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江无奈:“房月就是脾气烈了些,我出去看看。”又对大公子道:“失礼。”
去了半响仍未回来,小七心下有点担心,怕是有那些宵小之徒闹事。又或者,房月寒江都曾是红倌,房月更是艳名远播的主儿,这里虽与京城相隔较远,但说要遇到以前熟识的恩客也不是不可能的。
从门帘后只见看得半间铺子。
一个着鹅黄锦衣的少年对着幅桃花,一脸势在必得,房月却偏不卖他。还有个声音正与房月商议,他却死不松口,说话也有些咄咄逼人。寒江在一边揉着太阳x_u_e,也不知是不是真被他气得头痛。
小七现下已对房月改观,想他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定是有人撩拨了他怒气。便挑开门帘想出来帮他们和解。
屋中一人着缎袍束金冠,和房月说话的应该就是他了。
这人左手把在身边美貌男子肩上,怀里还拥着一个瘦弱男子,手不时的在他腰上按捏,一双眼对个个都暧昧得紧。门外还有两人,一人着紫衣一人着白衣,正站在桃树下望着这边轻声交谈。虽隔得远了,也一眼便知该是风骨极佳的人物。
心道,怪不得房月不想卖画给他们,怕是见不他蓄养男宠,兼之光天化日竟当着人亵玩这瘦弱男子。
再看那被搂在怀里的男子,他也不反抗,一脸害羞的低了头任人亵玩,面容清秀可人,神色低眉顺眼,一幅逆来顺受的胆小模样,这岂不是……
“青…青哥哥?”小七想叫青袖公子,想起他这名字几年前在坊间也是十分耳熟的,又见那束冠的男人一身富贵,身边娈宠成群,心里绕了个圈,没叫出来。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若是那男人并不知青袖出身勾栏,自己这一叫不是白给人找晦气?
就算是蓄养男宠,世人也多喜好出身干干净净些的。
那瘦弱男子闻言抬起头来看他,半响,才怔怔的问:“你是春晴?”接着又转到店内两人脸上:“房月公子?寒江公子?”
寒江与房月不甚记得这人,只微微点头,小七却却皱了眉头。
自己顾忌着他出身,他却怎么这般不明白!以寒江房月的名气,这男人本就蓄养男宠,怎么会不知道?况且房月正和那男人纠扯不清,他若是拿这点来欺压他们……虽说有大公子在这儿他也占不了什么便宜,可闹起来名声总是不好。
更叫人憋屈的是,那束冠的男人问青袖:“你认识的?”他便点了点头:“嗯,以前醉红院里的朋友。”
这下可好,那黄衣少年与美貌男子也都将他们三个盯着看起来,像是看穿了什么的眼神。
寒江房月状若与己无关,小七却被看得发恼,颇有些埋怨青袖,又担心他不懂世故人心吃亏,拿眼与他示意那束冠的男人,提醒道:“你说话……也不怕被人看低了。”
青袖愣了愣,又皱了眉才想明白小七说的什么,带了些羞涩的笑道:“你说醉红院?小军不会因为这个看低别人的。说完更往那束冠的男人怀里靠了靠,那人也顺着他的话点头附和:“
这是当然!”
小七心下十分不解,这人怎会说得如此轻易,好似怀里抱的人是不是做过小倌毫无差别。不由得多打量了他几眼,觉出一分眼熟,却又不知在哪儿见过。
房月明了小七为他们着想的心思,便一脸不以为然道:“笨小七!呆过妓院又怎样?又不比谁低人一等!怕谁看低?”说罢,证明似的对黄衣少年道:“这画说不卖,照旧不卖!”
寒江亦点头与他讲:“若世人皆愚,那便更不应自轻自贱。”
“不比谁低人一等?”
小七怔住了。
他这么多年看到的听到的经受过的,哪一件都让他觉得做过妓子小倌的,确实比常人低贱。却从不知道,也从未听谁说过,不比谁低不比谁贱。
如今有人抬头挺胸,光明正大的告诉他了。
不应自轻自贱……
不比谁低人一等!
小七一时只顾自己心里翻搅琢磨,那边又继续说起买画的事来。
“你这店家真是奇怪,既是开店卖画,有人买为什么不卖?又没人得罪了你!”黄衣少年说罢又跑到束冠那人跟前,扯着袖子扭来扭去的闹:“不成不成!我一定要!”
这少年脾x_ing也是倔犟,别人不让他得到的,他便偏要弄到,本来许多命里没有的东西,也亏是这x_ing子才抓住了,才有了今天。
那束冠的男人被他一闹,便又转向房月:“老板,既然都是熟人,这孩子又实在喜欢贵店的画儿,就别跟他过不去了。”
房月被黄衣少年一问也心虚起来。
若说之前是因为见不得这男人亵玩男宠,但现在看来又觉得他对青袖几人都是极宠溺,不像自己所想的光景,倒真是没道理不卖了。
不过话都甩出去了,没个台阶,房月是怎么也不肯下的,便偏开了头不再说话。
寒江见他闹够了,正要上前跟那束冠的男人赔礼,门外桃树下那两人进了铺子。
前头那个紫缎锦衣的男子,目光水波潋滟,顾盼神飞,一进门便直走到黄衣少年跟前,往他头上敲了一敲,道:“不过一幅画,哪儿买不到?你忘了咱们来干嘛的?”接着又一脸鄙视的对束冠那人说:“这么点小事也搞不定!”
这两人竟都不敢生气,刚才还气势汹汹的黄衣少年立刻变了委屈,束冠的讨好般对他笑道:“呵呵呵,反正我搞不定的你都能搞定嘛!”
另一人悠悠然迈步进来,一身白衣,声音清冷似水:“裴公子说得是,别忘了正事。”居然…是……柳公子?
这两天还真是频遇故人……
柳公子自然是不会记得小七,踏进门眼光便落在寒江身上,只觉与自己很有些意气相投,不由心生好感,向他微微一笑。却令房月不悦的皱了下眉。
而小七头次见他被赶出药铺,二次见他又是那般惊世骇俗的情景,不免记忆深刻。
又想起那日众人的争论,此刻当真见了柳公子与寒江处在一室,心下仔细比较,还真分不清谁高谁下。
想着想着,又觉得哪里不对……这人既是柳公子,算一算也正是五人,那束金冠的男人岂不就是福王爷?!不由得心下大惊,暗叫不好,刚才房月与他说话那般无礼,这皇亲国戚的,岂是平常百姓得罪得起的?!
那边柳公子向寒江行了一礼,问道:“听闻贵斋有奇砚,触之柔软,抚之如婴孩肌肤,久墨不腐,冬墨不冰,不知能否取来一观?”
寒江见此人也觉亲近,便回了礼应承下来。房月的不悦更是涨了几分。
小七怕房月再跟他们冲突,趁寒江去内院取那奇砚,赶紧附在房月耳边与他说了福王的身份。房月并未惊慌,只微微点头示意他明白了。
少时,寒江取了砚台与柳公子及那紫衣男子观赏,果真软如肌肤,磨墨时沾水既硬去水复软,发墨极好,两人皆是啧啧称奇。
福王不怎么感兴趣的打量着店内,黄衣的少年依旧盯着那副桃花,青袖颇倒是感兴趣的侧着身子看他们试砚。
看完砚,那紫衣男子便与裘房月商量起想开采这奇砚之事。
开口便是在下江南裴家,倒像是早知道房月会对上“原来是江南总商裴家,在下苏州裘房月”,不愧是福王府拿库房钥匙的,一眼就看出谁是管得这事的。
可惜房月道他们也是别人相赠了几方,并不知道产处。
“可曾利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