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中年女人正拉着村长,边哭边道:“大哥你一定要帮我,我们家就才俊一个孩子,他如果出事了,我就不活了!”
村长看着是一头雾水的样子,着急道:“大妹你先别哭了,有什么事好好说,说清楚,你说得稀里糊涂的我怎么帮你?你们村其他孩子出事,怎么又关才俊什么事了?”
这三人六神无主的样子,眼里竟看不到顾九他们一样,被村长引着进了屋子。顾九靠着门框打了个哈欠,想了想也跟了过去,不过没进屋,就站在外面听里面的人说话。
这三人是一家人,中年女人与村长都姓计,是兄妹关系,那两个男人,一个是女人的丈夫,一个是女人的公爹,都姓张,他们是距离此处不远的南河村人。
张家夫妇虽已是人到中年,但子息不丰,两夫妻膝下只有一个独子,叫张才俊,今年十七岁,正当说亲的年纪。
而在南河村里,与张才俊年纪差不多大的男孩有好几个,与他玩得好的有四个人。
半个月前,张才俊的好玩伴之一李文德,忽然出事了。他不幸踩中猎人布置在山里的陷阱绳套,被倒挂在了大树上,什么时候死的不知道,只知道从他未归家那天算起,到众人在山里找到他尸体的时候,已经过去五天时间了。
李文德的死,让他的父母爷n_ai几乎哭瞎双眼,南河村人对此也挺遗憾,毕竟是一条年少的生命,还是他们看着长大的。
李文德的尸体被找到的两天后,张才俊的又一个玩伴薛明也出事了,他在山上掉进了猎人挖的深坑陷阱,那坑里面是专门用来对付野猪这样的猎物的,布置有尖锐的竹片,薛明掉进去,竹片从他后背穿c-h-a而过,幸好他被发现得及时,被人救回去保住了一条小命,但是保住命的薛明,此生却再站不起来了,他伤到了脊椎,全身瘫痪,余生只能在床上渡过。
死一个李文德和薛明,村里人也只觉得遗憾,一再叮嘱村里的人不要再随便上山,叫村里的几名猎人赶紧去把布置的陷阱撤掉。
然后恐怖的事情发生了,继薛明出事后,张才俊的玩伴之三张天禄,就在家里被钻进来的毒蛇咬伤了下体,蛇毒虽不致死,却毁了他的子孙根,并对他的身体进行了进一步的破坏,使得他的四肢失去了灵活x_ing,变得十分不协调,拿筷子都成了问题,身体也会时不时的抽搐。
第91章 折磨
村人连连出事, 还都是几个在平常就走得近的小伙子,这让南河村人察觉出了一丝不寻常。而张才俊和另一个叫吴志业的玩伴, 也很是慌张害怕, 看出这点的村人有的便说是他们几个一起去做了什么亏心事遭到了鬼怪的报复,也有人说是因为他们得罪了这一方的山神,才会有这样的下场。
这几天张才俊和吴志业吓得哪都不敢去, 只敢缩在家里,张才俊害怕得不敢闭眼,情绪几乎要崩溃了。张家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肯定不希望他出事,便想着联合吴家凑凑钱, 去将附近有名的神婆请回来做场法事,但那神婆要的价钱很高, 两人的钱凑了凑都凑不够, 问村里人借,他们都怕麻烦上身,没人敢借,张家人只好冒着大雨跑来张计氏娘家, 找她娘家大哥借钱。
村长虽然也觉得这事挺玄乎,不过张才俊是他亲侄子,他就算再害怕也不会见死不救,问张计氏还差多少, 得知居然还差十五两银子。
“怎么还差这么多?那神婆要多少?”
张计氏道:“她说这件事太危险,她出来张目风险太大, 所以她开口要三十两,等见到银子了,她才会出手。”
顾九听着,倒觉得兴许那神婆已经听说了他家发生的事,见她来求,才顺势狮子大开口的。三十两,这在家境寻常的乡村里,一家几口劳动力劳作四五年才能挣到的钱,若攒出来还要更久时间,顾九看村长家的家境,虽说在这个村子里也算不错的,但一下子拿出十五两银子,家底也要被掏空。
这不,顾九已经听见村长妻子出声反对了,说借可以,最多只借出五两,再多就没有了。
张计氏一听,顿时又绝望地哭起来,她下面倒是还有个妹妹,可出嫁女想帮衬娘家人,哪有那么容易的,谁都有一家子要填肚子的人啊。
顾九听一屋子的人唉声叹气,便敲了敲门框走进去,“我们两个跟你们回去一趟吧。”
张计氏茫然地看着他们,“你们?”
“两位公子,这种事儿很危险,你们虽是医师,但也是普通人……”村长好心地提醒。
顾九笑道:“之前未对老丈言明,其实我们还有另一层身份,乃是云游道士。”
“道士?!”张计氏站起来,激动地看着他们。
张计氏的丈夫满怀希冀道:“两位的意思事,这件事你们有办法帮我们解决?”
