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修按下车窗,探头握着冒冒的手对他摇摇,“糖果过几天来玩,叔叔给你留好吃的。”冒冒也没心没肺地跟着笑。
回去章时年开车,陈安修抱着冒冒和吨吨坐在后面,一家人说起糖果,还是笑地不行。
吨吨捏着冒冒的小爪爪,笑道,“看来糖果真是很喜欢冒冒,冒冒你的面子真大。”
冒冒不经惹,一招惹他就想往吨吨怀里钻,吨吨嫌他,“你身上那么多肉,别想让我抱着你,压地腿疼。”
冒冒听懂了也装作听不懂,厚着脸皮手脚并用地爬过去了,稳稳当当地坐在吨吨怀里,仰着脖子,嘴里咿咿呀呀地说些什么,大概只有他自己才能明白。
“明天二嫂和从善还有宁恬一起过来吗?“
“恩,说是提前过来帮忙。”
明天就是九月二十五了,贺从善是季君毅的妻子,江宁恬是季君信的妻子,前者是个律师,后者是军区医院的医生,陈安修就过年的时候见过她们两个,贺从善性格爽朗,江宁恬性子温柔,都是不难相处的人,这两人的家世也相当不错。
“那跃然和陶陶呢,他们要一起来吗?”
“他们两个还要上学,家里有人照顾。”
“哦。”日子一天天接近,说没感觉是假的。
*
人来了就要好好接待,总算现在的房间差不多都空出来了,陈安修就安排他们在季家二老隔壁院子住下了,为了他们的到来,陈安修把农家乐备用的全新被褥都换上了,三个人拎着行李进来,看到这窗明几净,花木扶疏的农家小院都很欣喜。
章青词连说,“还没怎么住过这样的院子呢,还有炕头,外面还有花。”窗子外面种着很大一棵月季,这个季节花还开地很好,旺盛的枝叶都高过了窗台,月季花没什么香气,但一开窗就看到这么一树灿烂的花,还是能让人心情愉快很久。
“就怕二嫂住不习惯,这炕有点硬,我给加了薄的垫子,如果二嫂不习惯的话,家里还有厚的。”
章青词动手拍拍炕面笑道,“已经很好了,床硬点对身体好,你二哥也习惯硬床。”
“那就好,二嫂,你们坐了这么久的车,先休息一下,晚饭我过来喊你们,现在我先去爸妈那边看看。”
“行,去吧,不用特意照顾我们,我们可是来帮忙的。”
陈安修笑应了,又去别的屋和其他两人打过招呼后,带上外面的院门出来。
陈妈妈洗了些水果端过来,见他从里面出来就问道,“都过来了?我给她们送些水果进去。”
陈安修搂着他妈妈的肩膀往外走,“算了妈,你别忙活了,他们现在这会正洗漱呢,刚才在老爷子那里喝了不少茶水,这会应该也没心思吃东西,在这里还要好几天呢,不差今天。”
陈妈妈也不勉强,又说,“刚下车那会,在建材店里坐了会,听说话倒是都很和气的,还给我和你爸爸带了东西。”就是和他们感觉不是一路人,两个世界的。
“妈,他们是他们,咱们是咱们,反正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次,你也不要太有压力,该怎么着怎么着,该吃吃,该喝喝。”
“我知道,我知道,还用你个毛头小子教我。”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心里总是过不去那道坎,不过现在儿子结婚的事情最重要,其他的也不多想了,先把这事忙完再说。
陆江远二十六号回来的,林长宁也在这天请了假,不过他们两个大男人也帮不上什么忙,铺床叠被,收拾新房的事情大多是女人们在忙活,季家其余的人除了季君信外都是在二十七号那天陆陆续续赶过来的,季君信因为在外面执行任务,无法过来。
二十七号结婚的前一天,家里照例是要包饺子的,要包很多,陈妈妈光馅儿就调了两盆,一盆白菜虾仁的,一盆芹菜木耳鸡蛋的,有荤有素,尽量满足大多数人的口味,这次不用其他人帮忙,只家里人这些人就足够了。林长宁和陆江远还去林家岛提前把家里的老爷子和老太太都接了过来,天雨和天晴也早早地都回来了。
这包饺子的活计新人是不用帮忙的,屋里人很多,加上孩子闹哄哄的,陈安修陪着孩子们玩了会,找个空闲溜了出来,今晚总也不在状态,什么提不起兴致来。
明天是个好日子,除了他们,周遭的村子里还有好几对结婚的,各种礼花和鞭炮的声响一浪接着一浪的,那是光明正大的幸福。陈安修嘴里含着根草在河堤上躺着,翘起的脚一颤一颤的,人看着悠闲极了,没人知道他现在的脑子基本处于放空的状态。
有脚步声靠近,陈安修枕着双臂侧脸看去,“爸爸?你怎么出来了?”
林长宁在他边上坐下,“出来透透气。”
“屋里是人太多了。”
“还是热闹点好,这才有点结婚的样子,你是不是现在开始有点紧张了?”他注意到壮壮一晚上明显心不在焉的。
“说真的,爸爸,还真有点,还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各种理不清的思绪。
“要结婚的人都是这样的,结了婚就是人生的另外一个阶段了。”
陈安修像乌龟一样对着半空中蹬蹬腿,“别人都这么说。”
“这个给你,你的结婚礼物。”林长宁塞到他手里一串钥匙。
“这是什么钥匙?”陈安修坐起来,拿到跟前看看。
林长宁轻声说,“是新房子的,我刚给你买的。”儿子结婚,有条件的父母都会给孩子准备新房的。
“爸爸,你送我这些做什么,我又不是没地方住。”
“拿着吧,除了这些,我们也不知道该送什么了。”错失这么多年,他能弥补的大约也只有这些物质性的东西了,可偏偏这些是壮壮现在根本不缺的,“将来不想住的时候,卖了也行。”
陈安修给他一个拥抱,“谢谢爸爸,谢谢。”
林长宁拍拍的他背,伸手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再给你看个东西。”里面放着的好像是一张照片,这里太昏暗了,看不清上面是什么。
陈安修迎着光看看,隐约看着是一个人,但眉眼还是看不清楚,“这是谁的照片,爸爸?”
“是我们的。”
“我们的照片?”怎么看着像是只有一个人?还是黑白的照片?
“是当年在宁世无意中照的,原本以为丢了,这次回去又在书房里找到了,翻拍了一张给你。你那时候在我肚子里应该有七个月了。”从此以后的二十多年,拍全家福的时候,他和这个孩子合照过两次,但单独的,再也没有。
“爸爸,我会把这张照片收好的。”
林长宁拍拍他的肩膀,他今年算是半个主人,不好离开太久,说完了会话就回屋去了,陈安修又在这里坐了半晌,直到身上凉透了,他才跳起来往家里跑,不管怎么说,明天结婚,他可不想感冒,大家都聚在老爷子那边,家里静悄悄的,房子从外面看与往常无异,并没有要结婚的样子,他掏出口袋里装的钥匙开门,拍开灯,屋里已经被重新整理过了,墙上和门上都贴了大红的喜字,堂屋里摆了张案桌,上面摆放着几种水果,还有姥姥用面蒸的一对小老虎,眉眼精工细作,身上顶花带叶,长长的虎须像面条一样支楞着,很是喜庆,两只大红的喜烛已经插|在烛台里,但还没点过上,此外桌子底下还有一小捆芝麻。
进到里屋,炕上的铺盖已经全部换成新的了,西边没睡人的地方高高地叠着整整十床被子,还有一床大红的被子单独放在一边,上面压住一个大红的喜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