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个子高挑,峨眉淡扫、杏眼微挑,俨然美人一个。沈遥对她颔首道,“辛苦蓝衣姑娘了。”
蓝衣微笑,道,“公子言重,您看看可还有什么需要?”
沈遥抬头向屋子里扫了一圈,屋子整洁干净,自己的包裹被放在内室桌上,他满意的点了点头,转头一看,发现蓝衣正低头对着桌上的水盆,看着水中倒影整理头发。
沈遥摸了摸鼻子,心道,美人就是爱美。
这时,就听屋外又有人来。
蓝衣赶忙抬头转身,两人一起看向屋外。
“董主管?”蓝衣对来人唤道。
只见一个三十多岁的高个男子走了进来,他一袭青色外袍罩在白色内衫外,相貌堂堂,打扮严谨而整洁。此人乃是药堂负责内务的董栖丘,丹木达带沈遥安顿住处的时候,与他有过初次接触。
“嗯,”他看了蓝衣一眼,面朝沈遥道,“沈公子,这住处可还满意?”
沈遥道,“极为舒适,蓝衣姑娘打扫的也很干净,劳董主管费心了。”
董主管道,“哪里哪里,你是施兄的表外甥,理应好好招待。更何况……施兄之事,我很痛心遗憾,我和他在山庄共事已久,是很好的朋友。真是没想到……”董主管面露悲痛之色,摇着头道。
“董主管和我表舅很熟吗?”沈遥问。
“董主管和施副堂主两人平r.ì里经常一起下棋喝酒,被我们庄里私下称作‘药堂双杰’呢。”蓝衣在一旁c-h-ā嘴道。
“哎,多嘴。”董主管瞪了她一眼。
“‘药堂双杰’?”沈遥奇怪。
“呵,你表舅醉心研究药物,两耳不闻窗外事,在炼药上乃是‘一杰’,我嘛,管理药堂内务,也幸得大家认可谬赞。”说着,董栖丘撩了一下肩旁的发梢。
沈遥挑眉,心道,恐怕你被称作另一杰,还有相貌的原因吧。他也不点破,只是微微点头。
董主管又道,“贤侄之前推理翻案一事,已经传遍山庄了。以贤侄的聪慧,相信一定能够找出真凶。如有什么需要,可随时找我,董某一定竭力相助。”
“如此甚好,”沈遥道,“我明r.ì想找药堂众人了解一下,我表舅遇害之时,他们的不在场证明,董主管是否可以帮忙安排。”
“当然,”董栖丘道,“其实君堂主也已经下令众人配合你查案,不用我安排,你只需说明缘由,即可询问众人。”
“如此甚好。”沈遥道。
董主管带着蓝衣走了。
沈遥打开包裹,安置物件。
他拿出一根玉笛,一遍把玩,一遍思考案情。
山庄的夜,风雨又起,雨滴打乱遍地花C_ào。
当晚,玄七睡在屋中,不时被伤痛折磨惊醒,窗外雨声淅沥,似有轻缓笛声响起,悠然开阔,安人心境,玄七听着笛声,不觉放松入梦。
第二r.ì一早,天空放晴,水滴从绿叶枝头滴落,雀鸟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沈遥从君莫患那里拿到了施伯仲的随身手札,据说当时就掉在凶案现场。手札上沾染了不少血迹,能看清的地方,都是些药方、试药r.ì程、药人反应的记录,沈遥看不出什么特别。
只是他忽然发现,施伯仲对待书本好像有个习惯,便是折页角。
他又到施伯仲的屋子里看了一圈,得出个结论,这表舅果然是个生活无趣的人。屋里没有任何多余的摆设,最多的便是医药书籍。而从屋内书籍的痕迹来看,施伯仲折页角的习惯是跑不掉了,很多书页都有折着或者展平却留有折痕的地方。
接下来,沈遥开始逐一询问药堂相关人员的不在场证明。
不巧的是,表舅被害的酉时,正好是晚饭点,大部分人都下了工,零零散散分头吃饭、洗澡、休息,一堆人都没有严谨的不在场证明。
不过,君堂主那天正好叫了包括董栖丘在内的三人,酉时到大厅一道用饭,顺便讨论月底药材盘点的事情。
但也是不巧,酉时刚到,刑堂派人来找君莫患请示新一批刑堂用药的事情,君莫患与来人去内堂简单j_iao代了几句,约莫花了一盏茶的时间,这期间,被召集到大厅的三人,一人去了茅房,一人去厅外吸了会儿鼻烟,董栖丘说是留在厅里没动,但三人都有了无法互相证明的空白时间。
沈遥就这么挨个询问,转眼耗了一天时间。
第二r.ì中午,r.ì头晴好,屋外雀鸟叽喳依旧。
沈遥问完能想到的最后一人,在一个小本子上做好备注,咬着毛笔尾巴陷入了沉思。
大家对施伯仲的评论与之前得到的信息基本一致,醉心研究、不太关心堂内事务,大家没什么讨厌他的,但也有人提到,他做事有些刻板、有些不够世故圆滑,有时候认准了理儿就一定要做。
但是没有不在场证明的人实在太多,想在短时间内一一深入调查,实在不太可能。
他感到有些迷茫,向外看了下r.ì头,决定去换换脑子。
沈遥提着个小食盒来到药人住的院子,还没走近院门口,就听到院门内侧传来男女的低声密语。
“红铃,你最近好像越发标致了。”男人压低的声音带着调笑之意,沈遥觉得他的声音很熟悉,再一想,可不就是院子里的李守卫么。
“嗯。”红铃勉强应了一声。
又听男人说,“哎,别走呀,让哥哥看看是哪里标致了,哎,我看是胸,是不是,你最近是不是胸变大了?”
