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家小孩喜不自胜,小心地将朱彩云背回屋子,钟开济也终于卸下压在背上的大石头。
窃运这种事,顾九他们遇到不是一次两次了,有经验在手,又无天道默认的契约束缚,所以钟开济身上的窃运邪术比朱彩云身上的咒语,好破多了。
端来没用完的一点公j-i血,邵逸在钟开济额头上画了符咒,然后就着钟发财尚未用完的血水,画出一张破邪符,烧在水碗里,递给钟开济,“喝了。”
钟开济一脸嫌弃:“喝了?”
这可是钟发财的血水啊,光想想就好恶心,还要他喝?
邵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想倒一辈子霉?”
顾九笑嘻嘻地看着。
钟开济认命地接过碗,捏着鼻子一口闷下去,刚放下碗,脸色发青,一副要吐的样子。
顾九提醒:“吐了还要再喝一次。”
钟开济脸都憋红了,拼命地顺胸口,总算没吐出来。
“行了,喝下去就没事了。”顾九指着他额头上的符咒,“这符咒你暂时洗不掉,什么时候气运回来了,这符咒也就消失了。”
“明白了。”钟开济一脸难受地说。
天色已黑,钟家小孩们蹲在屋檐下,双眼亮晶晶地看着顾九二人。顾九招手让钟修德和钟修业过来,也在他们额头上画了符咒,不得不说钟发财这人太狠,窃钟开济的财运也就罢了,连两个小孩都不放过,真可谓是赶尽杀绝,幸而前头还有其父顶着,两人被窃走的气运不多,不用喝钟发财的血水。
听说不用遭那个罪,两兄弟互看一眼,劫后余生般地拍着胸口,然后不约而同地看向在旁边逛灌井水的父亲,面带同情。
收拾了法坛,顾九和邵逸就歇下了。
钟家的事情已算了结,再在此地逗留两天,他们就要回道观了。
顾九窝在邵逸身边,俩师兄弟小声说着话,多是顾九在说,邵逸时而回应一声。两人正处于热恋期,即便是简单的亲吻也是食髓知味,常常说着说着就亲到一起。
年轻人血气方刚,不说顾九,就是忍耐力极好的邵逸,在亲吻中也有好几次失态的时候。无奈这事还没告诉师父方北冥知道,身边又随时窝着一只通灵x_ing的黑猫,躲在被窝里亲吻已叫两人倍感羞耻,再进一步的话,即便情难自禁,两人也是做不下去的。
邵逸心内暗暗寻思,反正他和顾九都不缺财运,往年跟着师父混的时候,天天穷得响叮当,现在他们就算每次散去一半钱财,攒下来的银子也有不少了。下次若再在客栈投宿,得给小弟单独订下一间房,让它带着孩子们去住里面。
孩子大了,不能老跟着爹娘睡啊。
钟家门前的迷踪阵撤掉了,第二天一早,就有人来找钟开济,告诉他昨天钟发财独自出门,回家的路上忽然大口吐血,如今已是人事不省,钟发财的老娘哭得死去活来,家里去了一堆大夫,正合力诊治。
“钟发财不会死的吧?”钟开济问顾九。
顾九摇头:“不会,咒语的反噬虽然严重,但也不会要了他的命。”
钟开济说:“不会死就好。”
钟发财喝了他家那么多血,就这么死了反倒便宜他了。钟开济相信,等他的气运回来,他东山再起的机会也会很快到来,到时候他会让本就该穷困潦倒的钟发财,再好好体会一下他们这几年过的是什么日子。
顾九和邵逸在钟开济家又住了一天,确认朱彩云的面色比前一天好了许多后,便要离开这里。钟开济拿出五两银子,作为顾九他们辛苦一遭的报酬,这五两银子,还是食铺老板给他的。
顾九视线缓缓从钟家三个小孩身上扫过,然后看着钟开济,“钟发财虽然可恨,但他自有偿还的途径。我知道你恨钟发财,但要谨记,莫让仇恨抢占了理智。善恶都有因果,你还有孩子妻子,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钟开济神色一顿,他之前确实想过,等家里好起来,就是他找钟发财报仇的时候,他会让这只血蛭付出该有的代价,还有那个帮钟发财施咒的人,他同样也不会放过。但经顾九一提醒,钟开济顿时明悟,这个世界确实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他不能因为钟发财这个人,将自己也赔偿进去。
钟开济感激道:“多谢道长提醒,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顾九淡淡一笑,将银子推回去,“银子我们便不收了,待你日后有能力了,就帮我们做些好事抵掉吧。”
“我会的。”钟开济承诺道,不止帮他们,只要有能力,他和家人也会持续做好事,也是帮自己。
之后顾九和邵逸离开,钟开济送他们到村口,回家看着孩子们轻松的笑脸,和妻子脸上的微笑,钟开济只觉身上所有的y-in霾皆尽祛除,从内到外的轻快。
