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
“来了啊,流葻,我说你怎么又穿这么一身?穿得这么幼稚,到时候怎么能钓上男……”正自顾自说着的刘妦突然发现了站在靳流葻身旁的风犹火。
气氛顿时尴尬。
“风……犹火……怎么,你是想起来看阿姨了吗?”刘妦还不想妄下结论。
“妈,我现在租犹火的房子,和她一起住,那个,我有给房租的,我睡客房。虽然想和她睡一起,不,不是,那个,我带她来,是想告诉您……”靳流葻语无伦次,刘妦的脸则越来越黑。
“靳流葻!我没你这个女儿!”刘妦说罢把门大力一关,却被风犹火上前一手插入死死抠住。刘妦的力量自然敌不过风犹火,风犹火将门扳开一段空间,挡在靳流葻身前,诚恳地对刘妦说,“阿姨,您听我说,流葻真的很在乎您。我想和她一起去国外,她说一定要留下来照顾您和叔叔。她没有选择逃避,因为她爱你们。您要怪就怪我吧。我们都是真心爱对方的。请您相信,我会让流葻幸福的。”
“按你这么说,我应该感谢你们咯!”刘妦讽刺地看着风犹火,“她若真的在乎我,就不会和你在一起!”
靳流葻在门口单膝跪下,无声的眼泪早已爬满了她的脸,“妈,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的妈,我不会离开你和爸的。”
“我不认你!你爸也没商量!”刘妦说完硬是把门从犹火手上甩开,关上。
听到刘妦将里面的门上锁的声音,靳流葻无力地坐到地上抽噎。风犹火将她扶起来,带回了家。
那天晚上,靳流葻没有吃饭,一个人坐在客厅发呆。风犹火给她倒了水,找了一些零食,哄她吃,靳流葻不说话,也不吃东西,只喝了点水 。
风犹火没办法,想了半天,跑去给靳流葻熬粥喝,结果就是,粥熬胡的味道从厨房飘出来,终于惊动了沉浸在自己悲伤世界的靳流葻。
风犹火一脸无语加歉意地从厨房走了出来,靳流葻“扑哧”一下笑了。
“我说你,我又没生病,你熬粥干什么?”
“你终于说话了。”风犹火欣喜地答非所问。
靳流葻叹了口气,“日子还长呢,明天再加油吧。我只是一时悲伤的情绪,我不会放弃的。”
把话说出来,靳流葻觉得心里舒服许多,走到厨房处理了风犹火的烂摊子,又熬了一锅香味四溢的瘦肉粥,和风犹火一起饱餐了一顿。
“粥真好吃,哪里学的啊?”风犹火吃得□□地,贤妻啊,被自己捡到了。
“妈妈教的……”靳流葻黯然地说出这几个字,就不再出声,又坐着发呆。气氛凝固。风犹火赶紧把碗筷收去洗了,又回来陪着靳流葻。
晚上,风犹火躺在自己宽大的双人床上,靳流葻突然开门进来,钻进了她被子,靠在她怀里,蜷成一团,不说话,似乎睡着了。风犹火欲言又止,轻轻摸了摸靳流葻的背,也抱着她睡了。
之后,每天下班,靳流葻都会带着风犹火去敲母亲的门。刘妦有时候开门看一眼就关上,有时候在门口猫眼看一眼就离开。靳流葻总是会耐心地等上一个小时才离开。有时候风犹火有应酬,靳流葻就一个人来。她的情绪虽然不再那么激动,却还是带着掩饰不住的悲伤。
两个人从那天之后就睡在了一起,谁也没有多问,上了床之后就都安静不说话。靳流葻总是背对着风犹火,找个舒服的位置靠在她怀里。风犹火则小心翼翼地抱着靳流葻,心里充满了幸福,又怕一不小心就破坏了氛围。靳流葻对她是信任的,这种信任也带来了无形的压力。
早上,风犹火醒来,靳流葻早已做好早饭走了。对于几天都在熬夜工作的风犹火来说,不设闹钟是醒不来的,甚至有闹钟也醒不来。而靳流葻的生物钟很准,不用闹钟也会醒。其实,以前靳流葻无论如何都是会设闹钟的,尽管总是比闹钟起得早,她有强迫症。自从和风犹火睡一起后,为了不打扰风犹火休息,让她多睡一会儿,靳流葻强迫自己改掉了这个习惯,关上了闹钟。
摸摸身边的床,空空地,风犹火有些失落地起来,像只被主人留在家里的小猫一样蹲坐在床上,然后像狮子一样张嘴打了个哈欠,慢慢爬起来。这形象,在她公司里的人恐怕到死也想象不出来。这个强势又强大的女人,也会有如此可爱的,不顾形象的一面。
有时候,靳流葻起床,会明显觉得身上很沉重,直到迷迷糊糊站起来……才发现风犹火整个挂在她身上,死抱着不放。接着只有好言好语哄着嘴里不知呢喃什么的风犹火回床睡觉,自己再去做早餐。
就这样过了快一个月,有一天,靳流葻躺在床上,突然冒出一句话,“你想要么?”