顾九道:“这还说不定,我们也得先去看看情况。”
“可以、可以!”张家人眼神欣喜,忙不迭地点头。
顾九和邵逸便立即收拾了东西,他们中午直接睡过去的,还没吃中饭,村长一早给他们准备了饼子,这会儿便给他们带上,让他们在路上填填肚子。遂又牵出自家的牛车,拉着妹子一家,在前面给顾九他们引路。
从这里到南河村,因为路太烂,他们花了两个多小时,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张家屋子里亮着灯,顾九他们停好驴车,先去看了看张才俊。
张计氏说,自从薛明出事,张才俊吃喝拉撒都在屋子里解决了,所以虽是冬天,屋子里的气味也不太好,地上和床上都洒满了防虫蛇的硫磺、石灰,看着一点也不像是人能住的地方。而张才俊一个十七八的小伙子,本该是朝气蓬勃、活力无限的,此时却蓬头垢面,裹着被子缩在墙角,唇色苍白,眼下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眼底遍布红血丝。
见着他们进来,张才俊明明都已靠在墙角了,却还竭力往后靠,看着想把自己嵌进墙壁似的。
张计氏见到这样的儿子,一时悲从中来,控制不住地又开始哭,想靠近张才俊,张才俊好像都不认得她了一样,挥舞着手不让他靠近,恐惧地喊着:“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张计氏含着泪,小心翼翼道:“才俊,我是娘啊。”
张才俊回神,认出眼前的人是张计氏后,就在张计氏身后搜寻一圈,“神婆呢,不是说请神婆去了吗?”找不到神婆,他顿时大哭起来,扑到张计氏身边,“娘!不是说找神婆去了吗?神婆呢,我要神婆啊!”
张计氏忙安抚道:“才俊别慌,我们请来了道士,他们也可以的。”
张才俊将目光放在张计氏指着的顾九和邵逸身上,看到他们年轻的面容,一时间更加绝望,“他们?他们能行吗?你们是不是舍不得钱?你们是不是舍不得钱!”
张才俊情绪崩溃,拍着床被歇斯底里地大吼大叫。
邵逸上前一步,一掌劈在张才俊身上,张才俊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张家人惊呼一声,顾九忙道:“只是想让他好好睡一觉,人几天几夜不睡觉,容易猝死的。”
“谢、谢谢。”张计氏擦擦泪,和自己丈夫张成义将张才俊放好,盖上被子。
之后顾九才有时间观察张家,在张家屋里,他们没感觉到y-in气盘桓的痕迹。
张计氏准备晚饭去了,顾九问跟出来的张成义,“你儿子有没有跟你们说,他们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张成义愁眉苦脸地摇头,“他不肯说。”
“不肯说?”
那顾九几乎可以推测,他们并不是得罪什么山神了,其中隐情他更偏向于他们做了什么害人的亏心事才招来此种报复。
顾九问:“薛明家在哪?我们想先去他家看看。”
“就在村子另一头,我带你们去。”
在路上,张成义跟他们简单地说了下薛家的情况。
因为薛明出了事,近来薛家也是愁云满天。
薛明在家排行老三,因为是幼子,所以最得父母喜欢,他前头还有两个哥哥,都已经成婚了。这次为了救薛明,薛家老夫妻不顾儿子儿媳的反对,几乎将家底儿掏空,但这样也只换来一个下辈子只能瘫痪在床,随时要人看护的废物儿子。
俗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照顾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病人,时间一长,即便是最亲近的人,也很难不心生怨怼。薛大薛二已经有了自己的小家庭,薛父薛母虽很疼爱薛明,但家里已经没钱,薛明又成了负担,他们以后已经靠不住薛明了,老了只能靠着大儿二儿过日子,于是就算是亲儿子,到最后在他们眼里恐怕也是一个恨不能快速脱离的烫手山芋。
不是顾九愿意将薛家人想得这样坏,而是他清楚,他预想的这种情况是最容易发生的。
人心大多都是如此。
到了薛家,正好听到薛家人在吵架,吵得厉害,张成义觉得现在不好进去,便提议先在外面站会儿,正好顾九想听他们吵什么,便同意了。
张成义小声说:“是薛嫂子和她大儿媳在吵。”
两道女声,你一句我一句。这薛大儿媳是个泼辣的,一点也不怕外面人听到说她不孝,嫌弃薛明一直叫,叫得人心烦。薛大嫂这会儿还是很心疼儿子的,且这几日两个儿子儿媳因为她用光了家里的钱,对她十分不满,天天板着脸y-in阳怪气的,亲娘与婆母的双重权威受到了挑战,本就心绪难宁,终于忍不住吵了起来。
顾九揣着手,薛家的情况比他想得还严重,薛明这才瘫痪几天,兄嫂就这样了,以后的日子肯定还更难过。
外面太冷,又听了几句,邵逸就直接敲响了薛家的院墙大门,里面的吵闹声顿时歇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