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他看不透。
“咔——”张赢皱着眉倒放了一遍刚刚的那一段，画面很清晰，三个人的表演也很有张力，可是他就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无渺，你过来一下。”张赢皱着眉有些严肃地说道。
宋清寒心头一动，走了过去。
“导演。”
“你自己来看看这里。”张赢调了一下进度，指着监视器示意宋清寒看过去。
“你是什么人。”……
宋清寒静静地看了一遍，眉头皱了一下，张赢见他似乎有所领悟了，就再次动手调整了一下画面，这一次，宋清寒终于看明白了。
他的台词没错，动作也没有错，可是给人的感觉就是……特别轻，他被李诺和萧卿本压制住了。
其实他刚刚就有一点点感觉，自己似乎确实是沉入了无渺这个角色里，可是他是沉入，而萧卿本和李诺却好像他们本身就是叶景和素凌一样，一举一动说不出的浑然天成。
而现在站在监视器面前，看着刚刚录下来的那一幕，他才知道，萧卿本和李诺的表演看似没有太大的压迫x_ing，但实际上，整个画面都在他们的主导之中，甚至连自己都有些不知不觉地有些被带着走了。
也难怪张赢会特地叫他过来看一眼。
“看明白了吗？”在张赢看来，刚刚宋清寒的表演已经很不错了，将无渺内心的变化都演绎得惟妙惟肖，可是他估摸着宋清寒之前应该是没有和萧卿本李诺这样层次的人合作过，所以在面对着他们二人的表演的时候，有些不太会控制自己的气场。
对，就是气场。宋清寒很有灵气，可是他到底还是太年轻了。萧卿本和李诺在片场摸爬滚打最少二十多年，尤其是李诺，她是童星出身，耳濡目染之下，她比许多人更明白怎么用自己的气场去压制别人。
这段画面硬要用也可以，毕竟这一段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足，观众估计也看不出其中的细微的差别，可是张赢还是觉得，可以再让宋清寒试一试。
宋清寒的进步其实已经非常大了，他和萧卿本在之前还有过一场对手戏，虽然并没有正面接触，但确实被压制得有些惨烈。可是ng了几次之后，他已经能够完美地将无渺当时的状态演绎了出来，甚至是隐隐约约要和萧卿本旗鼓相当的样子。
“再来一次试试看。”张赢拍了拍宋清寒的肩，举起了手中的大喇叭，“各部门准备！”
镜头拉近。
“无渺仙君？”
“尔便是，叶氏子？”宋清寒在听到张赢喊出开始的那一瞬间，眉眼之间的神态就恍然改变了，他用高高在上，漠视万物的目光看着叶景，那对眼睛仿佛潜伏着一头巨兽，明明是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却叫人觉得，他是个隐藏得极好的伪君子，谨慎，守礼，又满腔嫉妒。
他高傲又出尘，凛然不可侵犯的皮囊之下，却是空d_àngd_àng的虚无，是强撑出来的一副鸾姿凤态。
“狂徒。”
“你是什么人。”
宋清寒的脚步微微向前动了动，看向素凌的目光当中，有着些微的警惕，还有不细看就看不出来的，隐忍的垂涎与嫉妒。
他面容俊美，可是却叫人生不出一丝好感来。
“好！过了！”张赢比了个手势，点了点头，将刚刚那段倒放了好几遍之后，暗暗吸了口气。
如果说刚刚的宋清寒只有了七八分的无渺的模样，那现在这个宋清寒，已经可以打九分了。
八分和九分看似相差不多，但是咫尺鸿沟，八分的角色只能称为角色，而九分的角色，却已经可以说是一个“人”了。
宋清寒几乎是把无渺当时的状态演活了。
“你刚刚的状态不错。”李诺披上了一件大衣，款款地向宋清寒走来。
“诺姐谬赞了。”宋清寒还有点脱不开戏，开口的时候还带着一点点文绉绉的强调，听起来倒是清冽悦耳得紧。
“这倒不是，你的表现导演看在眼里，要是你演得不好，就算我夸出花来也没用。”李诺摇了摇头，在宋清寒身边坐下，“你的天赋在那里，不然我想楚先生再怎么想感谢你，也不会执意将你送到陈安手下的。”
果然。宋清寒眉头微动，低头喝了一口水，没有接下李诺的话头。
“你很警惕。”李诺笑了笑，“我对你，还有楚先生没有恶意。”
“我只是想更了解他一点。”李诺微笑着看向宋清寒，声音轻柔婉转。
李诺的眼睛是她最迷人的地方，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宋清寒，沉静，又包含着期待。