风犹火火吓了一跳,坐起身盯着靳流葻的脸,就像不认识她了。
“勉强你了,忍了那么久。”
靳流葻不是没有发现,风犹火抱着她的小心翼翼,还有,隐忍地悄悄咽着唾沫的声音,明显变得急切又被强制压下的长长的呼吸声。那次生日聚会之后,靳流葻就知道,风犹火是个欲望很强的人。但是,她没有动自己,甚至连暗示都没有过。
“可以的,我知道你想,可以的。”靳流葻仰面看着风犹火俊秀的脸,还有那闪着光带着怜爱与不解的美丽眼睛,不自主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风犹火心里打了个趔趞,勉强压下欲望,躺下身来,轻轻将靳流葻搂进怀里,温柔地抚摸着靳流葻披散的长发,说:“我希望你快乐。不用为了迁就我这么做。等你真的走出来了,我们再说。我爱你,让我抱着你就好。我已经很幸福了。”
靳流葻向风犹火身上蹭了蹭,心里洋溢着感动和幸福。犹火,遇见你,此生无悔。
作者有话要说: 怨念啊
☆、容
第三十五章容
这样的生活过了快一个月。有一天,风犹火正好在外出差,要第二天才回来。而靳流葻工作要加班,便没有像平时那样按时去找刘妦。
下班之后,靳流葻一看表,8点了。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去见母亲。不是怕麻烦,怕打扰到母亲。其实也不完全吧,犹火不在,刚加班完,若是又和母亲吵起来,那……
突然有一点无助,靳流葻揉了揉自己的额头,踏上了母亲家的路。
再次遇见路边乞讨的乞丐,一身令人不想靠近的脏破衣服,低着头,拿个破碗装了两个硬币,故意摇着碗,让硬币发出刺耳的响声,提醒着人们的同情心该收税了。
流葻的思绪回到了那个暑假,自己不忍直视乞丐那副可怜的惨样,风犹火站在身后冷漠的眼神。而现在,她的眼神也不再逃避,只是……
靳流葻拿出自己还装了一点水的塑料瓶,喝光了里面的水。一边面无表情地绕过面前的乞丐,随手摸出10元钱装进瓶子里,递给了正在前面垃圾桶捡塑料瓶骨瘦如柴的老人。
只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艰难困苦,为了生活,为了未来。凡是靠自己本事努力养活自己的,都是可敬的。
即使孤独,也要努力坚强面对,更何况你并不孤独。靳流葻对着天轻轻笑了笑,突然觉得内心轻松很多。
楼梯的转角处,靳流葻抬头看了看楼上自家门口的位置,不,是父母家门口的位置。门居然开着,黄色的灯光从里面淡淡地打出来,似乎在召唤什么。靳流葻两步跑上前去,映入眼帘的场景让她一惊。刘妦坐在一个小凳上,手托着腮帮子,两眼呆呆地望着门口,眼角还有泪痕。
靳流葻两腿一软,跪在了门口,惊醒了发呆中的刘妦。刘妦赶忙过去将靳流葻抱住扶到沙发上。靳流葻靠到母亲身上,呜呜地哭了起来。流葻很少在父母面前示弱,为了表现自己足够坚强,为了自己那点倔强,也为了不让父母担心。
“乖,乖孩子,怎么了?是不是风犹火欺负你了?”刘妦一边摸着靳流葻的背一边哄她。
靳流葻摇摇头,擦干眼泪,说:“我是看见你这个样子,觉得自己好过分。”
“没事,没事。女儿早晚要走的,不管对方是谁,总归是要离开妈的。妈就是不习惯,担心你被欺负,没人照顾。”刘妦赶紧说,还故意笑了笑。
靳流葻也破涕为笑,好久没和母亲这样好好说话了。
“妈也不是什么古板的人,妈也知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但是当父母的,都希望自己的儿女能平平坦坦地生活,不要和正常人不一样。”刘妦舒了口气说。