“李大哥……别说笑了,红铃还要回药庐做事,先走了。”女子的声音微弱而胆怯。
“别走嘛,害什么羞嘛,让哥哥看看是不是呗。”男人的声音越发猥琐。
“!!!”沈遥抬腿就往院里一冲,正看到姓李的守卫拉扯着叫红铃的那个姑娘。
他举起手里的食盒就想冲守卫砸过去,没想到一个物件比他的速度更快,隔空飞来,正好击中守卫的咸猪手,守卫痛呼一声,把手一松,那物件便打着转儿稳稳落在了红铃提着的食篮的盖子上。
沈遥一看,竟是个装过菜的空盘。
这时,院内玄七住的那间屋门打开,玄七走了出来,看到沈遥,他微微一怔,继而走到红铃跟前,道,“红铃姑娘,我午饭吃完了,劳烦姑娘进去收拾一下盘子。”
“哦,好,好。”红铃看着玄七,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玄七道,“去吧,收完就快回药庐吧。”
红铃扭身跑开。
玄七转向沈遥道,“公子可是来找我?”
“对啊。”沈遥眨了眨眼,觉得yá-ng光下玄七面无表情的样子好像被勾出了一个光晕。
“去你屋里说吧。”沈遥道。
红铃这时从玄七的屋里出来了,提着食篮朝两人点了点头,一路小跑出了院子。
沈遥和玄七走进屋里,把守卫晾在了一边。
“公子找玄七何事?”玄七本想立在一边,拗不过沈遥,和他一起坐了下来。
“没事就不可以找你了?”沈遥张嘴便道。
见玄七一怔,他嘴角一翘道,“想来和你讨论一下案情。还有,今天午饭有烤鸭卷饼,我想着你也许没吃到,所以带了一点过来。”说着,打开了手里的食盒。
一股焦香脆嫩的味道在屋里弥散开来,沈遥见玄七坐着没动,干脆自己动手,薄薄的小饼卷上片好的烤鸭r_ou_,加上翠绿的黄瓜条、红黄的胡萝卜条,还有嫩嫩的葱白,再蘸上香甜的面酱,一个小饼就卷好了。
“你尝尝,我觉得可好吃了。”沈遥直接把卷饼递到玄七面前。
“……”玄七把目光从沈遥的手上挪开,微微侧头,接过卷饼咬了一口。
“好吃么?”沈遥问。
“好吃,多谢公子。”玄七看着沈遥认真答道。
“不谢啦,我就是觉得好吃,所以想让你也尝尝。”沈遥笑道。
他忽然看到玄七的嘴角微微翘了一下,忙道,“你刚才是不是笑了?”
“没有。”玄七侧开头。
“明明笑了,原来你不是木头脸啊。刚才你救那个红铃的时候,我就想,你还蛮会怜香惜玉的呢。”沈遥追着他道,继而眼眸一转,说,“对了,之前红铃还说看到你受伤有些难过,难道你俩互相喜欢?”
“……公子又在说笑,我来药堂不过几r.ì,遇到红铃送饭也只有两三次,公子莫要坏了姑娘家清白。”玄七面上似有些愠红。
“呵,想不到你还挺迂腐的。”沈遥不再继续说下去,只是打趣他道。
“……”玄七侧头不看沈遥。
沈遥不由摸了摸鼻子,忽听玄七问道,“公子刚才说要讨论什么案情?”
“哎,”沈遥轻叹一声,道,“暂时陷入了僵局。表舅在庄里人缘不好不坏,情杀、仇杀好像都不太可能,财杀也有些不实际。”
沈遥边说边又帮玄七卷了个鸭饼,递给他,看玄七有点受宠若惊的样子,他笑道,“不吃就不给你透露案情了哦。”
玄七低头接下,沈遥看向他捏着卷饼的手,那是一双长期练武的手,手指修长有力、骨节分明。玄七张嘴咬下卷饼,开始有节奏的咀嚼,沈遥看着看着,突然有些不想移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