顾九和邵逸他们离开后的几天,钟开济额头上的咒语消失掉了,钟开济拿着那五两银子奔波在外,很快找到了机会,这次机会没再像从前无数次一样从他手里溜走,被他握得牢牢的。
靠着这五两银子,钟开济的本金从五两变成了十两,十两变成了五十两,五十两变成了两百两……家里再次顿顿吃了起r_ou_,使唤起了下仆,生活轻松了,曾一起经过磨难的一家子,感情却至始至终地亲密。
而钟发财,他自那次吐血后,又再也站不起来了。家里的生意无人打理,各种穷亲戚都上门争夺家产,却又没有能力经营,钟发财积攒起来的产业很快被他们败光。
家里无钱,发不出工钱。从前那些每日对他阿谀奉承的下仆们,变了一张脸似的,对钟发财破口大骂,将宅子里的摆设掠夺一空,说是抵工钱。
最后钟发财连宅子也没保住,被穿着一身破旧棉衣的钟老太,赁了一辆骡车,回到他尚未发家时居住的破屋子。
钟发财动弹不了,老伴早死,钟老太无人奉养,对这个曾经满口夸赞的儿子渐渐心生厌恶,后经人牵线,嫁给一个比她小三岁的闲汉,虽每日做牛做马,但好歹饿不着,身后事也有人料理。
到底是自己的儿子,钟老太嫁人的一个条件就是每天要供钟发财两顿饭,所以钟发财一时半会儿也没死掉,而当他每次觉得自己病得要死的时候,钟开济就会让人端来一碗药给他灌下去,让他身体恢复些许。
钟发财就这样苟延残喘地活到三十八岁,终于彻底地闭上了眼睛。
他死的默默无闻,正在为新店主持开张的钟开济听了下仆来报后,只漠然一笑,便将其抛之脑后,满面笑意地与前来恭贺的生意朋友寒暄,他的两个儿子也从少年变成了俊逸有为的青年,跟随父亲左右,朱彩云温婉带笑的站在旁边,游刃有余地招待女眷。
这些都是后话,兴许等顾九他们老去后再次经过此地,才会有机会听到钟开济再度发家的事迹,现在的两人,揣着银子乐呵呵地采购,准备回家了。
第114章 归家
除夕日到来的前四天的晚上, 顾九和邵逸装上他们特意买的东西,赶着驴车拿出裴屿给的路牌, 定位了路标。
上阳郡通往道观的y-in间道, 周围也是雾蒙蒙的,雾中混杂着哭声、呵斥声与锁链挣动的声音,这是路过的正押解着鬼魂的y-in差们。
y-in差们认出他们都是活人, 但因有路牌在身,明白过来这俩活人在y-in间有关系,只好奇地扫一眼二人后,便收回了目光,很快便擦肩而过。
借了路牌的便利, 两人踏出最后一程y-in间路后,出现在了道观门口。
因是冬日, 道观周围的Cao木树叶皆已凋落, 月光下的影子光秃秃的。道观里亮着一盏烛火,里面隐隐有狗叫声传来。
蹲在顾九肩上的小弟顿时如临大敌,呲着牙,喉咙里发出低沉的警告声, 目光锁定了狗叫声传来的方向。
“富贵养狗了?”顾九道,走上前拍门,喊道:“富贵,快开门, 我们回来啦!”
富贵这次没像鬼节那日那样,误把他们当小鬼, 顾九和邵逸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就听里面传来啪嗒啪嗒地脚步声,然后门被打开,提着灯笼的包富贵出现在门口,一脸惊喜地道:“小师父们回来啦!”
包富贵脚边窜出一条黑影,哈赤哈赤喘气,正是刚才传出声音的狗子。
“喵嗷!”
小弟忽然从顾九肩上跳下去,对着狗子就是一爪子。
狗子脸上冷不防地挨了一巴掌,顿时夹着尾巴,呜咽着躲到包富贵身后。
“哎哟,弟大爷你咋还这么厉害。”包富贵赶紧拦住抬着爪子还跃跃欲试的小弟,把自家狗子搂在身上,摸摸狗子的脸,s-hi乎乎的,一脸心疼,“都见血了。”
“别浪费。”顾九掏出几张空符在狗子伤口上擦了几下,将血全擦到符纸上,黑狗辟邪,黑狗血至阳,克制y-in物用处不小。
之后顾九把小弟抱起来,顺顺毛,“都是一家人了,和气点啊。”
先下手为强的小弟,确认了敌人的实力不如自己后,在顾九的劝解下凶巴巴地又恐吓了两声,才大度地放过狗子,安心地窝在顾九怀里,睥睨地看着一脸怂相的狗子。
“狗子叫什么?胆子看起来有点小啊。”顾九抱着小弟进了道观。
包富贵一脸尴尬地解释:“不是……大黑平时挺凶的,附近的狗都不敢惹它。”他让大黑下来自己走,帮着邵逸提东西进去。
顾九看一眼可怜兮兮的狗子,面带得意,“还是我们家小弟最厉害。”
当年小弟也是打遍附近无敌手的猫霸王,多年过去了本事依旧。
顾九打量着道观各处,虽然夜色不太明亮,不过大致扫一遍,还是能看出包富贵挺尽心地在打理道观,并没有敷衍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