“我明白。”靳流葻往刘妦身上靠了靠,她不想和刘妦争论自己是不是正常人,她想静静把母亲的话说完,也许这就是一个大突破。
“我想我女儿幸福,先不说你和犹火那孩子会被别人说三道四。万一遇见什么事,总得有个有力气,能担当的人啊。两个女孩,挺难的。男人还是要强一些。而且……妈也想抱孙子。”
“妈,你不用担心,我和犹火都足够坚强。她可是当过兵的,一般人不是她对手。有爱就能坚强,就能为了彼此,变得很强很强。而且现在我们同辈的人大多可以接受同性恋,只要这种恋爱关系是健康的。”靳流葻平静缓慢的说,就像在和母亲聊家常一样,“至于孩子,妈,就算和男人结婚,我也不会要。想要,两个女生也可以的。”
“哦?”刘妦很感兴趣似的,“谁告诉你的?”
“我去做过心理咨询,他们告诉我,同性恋不是病。”靳流葻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又是那些骗人的东西,你这个小笨蛋,就是容易被骗。”刘妦刮了一下靳流葻的鼻子。
“犹火对我很好,这是最重要的。”靳流葻把下巴放在刘妦的胳膊上,蹭了蹭。
“你就是因为恋母才喜欢女生的吧。”刘妦鄙视地看了靳流葻一眼。
“唉,妈知道你不喜欢小孩,但妈还是想要你有个孩子。现在年轻人都是怎么想的,一个个都不要孩子。”刘妦喃喃地说
“那个,妈问你,”刘妦突然有些犹豫。
“嗯?”
“你和犹火,那个了吗?”刘妦觉得自己有点脸红。
“没有,”靳流葻倒是没觉得尴尬,毕竟是不同代的人,“我告诉犹火可以的,她已经忍了很久。但她说,她希望我快乐。她要我能在心理上不再因为家里有缔结,能真的会因此快乐了,才会和我,嗯,那个,上床。”
刘妦叹了口气,很久没说话。
“去吧,犹火是个好孩子,也苦了她了。妈只要你幸福。妈也想通了,流言蜚语,你自己能承受,妈能说什么呢?你的幸福更重要。你爸,再说吧,恐怕很难。他虽然闷,还是很固执的,你和犹火要做好心理准备。”
“妈!”靳流葻高兴地扑了上去。
“一边去,找你家的犹火。”刘妦装作一付嫌弃的样子。
“她出差呢,我今天就多赖一会儿嘛。”靳流葻撒娇,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刘妦只能在心里感叹是风犹火把她惯的。
周五中午,带着一身疲惫的风犹火拖着沉重的行李箱打开了自己家的大门。把东西一丢,便倒在了沙发上。刚从北京开会回来,累得要死。本来一直说自己开的公司不会再和风尚炎有任何关系,结果还是撞上了。风耀洋已经继承了风尚炎的公司,段甜利在帮忙打理,其实没有段甜利,这个公司早垮了,风耀洋实在是扶不上墙的阿斗。
其实他那副痞样跟着雷戎说不定更有出息,风犹火心里好笑地想。
跟段甜利谈生意,说不出的恶心。对方态度还算好,风犹火也不想多说什么,生意人,就是这样。要是母亲在世,也不会屑于和这种垃圾计较的。
还是去看了眼风尚炎,风犹火一句话也没说,父女相望,既没有温情,也没有了仇视,淡淡的气氛,连尴尬也谈不上。风尚炎已经退出商界,分了一部分财产给风耀洋,叫他们搬出去,自己想安静地独居,家里只有他和陈姨。平时偶尔散散步,钓钓鱼。大概也是对风耀洋失望了吧,想起风犹火的努力争气,没要自己一个子儿,就能闯出自己一片天地,多少觉得值得骄傲的,还是这个女儿,竟有些许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