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无心之言,还是说漏了嘴,你自然明白。”沈遥道,“即使这句话你可以狡辩,但还有一个证据,你可是逃不掉的。我今r.ì见你看书、倒茶多用左手,却不知董主管何时变成了左撇子?”
“……我爱用哪只手,也有错了吗?”董栖丘目光闪烁起来。
沈遥眉峰一挑,道,“当r.ì在吴家村地底,我们与蒙面首领大战,我的玉笛击中了他右臂臂骨,想来这一击颇重,短短几r.ì,右手用起来还是有些疼吧?怎么样,敢不敢把你的右臂露出来,让我们检查一下是否有玉笛击中的痕迹?”说着,沈遥从怀中掏出了玉笛,把一头在手中掂了起来。
众人的目光齐齐看向董栖丘,像是要把他从里到外看穿一般。
董栖丘低头轻笑了一声,抬起头来道,“好,那我就自证清白给你们看。”说着,他伸手去拽自己右边的袖子。
四名影卫微微放松了银网,让他可以动作。
沈遥眼眸一睁,忽然道,“小心!”
眨眼间,董栖丘周身气息暴起,宛如一股强风,一下将四名影卫震飞出去,困住他的银网瞬间四分五裂。
沈遥及时向后一跃,落地时被强劲的内力波及,只觉胸口震d_àng,不由向后退了半步,却立刻被一条坚定有力的手臂自身后拦腰扶住。他转头一看,正对上玄七乌玉般的眼眸。
他抬头看了看一旁的立柱,猜测着玄七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身体偷偷往玄七怀里靠了半分,感到玄七搂着他的手臂箍紧了几分,他顿时心里乐开了花。
另一边,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道暗紫色身影自大殿中央的座位上一跃而起,出招直取董栖丘中门,董栖丘身形魅动,却被那掌势牢牢封住退路,只得正面迎战。两人衣袂翻舞,瞬间过了三招九式,大殿内气流盈动,靠近两人者皆被两人内劲波及,感到胸口隐隐发痛。
胜负一瞬,势衰则败。陆藏名雄浑的掌力带着破山碎碑之势,一掌击中董栖丘左胸,后者被击飞出去,后背重重撞在大殿的柱子上,又反弹落到地上。
董栖丘趴在地上,呕出一大口血来。
陆藏名掸了掸衣袖,走到他面前,问,“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呵……成王败寇……”董栖丘艰难的坐起身体,靠在柱子上,一张嘴便有血沫自口中冒出,他发冠也散了,整个人狼狈不堪,完全不复玉面斯文的形象。
“刘兆去哪儿了?你是不是也杀了他?”沈遥这时也走过来问道。
董栖丘冷笑一声,没有回答。
陆藏名瞪着他道,“施伯仲是你的好友,为了自己的野心,连好友也不放过,你的良心何在?”
“良心?成大事者……哪个还有良心?”董栖丘环顾大殿一周,目光最后落在沈遥的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道,“沈遥……你很聪明,可聪明的人,往往活不了太长,希望我们……不要太早见到……”
说完,大量鲜血自他口中溢出,他浑身抽搐了几下,再也没有了动静,只剩一双眼睛仍直勾勾的盯着沈遥的方向。
君莫患走上前来,伸手探了探他的颈侧,对陆藏名摇了摇头道,“他自断筋脉而亡了。”
☆、各人心事
夜色下的藏名山庄,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安宁。
沈遥一路跟着陆藏名到了他的书房。
“沈公子,山庄出此一事,真是让你见笑,此番多亏有你,陆某不r.ì会向武林盟写信致谢,一定对你大加称赞。”陆藏名邀沈遥在书房坐下,下人沏上茶来,为两人看茶。
“哪里哪里,这本就是沈某分内之事。”沈遥道。
眼前的陆藏名比起在吴家村地底初见,少了几分戾气,也没了失去神智时胡搅蛮缠的荒唐模样,倒称得上威严与稳重并存的武林前辈。
沈遥想起韩忆音之前的话,魔教的药毒是让人丧失克制、露出本x_ing,所以说,这才是陆庄主平r.ì的样子么。可是他之前对玄七的态度,如果是本x_ing的话……自己难道是多了个情敌?
想到这,沈遥就坐不住了,他斟酌了一下,道,“陆庄主,沈某有个不情之请。”
“沈公子请说。”
“我想向庄主要一个人。”
“不知沈公子想要何人?”陆藏名微微眯起眼睛,问道。
“便是山庄的影卫玄七。”
“哦?”陆藏名露出惊讶的表情,“沈公子是想要个影卫吗?”
