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的话准确地戳中了季君严最敏感的那根神经,表哥这一个多月来的所作所为,确实让他有过此类的猜想,他家现在没权没势,所有人都看不上了。连妈妈唯一的外甥都不愿意帮忙了,他曾经问过表哥,纪家或者表哥的朋友里面有可以求助的吗,但是表哥一个人都不给他引见,说出来都没人信吧,他在绿岛停留了一个多月了,但纪家的家长,他一个人都没见过,而这一切都是表哥刻意回避的缘故。
“我们帮你自然是有交换条件的,不过你大可以放心,那件事你一定可以做到,至于我有没有这个能力,你可以去打听一下北京的陆家,就你父母来说,当年的事情并不算严重,这么多年过去,只要安排得当,让他们顺利回国,我想这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现在就看你怎么选择了。”
季君严陷入沉默,他知道不能相信突然冒出来的这种人,但是他又想着这可能是个机会,错过可惜。
那人看到王格,也就是秦明峻安排随身跟着季君严的人,远远拎着一杯外卖咖啡正在往这边走,他很快地递给季君严一张纸条,“一旦季三先生回国,季老真的会忍心把离别二十年的亲生儿子撵出门吗?一旦季三先生被原谅,依季家如今的声势,我想季少爷的身价也不会只是如此吧?我们的建议,请季少爷可以好好考虑,我们绝不勉强,但也希望能尽快收到季少爷的答复,毕竟事不宜迟,迟则生变。”
他说完这些,在长椅临近的摊子上随意拿个蝴蝶风筝,付钱走人。
王格端着季君严指定的咖啡过来,“季少,刚才那人是认识的吗?”他从咖啡厅出来的时候,好像看到那人在这季君严说话。
季君严接过还热着的咖啡,打开盖子,深深吸口气,撩撩眼皮问,“我哥让你来是监视我的吗?”
他说这话的语气不算重,但王格立刻意识到是惹到这位主儿了,忙不迭道歉说,“季少说的哪里话,参谋长怎么会让我这么做,我这人拙嘴笨舌的不会说话,刚才就是顺嘴问了一句,季少别和我一般见识。”
“王哥也别这么自谦,我感觉我哥挺相信你的,要不然也不会派你照顾我是吧?”季君严双手握着杯子搓搓,不怎么在意地说,“那人我不认识,只是他要买东西,整钱找不开,他找我换点零的。被海风吹得有点头疼,我们回去吧。”
“那您稍等一会,我这就去把车开过来。”
季君严点点头。
另一边自称陆亚亚的人已经上车了,车内另一人问他,“怎么样?他答应了吗?”
“没一口答应,但是据我观察,应该是七八成的把握,年纪小,就算装得再老成,有时候也藏不住自己的心思。而且咱又抓的是他的致命弱点。不过我看这孩子不像是能成大事的,他真的能给咱帮上忙吗?”
“他能不能成事不要紧,关键是他的身份,只要有他,就可以把季家和秦明峻都拉下水,这水搅地越混,对咱们越有利。”
“您说的有道理。”
“走吧,去会会咱们香港来的贵宾,来绿岛可不是只为了季君严。”
季君严回暂住的寓所之后,就以身体不舒服需要休息为由,躲进了自己的房间里,拒绝任何人的打扰,听了之前那番话,他当然不可能睡得着。北京的陆家他当然知道,妈妈虽然在国外多年,但对国内的时事还是很关注的,在他回国之前,妈妈在给他讲现在国内的大概情况,提到陆家的时候,言语之间有些不以为然,但也说过陆家不容小觑。
如果那人真是陆亚亚,不管那人的条件是什么,都可能是一次莫大的转机,爸爸的心愿是希望妈妈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可以回到国内,妈妈虽然没有明说,但他知道妈妈的希望就是希望他可以留在国内。如果这次机会能让一家三口在国内相聚,其余的事情无关紧要。
季君严在床上翻来覆去想通这些,他上网查查陆亚亚,网上叫陆亚亚的人不少,但真正符合条件的不多,他查来查去也就觉得那个代表鸿远参加一个学术交流会议的描述像现在这陆亚亚,但这则报道又没配图。
仔细分析过利害得失,季君严决定赌一次,他拨了这个陆亚亚留下的电话,两人秘密又见了一次,在季君严的极力要求下,两人签订了一份类似合约的东西,大意就是他帮助陆亚亚做一件事,陆亚亚安排他父母回国。
