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微雨带雾的傍晚,他忽然对别人的幸福坚信起来。
“爸?”
“臭小子。离家出走半个月,竟然敢真的不回家。”楼南心默念,当然糖球如果能适当表现一下对他的思念,他可以考虑原谅。
“爸,你偷偷摸摸站在陈叔叔窗子这里偷窥什么?”
“什么叫偷窥?”楼南捏他脸,借着屋里的灯光看看,一下子就气爆了,“你怎么还长胖了?”
“陈叔叔又不是你……唔唔唔……放开……救命……”
父子俩一见面就对掐起来了,吨吨在边上一看不好,赶忙过来劝着,陈安修听到动静也从屋里跑了出来。
陈安修这里空房子多,这晚上楼南就留了下来,听说叶景谦最近出国了,陈安修就留他们父子三个在这里多住些日子,从山上到宁世医院虽然多费些时间,但楼南一想每天有热腾腾的饭菜向他招手,再想想家里糖果坚决不肯再碰的稀烂面条和外卖,他很痛快地答应了。
只是当陈安修和章时年说这事的时候,章时年略略有些犹豫,但人已经住下来了,他也没说什么。
山上的四月,原本是春意暖暖的好天气,但连续几天小雨后,风里又有些冷意了。秋里镇上的人纷纷把刚换下来的冬天衣服,又簇去。
这天镇上驶进来一辆车子,车型和牌照都很普通,一点都不惹人注目。反倒是车上下来的一对老人,引起路边不少人的打量,看这气度和衣着就不像是他们山上种地的。有人猜是去山上那家疗养院的,毕竟那里经常去大人物,一年到头,还能见几次警车开道。也有人猜是谁家的亲戚,镇上的很多人都是认识的,不认识的一打听也知道五五六六,但大家猜半天,也没猜出是谁家的亲戚。
“这都二十多年没来了,这里的变化真大,原先这路边都没什么房子的,现在看看都盖了这么多楼,还通公交车了,生活确实好了,不过这路还是原来那条,我记得前面还有个单孔桥,以前下面的水很急,云之,你看看我记性还真不错,就是这桥,这山上的风景都是没变多少。“
“这就是你照相的那座桥?”
“对,我当年还在这里照过两张照片,当时东边那山坡上都是柿子树。我当年那个小老弟还给我沤过柿子。算算现在也是五十多的人了,见了也不一定认识了。”
“我们先去找安修吧,他不是说在拐弯那地方开的饭馆吗。”
“行,我们先去看他和冒冒。老四和吨吨应该不在。”
外面天冷,陈爸爸不愿意出门,茶壶底下的茶叶泡过几次,已经没滋味了,他掀开挂在门上的棉帘子,伸手往墙边一泼,天冷手抖没拿捏好,一不留神力道大点,直接泼到路边了,水刚出去,他发现坏了,有人。
原本跟在两位老人边上的一个年轻人忽的上前,挡在两人前面。他这动作倒把原本想道歉的陈爸爸唬了一跳。
“小冯,没事,不用这么紧张。”后面的那位老先生开口。
陈爸爸这才缓过神来,拎着茶壶出门说,“你看,我这眼神不好,没看到老大哥你过来了……”
老先生笑道,“不要紧,不要紧,就是几滴茶水,又不是硫酸。”
他这么一说,陈爸爸就放心了,原先陈爸爸看这两人衣着打扮不一般,还担心人不好伺候,一蹬松了,他自来熟的个性就暴露了,“老大哥,老大姐,看你们不是咱镇上的人啊,是来旅游的?还是来走亲戚的?”
这次是老太太回答的,“是来走亲戚的。”
“那往上走,就没有村子了。”
“他是在上面开饭馆的。”
“开饭馆的?”陈爸爸看看表,“都三点多了,饭馆这个时候都关门回家歇着了,一般到四点才开呢,要不,你们来我这店里歇歇脚,喝点热茶,这天怪冷的。”
老太太看看旁边的老先生,老先生点点头,“好啊,那就麻烦了。”
陈爸爸上前打开帘子说,“不麻烦,不麻烦,进来坐,都进来坐。”他搬了几个凳子过来,又说,“我去拿茶叶,你们烤炉子暖暖手脚,本来已经熄了,这两天冷又点着了。”
陈妈妈在里屋陪着冒冒睡午觉,听到陈爸爸在那里翻箱倒柜,就问他,“你干什么呢,小点声,冒冒刚睡着。”
“我上次和安修去茶园,买回来的那些好茶呢。”
陈妈妈从床上下来说,“你不是说留着待客的吗?又要自己喝了?”
“就是待客,有客人来了。”
“谁啊?”陈妈妈一边问,一边掀开帘子一角看看,都不认识,但她早就习惯了陈爸爸常带些不相识的人回来了,这次带回来起码看穿着还是正派,“在右边第二个抽屉里。”
陈爸爸抱着整桶茶叶出去了,“尝尝我今年刚弄的新茶。”
陈妈妈听到冒冒要醒,就过来哄他。
陈爸爸这人很健谈,三个人相谈甚欢,陈妈妈也出来过两次,不知不觉的,两个小时就过去了,冒冒也醒了,陈妈妈听到声音就抱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