲倦而沙哑,带着浓浓的歉意,他不想给简狄这样的感觉,他不想让简狄感觉痛苦。
简狄一路上品着这句话。
许久,露出苦涩的表情。
风尘仆仆回到家,窗台上意外的没有那个人影,心中更是焦躁,像是跑一般进了屋奔向卧室。
不是视线的关系,人果然没有在这里。
打开一扇又一扇的门,步履焦急的跑到厨房,洗手间,健身房,酒窖,人到底去哪儿了。
站在楼下,忽然。
简狄的眼睛定定的望向二楼走道深处的小阁楼,一步步的走上去,确实只有那个地方没有找了。
拐角最深处,因为是转角的关系,很难发现哪里其实还有一个房间,甚至没有装上灯。
定定的站在门口,简狄垂着眼眸,伸出手推开了眼前遮掩的门。
与想象不同,这里并不是一间废弃的小阁楼,甚至意外的大,却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户,一面墙上装着影院一样的银幕,后面一束光打在屏幕上。
屏幕上正在播放着一部电影,正是最后的镜头,一个十分青涩的男孩仰着头迎着暴雨,双眼盛满悲伤,好像下一秒就会崩溃的哭出来,可嘴角的弧度却越来越大。
他在哭,悲悸绝望。他在笑,惊艳魅惑。
最后一幕打上《水鸟》end的字样,屏幕上缓缓滚动着字幕,简狄默不作声的错身进屋。
苏既白正坐在屋子里唯一的沙发上,看不清表情,“啪”一声简狄关上了门。
苏既白转头望向简狄,没有反应,似乎这满屋的照片,与他有关的物品,屏幕上滚动播放着的他的电影,都与他无关。
“你怎么知道这间屋子。”
简狄的声音很轻很冷,接着室内唯一的光源,他走到苏既白的面前凝视着苏既白。
“抱歉。”
苏既白眨眼轻声道歉,像是不小心闯进主人家的客人一般,优雅而诚挚十足的表示自己的歉意。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简狄沉着声说道,他转头没有看向苏既白,转向光源照不到的地方。
话音一落,苏既白顿了顿,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沉默了,越过一旁的简狄,走到门口,正要打开门。
“啪”一声,已经拉开的门,被一只手越过肩狠狠合上,身体也被半拥在怀中。
“说。”
简狄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像是尽力在压制自己情绪,他垂着眸看着露出后颈背对着自己的苏既白。
不打算再放过他,即使是谎话,什么都好,说些什么。
苏既白依旧少言寡语,事实上,近些年来,或者说从两年前开始。
苏既白变得越来越沉默,脸上总是带着蛊惑人心的笑意,眼里却像死水一般沉寂。
看着苏既白堪称冷漠的反应,简狄也不知道自己心中是何滋味。
长久以来,对于简狄来说,以这样的方式关注着痴迷着苏既白是他自己的事情,于苏既白本人无关。
他甚至想过,这一生就这么过吧。
不管苏既白还爱不爱自己,不管他还会不会回来自己身边,什么都不管了,守着这些,放不下就放不下吧。
也有那么一刻,心里暗自想着,苏既白有一天看到这些会不会有那么一丝感动,又或者觉得自己这样很变态。
什么反应都可以。
可他从没想到过,苏既白看到这些会是这样,这样的冷漠。
简狄惨白着一张脸,伸手打开门想要将对方推出去,却被反手握住手腕压在了墙上。
借着荧幕余光,简狄只能明明暗暗的看到苏既白的脸。
没有一贯的笑意,一贯仿佛能够说话的眼睛也如同死水一般,他几乎从未见过这样的苏既白,压抑,冰冷。
他的声音也不似平常那般魅惑靡颓,似冰一般冻得人全身发冷,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一般冰冷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