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也记着对自己许诺,“宝珠宝珠,你等我,我有钱了。我现在买得起劳斯莱斯了。”
解决回来的子居本想在霍山扣房里待一宿,奈何敲门没人应。里面还传来他霍老师的声声啜泣。无法,只得回房,祈祷弟弟早睡。
一开门就听到的弟弟嘴里念念有词,凑近一听,听清后身体一僵。支棱的字差点刺穿纸张。
写日记是霍老师教他的安抚自己心灵的办法。他把这些不能说的话全都记在日记里,不让他自己一个人的兵荒马乱跑到外面来。
他怀着这样理智写下那样不理智的文字:
1找出这个叫宝珠的女人
2让爷爷把这个女人卖到西街,一点朱唇万人尝。贱到泥底去!
3如果爷爷问起理由,就说这个女人让他的心受了伤,无法治愈的伤。爷爷想来疼爱他兄弟俩。说什么就是什么。
恍惚间,他又想起,万一小旭到西街发现这个女人为她赎身怎么办。万一那个女人在枕头挑拨他们兄弟感情怎么办。贩卖人口是要坐牢的。他告诉自己要冷静,要找到问题的核心,不要着急制造另一个问题来掩盖它。这不是解决的办法。
一笔过去把恶毒的计划全部划掉。对着熟睡中咬手指的那元凶,怎么也恨不起来。
窗外月色很美。也许是十五,也可能是十六。
子居起身,把日记本合起来,塞进床底。捂着心口,感觉那处的怒火下去了一半。
他拉开窗帘,站在落地窗前。修长健硕的身体在床上撒下一片y-in影。他们之间的距离有点远。他可以清楚看到子居含着的是右手拇指的半块指甲。嘴巴微张。连右眼的泪痣都迷人得不可救药。
从前还有我是哥哥你媳妇儿这个假名头,用零花钱买他撒娇说几句违心的话。如今,他伸出手,刚好够到床边,就是触不到床上那人一根头发。
他想这样的距离刚刚好。咫尺天涯。
旭,你知道我爱的人是你吗?你知道你一直在伤害我吗?他在无人清醒的夜里,用自己创造出来的距离逼着自己痛醒。
凉风吹来,很冷。子居的唇开口好几次。最后,“呵呵!”
你用兄弟情去解释你对我的撩拨。我无法接受这样的解释。你利用我去接近外面的世界?你把我当作踏板去娶你的两个媳妇儿?
“休想。”月色的背面,一张嘴说与自己听。更像是给自己下的毒誓。
次日下午三点,旭坐在家中地毯上,接听温放来电,庆祝他两外甥双双考上重点初中,夏威夷旅游费用他全包。
“终于来到这个时候。”放下电话,旭呆呆看着不远处的霍山扣。
后者找不到剪刀,正用伸到身侧躺着的派森嘴里,让它帮忙咬断缝好的T恤线头。派森侧着脑袋龇牙咧嘴,白森森的犬牙被它用来磨线头。
“小霍霍,舅舅说为了庆祝我考上纪念中学,带我去夏威夷。害怕吗?”从前,霍山扣的生命就停止在这个时候。
霍山扣摇摇头,对什么都是淡淡的,就连自己的生死也依然淡淡的。揉揉派森的脑袋。夸了几句。缝好了粉的,霍山扣又拿起另一件白的开始缝。
“别缝了。你听我说。”旭抓起那白T恤扔了。
霍山扣喊一声,“派森。”
后者马上起身给他捡回来。霍山扣抖抖灰尘口水继续缝。半点没有受他影响。就连派森也在摇过尾巴得到奖励的摸摸头之后再次安静趴好。
旭试着跟他讲道理。“一般来说,这种针线活,呃,就是,你看,这在旧社会还叫女红不是?”
