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人生的轨迹永远不可能按照期待的图纸来滑行,Kirk家的命运注定不会风平浪静。
噩耗来临时Jim正在宿舍里和Spock视频,这是个平淡无奇的星期六,他从早上吃过早饭就窝在床上看看电影顺便等待着视讯的时间临近,而Gary则去和一帮狐朋狗友参加社团活动。
他正同Spock讲到上个星期他们的数学老师犯的一个低级错误而大笑不止时,Gary突然冲进来了。
头发有点儿卷的男孩扶着门把手,一边大口喘息一边结结巴巴地喊他名字。
“怎么了?”Jim从床上坐起来,顺便微笑着把padd转过来,“来跟Spock打声招呼。”
视讯另一段的瓦肯少年微微点头算是个致意。
Gary的脸上写满了焦虑和惶恐:“Jim……Jim!”
被点名者感到一丝恐慌。有什么事情不对了。
Gary拍着胸口让自己喘匀气,镇定了一下重新开口道:“——你妈妈,Jim,她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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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学校回到Riverside的穿梭机要一个小时,这六十分钟、三千多秒里,Jim低着头靠在座位上,麻木地数着自己的心跳。他现在感觉不到快乐或者痛苦,感觉不到惨剧降临——再一次降临——到自己身上的震惊和悲怆。
好像这一切就在他预计之中发生了那样。就好像他心里一直有个角落存放着这样的应对方式,等待有一天亲人再一次离开身边。
父亲离去的时候他甚至不具备记忆里力,十三年后他已经什么都明白、什么都知道了。他盯着自己的手指,只能感到一片温吞吞的茫然。
爸爸。
Sam。
妈妈。
下一个是谁呢?
Jim,没有人爱你,没有人会为了你而留下来。你只会把一切都搞砸。一切。
他闭上眼睛,耳边响起Frank的话来。
扫把星James Kirk,多么动听的名字。
Frank已经听说这个消息了吗?他回到家了吗?他们会不会见上面?而Frank又会跟他说些什么?
男孩的脑袋里昏昏沉沉,交杂着太多太多旁生枝节的思绪,而最该有的疼痛则被这些小的东西掩埋到深处。这样也好,肾上腺素是小Kirk唯一的保护伞——一直都是这样。肾上腺素保护着他。不然还能有谁?
谁会在意他的疼痛呢?
没有人,没有人。
他脑海里的声音正在七嘴八舌地吵架,而Jim快要被它们烦死了。他头痛不已,意识逐渐抽离。
他昏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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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家里呆了很久,不断有人来有人走,他们是爸爸生前的同事,妈妈生前的朋友。每个人带着慰问品来看这个可怜的孩子,脸上写满了同情。
那都不是真的,James。他在心里告诉自己,你在做梦。嘘。别说话。你知道这都不是真的,不是吗?
Jim就这样半梦半醒地接待了所有前来拜访的人,连他自己都惊诧于这份沉着冷静——这不该属于一个13岁的孩子,不应该。
他不想的。但他的感情被巨大的惘然麻痹住了,他什么都感觉不到。
直到Frank回来。
Frank是第三天下午到的家,Jim在楼上睡的昏天黑地,他已经快两天没有进过食了,只是喝了一点儿水,还从Sam以前的房间找到了营养针。他只是不想吃饭,但他不想死,他得活着,他是爱荷华上最后一个Kirk了。
他躺在自己床上,眼泪浸透了枕巾,咬着被角身体蜷缩成一团,拼命阻挡着从外而来耀眼的阳光,仿佛它们会灼伤他似的。
也许它们真的会。
阳光太烫了,不适合他。
他需要安静,需要黑暗。
他开始慢慢理解这一切,事故,死亡,离去。永远的。永远地离去,永远地遗弃。13年后妈妈终于得偿所愿,去找她一生中最爱的那个男人。而Jim,Jim只是个多余的副产品。
他永远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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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ank开门的声音还有酒瓶摔在地上的破碎声将他从深海般窒息的梦境中吵醒。Jim摸索着穿上衣服下床去,也许他现在的确该面对一下继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Frank是他现在能够见到的唯一的亲人。
他扶着墙慢慢挪下楼,感觉到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现在支撑自己的可能不是双腿,而是两根筷子之类的。
最后一级台阶他被不小心绊了一下,跌坐在地上。Jim很艰难地想要重新站起来却发现那有些难,他不知道要怎么摆放自己的手和脚,于是只能坐在原地,眼睛望着Frank的方向试图搞清楚现在发生了什么。
Frank把一瓶酒一饮而尽,瓶子狠狠地摔在地板上,玻璃碎片溅得到处都是,房间里的警报器立刻尖锐地响起来,而男人则大吼了一声让它闭嘴。电脑听从声纹指示安静下来,可男人没有。他依旧悲愤地吼着,像一只受了伤的狮子,泪水将他的头发和胡子黏成一团,如此狼狈,如此颓废。
他一边哭一边喊,脚下将碎片碾来碾去,也许很快就要穿透鞋底了。
他的声音充满了如此多的苦痛,Jim分辨不出那些咕哝里究竟有什么样的内容,可是他的心却颤了一下:这个人——这个人也许是真的爱妈妈。
不然他为何如此难过?
并且Jim意识到,那样大声以至于算是噪音的哭喊才应是悲伤正确的表达;冷静和沉默不是。当然不是。
他挪动自己失去力气的身体,想要去安慰一下Frank;他们曾经通过妈妈组成了一个家庭,如今妈妈离开了,也许他们就是相依为命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