“不,”这个老狐狸,沈遥在心里骂道,嘴上仍耐心解释道,“就要此人。此番下山查案,玄七助我良多,我听闻山庄对于武功折损过多的影卫,一般会派些必死的活给他们,与其这样,我想请庄主卖我个人情,把玄七送给我做个贴身随从。”
“呵呵,”陆藏名干笑起来,“沈公子都说玄七武功已经折损过多,送给你的话,也起不了太大作用,不如我让影堂挑选一个刚刚训练好的影卫,送给你吧。”
“……”沈遥暗暗咬了咬牙,“陆庄主,我其实并不是想要个影卫,只是与玄七相处久了,得知他在山庄最终的结局,觉得甚是不忍。他这一路也照顾您颇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想您也不会忍心让他随便殒命吧。沈某听说山庄影卫皆是签了死契的奴隶,如果需要赎身的话,钱财方面都好说。”
“哈哈!”陆藏名笑道,“瞧沈公子说的,区区一个影卫,沈公子看上他是他的福气。不过山庄影卫送人是有些规矩,却不是钱财方面的。”
“愿闻其详。”沈遥两眼放出光芒。
“影卫,乃是山庄见不得光的死士。从训练开始,到执行任务,每个影卫身上都包藏了我山庄诸多的秘密。以往,不是没有将影卫赠人的情况,但是这些被赠人的影卫必须经历一个过程。”
“什么过程?”沈遥心中浮现出不好的预感。
“服下药丸,洗去已有记忆。”陆藏名一字一句道。
“!!!”沈遥猛地攥紧茶杯,“这……太残忍了!”
“有什么残忍呢?洗去已有记忆,既保证了山庄秘密不会外泄,又不会损害这些影卫的作用,是最合适不过的方法了。”
“不……”沈遥皱眉道,“一个人的记忆里有他的感情,有他珍惜的东西,如果把这些全部抹去,他便不再是一个完整的人了。”
“沈公子不过是要个随从,他有没有之前的记忆,又有什么关系呢?”
“……”沈遥噎了一下,问,“可以不洗去记忆吗?沈某愿立誓担保,如若因为玄七,泄露了您藏名山庄的任何秘密,我愿承担一切后果。”
“沈公子你这不是为难我么!”陆藏名低头叹了口气,偷偷抬眼看了沈遥一下,道,“我知沈公子你心地仁慈,不想玄七被影堂当成‘弃子’处理,这样,我答应你,如果玄七还留在山庄的话,我会给他安排一个妥善的差事,总之不会任由他去送死。如果你还是想要他的话,就得按我山庄的规矩来办,你看如何?”
“……”沈遥沉默片刻,道,“庄主可否容我再想一想?”
“当然可以,沈公子任务已了,便在山庄多留几r.ì,让我好好款待答谢。”
沈遥出了陆藏名的书房,他朝着四周树木和屋檐观察了片刻,忽然翻身一跃,跃上靠近书房的一棵大树。
入眼是个有些陌生的面孔,沈遥想了想道,“你是冥五?”
“正是。”隐身在树杈上的那人低头道。
“你们是什么时候换班的?”
“庄主离开正殿之后。”
“……”沈遥叹了口气,对冥五抱了下拳,转身离开。
潜伏在书房另一侧的冥一见沈遥离开,偷偷溜到了冥五藏身处。
“哎,你说,庄主为什么不对沈公子说影卫离庄的另一种方式?” 冥一悄悄问。
“另一种方式,从立规矩以来,哪有人会选的?” 冥五道。
“也是,这沈公子也是奇怪,要人就要人,想那么多干嘛。”
两人同时摇了摇头。
月色如霜,远山云海,近水楼台。
沈遥推开住处的窗户,面对良辰美景,却只感到心烦意乱。
他从怀中掏出玉笛,放到唇边,清柔婉转的曲调便回d_àng在了夜空之中。
笛声幽然,吹皱池水。
韩忆音坐在屋内,从手中一次次掷出三枚铜钱,在纸上记下卦象。
笛声缥缈,吹乱残云。
陆藏名站在窗前,望向繁星之下的后山,盯着一个方向久久没有移步。
笛声缠绵,吹散落花。
玄七站在影卫营寮舍的屋顶上,迎风而立,黑衣融于夜色,眸中染上月华的温柔,他把手中的宝蓝色锦囊一收,纵身往影卫营西北方向跃去。
影卫营西北方向,有一个山洞。凡是“玄”字列影卫,对此处都有着骨子里的恐惧。洞内乃是一处寒潭,常年冰冷彻骨,在此处修习纯y-in心法到达一定程度,是每个“玄”字列影卫必经的磨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