“所以呢?男孩子就不能缝衣服?”霍山扣缝线的手法娴熟,行云流水又是一针。
贤妻良母啊。旭怒其不争。“就是。小霍霍。你争点气哦!我瑞哥哥可是霸气侧漏的说。”
“我知道。瑞瑞工作的样子很帅。可这跟我做女红有什么关系?”三两句话,霍山扣已经缝好了衣服。拿起毛线钩针又开始打毛衣。
“有关系!你还织毛衣!我那个去!昨天,附耳过来。”旭在他耳边告诉他昨晚廖天瑞听了一段什么。
“所以说,”旭竖起一根手指,“你不是我嫂子。你是我哥夫啊小霍霍!这辈分不能乱。”
霍山扣左手在钩针上绕一圈,右手刺、挑。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又多织了一圈。捋顺了刚织好卷起来的三圈,哈哈笑着说他想太多。
“我以前还给瑞瑞缝过领带。他也没有你这么诡异的反应。大惊小怪。”
“今时不同往日!凭我瑞哥哥那逆天的学习能力,有什么不可以?除非你自己乐意,”旭大拇指朝下比了个手势,“做这个。”
“你脑子里一天到晚都想什么呢?”
向来正经的霍山扣有点生气。还要继续打毛衣的时候,旭一把偷过来他刚缝好的粉T恤,手里握着剪刀凑过去,给他两个选择,“这件破衣服,我瑞哥哥。选一个。”
“放!下!”
本想开个玩笑的旭被他教导主任逮住翻墙角不良学生那样的正义感吓到。乖乖双手奉上少女粉的T恤。
“给,给你。”
派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两人就吵起来了。呜呜地叫,拿脑袋蹭着生气的霍山扣。
霍山扣推开派森,接过粉T恤,还是那么正儿八经的训斥语气。“你知道这件T恤是谁的吗?就敢给我剪?”
派森嗷嗷叫,一会儿站这边一会儿蹭蹭那个。
“闭嘴!”霍山扣吼它。
派森委屈巴巴地趴下去,拿前爪盖住耷拉下来的耳朵,不叫,不闹。
旭死命摇头。望他看在自己不知者无罪的份上原谅他。“我就是,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嘛。”
“我不会拿这件T恤跟你开玩笑。我开不起。我三姑姑今年新给我做的T恤。外面要买还买不到!你敢动我三姑姑的东西?你再动一下试试?”
霍山扣抬起下巴,在他面前扬了扬手上的粉T恤。
旭小心躲着那汩汩往外冒的火气,嘴里,“不敢不敢”,腰要低到尘埃里去。什么小霍霍孝顺体贴,什么霍三娘苟富贵不相忘,宁三哥长贫难顾照样顾,霍秋水警官正气凛然浩气长存的奉承话张嘴就来。
“霍家人都是好样儿的。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小的错了。小的不该拿这事儿开玩笑。”
感觉对面没了杀气,旭才慢慢抬起头来。
霍山扣余怒未消。指着他额头骂。“两兄弟都一个样儿。看见衣服就想撕。拿着剪刀就目中无人。能不能好好说话?开了窗就进来,二话不说就撕我衣服。我还以为进贼了!”
旭歪着头,听霍山扣说起昨晚廖天瑞翻窗口进客房,一双手把客人被子衣服全撕就差内裤没动的轶事。
“所以说你要重拾男人的威风啊!小霍霍!”
“你给我闭嘴!我还没怪你。你教瑞瑞的都是什么?你自己老司机就算了,还想拖我瑞瑞上去开火车?教无教法。没点科学态度。殃及我这个池鱼,祸害我这个无辜。你知道这粉色,我三姑姑染得多辛苦吗?”
旭半跪在地,点头如捣蒜听他说。
“我一个人在孤儿院,倒不是缺衣少食那种。可我三姑姑一直是这么觉得的。
她以前也每年都给我跟哥哥寄一件自己亲手织的白T恤。我家出事之后啊。这白T恤是一个月一件地寄到院长手里。
院长还拿着冬天的手织毛衣笑话我怎么又是白白的。没办法啊。我三姑姑怕我小孩子皮肤嫩。碰了化学染料会过敏起红疹子。
不许笑。
我三姑姑眼里我就是个孩子。三哥,就是温泉项目时候你见过的那个呆呆的大块头宁三。你还记得为你说我娘气的那张白手帕吗?
三哥说三姑姑还试过自己煮Cao做染料。她搅动染料桶的时候累得倚在杆子上睡着,不小心就掉进去了。宁家人多,马上救上来。还好没事啦。不过,我们儿子侄子几个联名上书求她别闹了,白的就白的,我们穿。她这才不再折腾自己。
要说我还有什么亲戚可以往来,那就只有三姑姑一个,仅此而已。
她现在听话了,不折腾了。这粉色的T恤,全世界就这么一件!你敢给我剪?我跟你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