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喻见晏瑕想了这么多,笑了,话中带着感慨:“没想到你变化这么多,以前的你这些事都不会理会的。”
晏瑕惊讶了一下,问:“那你讨厌我这样的变化么?”
沈喻道:“还行吧,本质没变,只是成熟了一些,毕竟你虽然恢复前世的记忆,但毕竟不是你的今世,那些对你而言,只是别人的故事,能让你成长,但却对不会让你变成那个人。”
晏瑕止住了脚步,好奇问:“我的本质是什么?”
沈喻回道:“你最开始看起来对什么都漠不关心,但其实你还是渴望生活,你那个后娘不克扣你的衣食住行,够你不愁吃不愁穿的活着,但你没有将自己的生命耗在那个小院里,你主动出门学的医术,学的做面,你想要融入这个世界,不是么,后来我看你看似对生命不在意,但有时候人总是处于这样一个怀疑期,觉得活着的意义为何,你看不到未来,所以不知如何活着,之后你知晓江湖即将大难,又变的对未来尽心尽力,其实,你挺珍惜生命的,只是曾经觉得前路迷茫罢了,而且,你将晏翊和晏思源的事情告诉郗真,不就是怕日后出事希望郗真能帮上一把么,不过唯有报恩这一点,你一直未变过。”
“如今看来,世间你能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你也没了之前的那种前路茫茫,你现在的烦恼不是理不清这江湖上的一团乱麻么。”
晏瑕道:“是旁观者清么,我自己都没法发现你说的这些。”
沈喻道:“自己有时候是会被迷住眼睛的,咦,那边的来人你们之前谈过的浮屠门人。”
晏瑕看向那边,他终于看清那人正脸,生的俊美,长发垂落在腰间,十分随意的束起,额间一点朱砂红的耀眼,那人在与村民言谈,感觉有人看他他抬头望去,温和的冲晏瑕笑了笑,笑意似乎带来了春日希望的萌动。
郗真回到了房里,见钟离煦还未醒,他看着这张脸,眼角泪痣灼灼,郗真想起那年初见,钟离煦秉节持重,与周围同龄人格格不入,之后步步行动也能看出来他心思缜密,只是他只是听着外人的言论就下意识的将定为盟主之子,想来也是可笑,他一头热说自己知道钟离煦的身份,钟离煦当时表情并不对劲,可惜他竟然没看出来,之后缥缈观再相遇他失口说出钟离煦就是程茗奕时,郗真想起来钟离煦说的“原来真是上天注定的”这句话竟是这般机缘巧合,钟离煦远恐怕早就想伪装成程茗奕。
他其实可以怀疑晏瑕,毕竟程茗奕与他是多年好友,而他也没听过名为钟离煦的皇族,可猜疑的裂痕越来越大,他想起了文柝,小煦的师傅,他也曾问过师傅那位送他去缥缈观的人是谁,师傅只是一脸不知道跟他说:“那是我师弟,当年他武功要比我高的多,可是他武功大成下山后就再也没听过他的消息,原本我以为他能名扬天下,谁料他离开师门后消息如石沉大海,再也打听不到了,没想到他难得回来一次竟然将你交给了我。”
当时的郗真只觉得此人厉害,难怪老盟主会将自己的儿子交给他,可如今再想想,不合理的地方未免太多,文柝是邪教入侵之前就下了山,下山之后再无踪影,再出现就是陪在一少年身旁,连当年邪教入侵的事都没再出现,而老盟主根本不可能和文柝交为好友,当年老盟主的至交为匡合,匡合据说是位侠肝义胆的人物,在郗真师傅和郗真的眼里文柝乖僻邪谬却又珍惜良才,和老盟主身边之人无一丝相似。
郗真曾经见过老盟主,见面次数不多,每一次见面都是钟离煦带他去见,他敬佩老盟主,应该说江湖上大部分年轻人都敬佩他,毕竟他曾以一己之力将鹧昀宫和离别宫的门人斩杀大半,生生将他们逼退十二城,在郗真眼里,他高风亮节,砥砺廉隅。
但每次钟离煦带他去见老盟主时他们父子间感情并不是很好,甚至有些冷淡,钟离煦冷冷的回答着江湖上的一些事情,老盟主再给些意见,之后钟离煦就回到书房之中,继续看那些江湖世事,郗真看着他们这般冷淡,有时就有些不知所措,那时钟离煦道:“我与我父亲关系不好是我和我父亲的私事,与你无关,他在武学造诣非凡,你可以去好好请教他,不用在意我。”郗真在那时虽不知这两父子究竟如何仇怨,但两者从不说对方一句不是就让郗真觉得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郗真想:等你醒来,我该怎么办。
孤月,霜夜。
“你在看什么?”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问他旁边看着戈壁同岁的少年,少年听到说:“你知道这以前是什么样的么。”
少女有些困倦,或许是有些冷,她打着哈欠,凝成了水雾:“不就是戈壁么。”
少年眼睛带着悲意:“这原先连绵着十万大山。”
少女听后生生止住了哈欠,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她说:“我长这么大就没听哪个长辈说过这以前还有山,那你说说,叫什么?”
少年看着土地,土地上只有尖锐的石块,他望着这大地发呆:“招摇山。”
少女惊住了:“这只有一个邪派叫招摇宗,哪有什么招摇山,你要是认真的就是脑子生病了,生病的话去找浮屠中人,正好有位师傅来这了,给你治治病。”
少女说完就走了,留下少年一人,孤月的光辉照着无尽的大地,少年的影子又细又长,茕茕孑立,孤身一人,他表情带着悲意,口中喃喃:“霖儿,我回来了。”
晏瑕看着面前那人,那人笑得温和,让人不自觉的信任他,晏瑕上前去:“在下嘉洵,是世间一散客,我观兄台气质斐然,不知兄台是否来自浮屠。”
那人嘴角一直带有笑意,道:“在下浮屠弟子宫寰,四处游历,恰逢至此,此地风霜尖锐,看起来不像是能蕴出公子这般钟灵毓秀的人物,公子也是到此游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