宋清寒微微垂眸避开了她的目光，摇了摇头，拒绝的意味十足。
“宋清寒，我……”李诺看着宋清寒这副拒不合作的模样，有些不快，“你以为我们是朋友了。”
“诺姐。”宋清寒抬起头，微微笑道，“如果我告诉你，楚铭有对象了，你会信我么？”
李诺手上一抖，差点把助理塞给她的姜汤打翻在地上：“不可能，我没有听说过……”
即使她人在国外，可是她一直关注着国内的动静，她根本没有听说过楚铭有女朋友的事情！
宋清寒难道就这么看不顺她，以至于还要编出这样的谎话来骗她？！
“你不需要用这种谎言来骗我……”李诺咬了一下唇，除了脸色苍白了一点，倒是看不出其他异色来。
宋清寒对她笑了笑。这个笑就是最好的回答。
实话说，宋清寒对李诺实在是喜欢不起来。
谁会喜欢觊觎自己男朋友的人呢？
楚铭是他的。宋清寒轻轻抿了抿唇，低头喝了几口火辣辣的姜汤。
李诺还在失神当中，她的助理看出她的状态有些不太对，赶紧走过来看了一眼，然后用怀疑的目光在宋清寒身上轻轻一扫：“诺姐，诺姐，你怎么了？是还觉得冷吗？”
李诺打了个寒战，回过神来，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宋清寒，然后转头对她的助理说道：“我没事，就是姜汤有些辣嗓子。”
“这样啊。”助理微微放下心来，赶紧去找水给李诺倒了一杯。
“我不会放弃的。”李诺突然说道，“即使楚先生现在有女朋友，我也不会放弃的。”
宋清寒眉头一皱：“你……”
李诺这样的死缠烂打，让宋清寒想起了柳菲。
柳菲之前也知道他和叶奕是情侣关系，但还是毫无愧疚地和叶奕被翻红浪，甚至在他回来的时候，还大喇喇地挑衅他。
李诺现在给宋清寒的感觉，和当时柳菲给他的感觉，已经相去不远了。
“女朋友又不代表着楚先生会一直和她在一起。”李诺的表情居然变得轻松了起来，“既然她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
“你帮我，只要你帮我，在这个圈子里，我能帮你的，一定会帮你。”李诺郑重其事地看着宋清寒，端着姜汤的手用力地握着瓷碗，几乎可以看见她白皙的手背上爆出了根根青筋。
“对不起。”宋清寒微微一笑，“我不能帮你。”
李诺定定地看着他，许久才露出了一个柔婉的笑容：“你很好。”
她站起身，慢慢地走向自己的助理，脚步沉稳，分毫不乱。
宋清寒看着她离去的身影，目光微冷。
李诺在圈里的能量大得吓人，今天他拒绝了李诺的要求，接下来恐怕就有些麻烦了。
果然，在接下来的拍摄当中，只要是宋清寒的戏份，李诺都会在一旁点评几句，在敷衍x_ing地夸了一句之后，剩下的就全部是对他演技的不满。
眼神太死、动作太僵、台词念得快了慢了……
她对宋清寒的表演，简直挑剔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甚至有时候连张赢都觉得李诺有些无理取闹。
宋清寒这小子到底是怎么得罪了李诺这尊大佛了？
“这段你演的是入魔么？”李诺站在一旁，脸色冷淡，“你演的是村头二狗杀猪吧？”
周围的人立刻爆出一阵哄笑。
宋清寒抬头看向李诺，点了点头：“多谢诺姐指点。”
“导演，可以再来一条吗？”宋清寒丝毫没把李诺的刁难放在心上，或者说这是李诺自以为的刁难，可是对宋清寒来说，却是一次取经的机会。
李诺确实有她自傲的资本，可是当她不断地用自己的资本去推翻别人的时候，谁又知道别人不能从她的这些动作里汲取养分，然后充盈自身呢？
张赢看了一眼李诺，然后对着宋清寒点了点头：“好。”
“各部门准备——”
鼓风机再次呼呼的吹起，宋清寒身上穿着一套黑色滚红边的宽袍，胸前的衣襟有些不羁地松松j_iao叠在一起，露出了一小片白皙的肌肤。
他慢慢地走在山间的小路当中脚下是云雾翻腾的悬崖断壁，飞扬而起的袍袖卷过青苍的树叶，留下一阵轻颤的涟漪。
“哈哈哈！”他仰头大笑，头发被加大了功率的鼓风机吹得四散开来，眼中似嗔似怒，似恨似妒，俊美无俦的面容不见扭曲之态，却已是叫人心底发寒。
张赢看到这一幕，微微一愣，然后感觉打了个手势，一台摄像机悄然无声地滑到宋清寒面前，将他脸上的表情一丝不苟地全数记录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