事后,那人主动和季君严握手说,“季少爷,合作愉快,你尽管放心,要求的事情对你来说绝对不难。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不要惊动其他人,其他的我们以后电话联系。”
季君严心里明白,事情绝对不会像这个陆亚亚说的那么轻松,否则陆亚亚就自己做了,也不用特地来找他,但是他现在没有更好的选择,能找到的人都不打算帮他。
对于季君严的纠结,陈安修当然感受不到,他现在的日子是这两年少有的安静平和,也许就像慧安说的,今年转运了说不定。
花了几天的功夫,和张言他们到山上挖竹根,在新盖好的农家小院四周种上一圈儿,在这之前,陈安修就网上和老主顾间说了农家小院正式对外营业的事情,配了些内部装饰和外面的风景照片,虽说现在不是山上最好的季节,但还是有人被这安静淳朴的景色吸引到,表示想来山上住两天。农家小院可以按房间出租,也可以包整个院子,经济实惠的价格也是吸引人来入住的原因之一。
消息发出去一个星期,陆陆续续就来了十来个住客,数量算不上很多,不过陈安修觉得这个开头还不错。现在人住客不算多,小饭馆里又不忙,清理卫生的工作暂时就交给徐丽和罗芳芳负责,但陈安修也有再招几个人的打算。就是最近又是装修又是盖房,还要修猪圈和鸡舍,钱都是出的,都没怎么进过,他的手头资金现在有点紧巴。
“去哪里了这是,踩的鞋子是都是泥。”江三爷爷坐在门外,膝盖上放着个小筐子,正在撸新采回来的榆钱儿,看到陈安修一脚泥的回来就问了一句。
陈安修把手里颇有分量的纸袋子递给孙晓,一边在门口跺脚,一边说,“跟我爸爸去了茶厂一趟,订了些今年的春茶,有些老客户早早就打了招呼。”货真价实的东山春茶不是那么好卖的,市场上好多都是冒充的,有客户在陈安修这里买过一次,一对比就知道哪些是真的,“回来顺便去看看山上的猪圈盖得怎么样了,里面有两个年轻力壮是我小学同学,二村那边的,有些年没一起好好说过话了,说着说着就闹起来了,我一时没注意,一脚踩到和的泥里了。”
猪圈不比盖房子,用不着专门的工程队,从村里找些手工好的泥瓦匠就好,还有些亲朋邻里的自发过来帮忙的,这些都是情面,不收钱的,陈安修就在饭菜上多下功夫,顿顿好鱼好肉的上,务必让人都吃好了。
“你还是去换双鞋吧,现在还不暖和,别冻着脚。山上那边,谁帮着看着呢,还是你三叔?”
“恩,他最近休班。”三叔三婶都是老实本分的人,从以前亲戚间迎来送往的账面上的事情就爱找他爸妈拿主意,可能就是太老实了,在五个兄弟姊妹中没什么说话的分量,有事大家也不会刻意找他们两口子商量,不过自从章时年帮着天意和文文找了份不错的工作后,他们可能是了却了心里的一件大事,看着比以往心气舒畅不少,和他家走的也更近了,家里有点什么事都会跟着帮忙。
楼南肯大驾光临是糖球在陈家住了快两个星期的一个周六,来之前事先没打招呼,陈妈妈带着糖球和吨吨上山挖野菜了,陈安修在厨房里做水煎包,韭菜是自家地里割的,现在只有巴掌长,春天里刚长出来的新韭菜,正是鲜嫩最好吃的时候,猪肉稍微一冷冻,切成指甲盖那么大一块块的,拌馅儿的时候加一点花椒水,又解腻,又提鲜,刚出锅的水煎包下面还带着一层糖色的霜花,咬一口又热又鲜,“还是刚出锅的时候热腾腾的最美味。”
陈安修第一个包子还没吃完呢,楼南抱着糖果就进来了,还没看到人就听他在那里吆喝,“这么香,我是不是赶巧合了?”
小饭馆里的人都认识他,笑着和他打招呼,“楼医生来了,快进来坐。”
陈安修在厨房里听到了,端了婿来,“就你腿最长,刚出锅的。糖果也来了?”
“陈叔叔。”糖果声音清脆地打了招呼,他现在已经一岁半,话还是很少,但两家走动比较频繁,比较熟悉,陈安修难得是他愿意说话的对象之一。不过现在他显然对包子的兴趣更大一点,大眼睛围着包子忽闪忽闪的。
陈安修心里明白的很,招呼他们趁热吃,他到厨房里拌了辣油萝卜条还有绿豆凉皮出来,“上午刚蒸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