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杨丰告诉他昨晚的事,叮嘱道:“那铁卫卫长,你拼命也不可能拼得过,这种时候要懂得一个道理,能屈能伸,不能总是针锋相对。”
褚河星呲着小白牙,笑脸相迎:“好,我知道啦哥哥。”
“还有,不可以对蓝国主没大没小。”褚襄板着脸说。
褚河星委屈:“哦……”
褚襄心软下来,继续揉着小姑娘的头:“因为,那是个值得尊敬的人。”
“哥哥你可别被骗了哦!”褚河星极其不放心地叮嘱,“好多贵族都是嘴上一套,背地里一套咧!我瞧着那个国主对哥哥的态度可奇怪了!”
“有吗?”褚襄笑起来,过去他在这个世界什么正经的事情都没做,除了吟诗作赋,也就是听一些关于贵族的八卦消息,西唐国主在一众诸侯之中也是鼎鼎有名,西唐虽然是小国,但他的国主有着赫赫战功,所以褚襄自认为,他足够了解蓝珏的基本为人。
最为出名的是八年前的沙邱关战役,异族动乱,入侵东洲,当时边境地区狼烟四起,若不能击退异族,就会如千里堤防一朝崩溃,整个人类文明都会被动要根基,然而当时中央却无力调派军队镇压,只得要求各国诸侯出兵,第一个抵达前线的,居然是远在瑾洲,千里迢迢赶来的西唐军队。
年少的国主一战成名,是以上都贵族虽然总说他不过贵族、不够有文化,但从不敢真正得罪他。
他又和褚河星说了一会儿话,然后才问到关键的问题:“小星,你能不能和哥哥讲讲,你原来父母的事,他们是怎么把你卖进了妓馆的?”
……
皇都天衍城,震旦大地之上最妖娆奢靡的娇花,她开在鲜血与白骨之上,根系连着深邃幽暗的深渊,这里是权力的巅峰,也是乱世的风暴之眼,大陆诸侯国纷争不休,天衍城上都却能歌舞升平。
每年的春天,帝都贵族们津津乐道的就是都城的花魁评选,他们会在各大舞乐妓馆里,以鲜花投票,择出今年春天最美的人——不一定是女人,有些馆子里的倌儿美得远胜过贵族家的小姐。
天衍城舞姬最出名的是婧山庭,但今年的花魁并不是婧山庭的舞女,她来自春江馆,高高搭起的花台上,一名秀丽清隽的男装丽人正在抚琴,琴声清幽高远,台下坐着的达官贵人、文人墨客纷纷侧耳聆听,也不知听不听得出这曲子里真正的味道。
褚河星拉着褚襄,混在街道人群后方,低声说:“那个台子上的女的,那就是今年的花魁娘子,叫白墨,去我家买我的女人说,她是墨娘的侍女,是墨娘看中了我。”
今年风行女扮男装,正是从这位白墨娘子开始,这种时尚甚至风靡到了贵族的圈子里,许多小姐们也纷纷做男装打扮,只是扮来扮去,竟还不如一个妓馆ji女。
褚襄点了点头,让褚河星回驿馆。
“哥哥,为啥我不能去!我得跟着你,万一你又遇到坏人咋办?”
褚襄哑然失笑,看着才到自己胸口高的女孩,说:“就算遇到坏人,你才这么丁点大,你也挡不住我啊!”
褚河星愤愤不平:“我咋不行,真打起来,我绝对能行!”
“那你帮哥哥去保护蓝国主可好?”褚襄说道,“现在有人要害他,而不是我,害我的人没得手,暂时不会再做无用功了,而且我现在是蓝国主的人,杀我等于公开得罪他,所以你保护好他,就等于保护了我。”
这番话半真半假,褚河星没有辨别的能力,很是乖巧地点头:“行,我绝对寸步不离跟着他!”
对不起啦蓝珏!褚襄默默道。
逛妓院——在过去,褚襄有好多同事都很热爱穿越小说,他们还曾经讨论过,等穿越了肯定要去的地方,第一个就是妓院!
当时褚襄还嘲讽他们:“都是星舰学院上过新世纪哲学课的人,能不能有点出息!”
现在好了,轮到他自己逛青楼了。
春江馆临江而建,一个个四面镂空、垂挂纱幔的水阁漂浮在江面上,以廊桥链接,纱幔中都坐着一位妙曼的丽人,琴棋书画皆有,一个个端庄优雅,褚襄觉得,比起文化素养,这帮妓女小倌儿的才能远在蓝国主之上,而如果不让讲四维时空战术理论,那就也在自己之上、
只可惜,生不逢时。
如果是星际时代,随便拉出去一个,如此多才多艺,不成为国学非物质文化遗产传人,至少也是红透半个银河的影视巨星,而在这个动荡而黑暗的岁月里,只能成为别人的玩物,命运随波逐流。
褚襄叹息了一声,随便把一袋子钱丢过去,胡乱点了一个娘子。
妓馆的妈妈看他出手大方,又容貌俊美,立刻疯狂打眼色,没让褚襄随手点的下等妓女出台,而是自作主张安排了一个花魁娘子级别的美人。
美人见了褚襄,不禁心头小鹿乱撞,见多了上都长着肥硕肚腩的贵人,今日的恩客是一位清俊的年轻公子,这娘子不由得感叹自己的好运气,甚至感谢妈妈的厚爱。
下级的ji女往往接不到什么好客人,不是那些忽然有钱来挥霍的暴发户,就是一些有特殊癖好的奇怪客人,而真正的花魁娘子并不是人人可以见到,许多时候追求一位花魁,比追一个贵族小姐都要难,又是送礼又是比拼才艺,那位墨娘子弹琴弹了许久,只见客人送钱,并未见她对客人有过半个字的交流。
褚襄忍不住问:“墨娘子今晚接了谁?”
陪侍的女子微微失望,但还是娇笑道:“娘子今晚没有客人,这七日娘子都要献艺,公子,奴也不差啊,不会让您失望的,您只看墨娘子,奴可要吃醋啦。”
“好好好。”褚襄端起酒杯,“那看你便是了。”
混进妓馆的褚襄就像一个风流浪荡公子,一点也不忸怩,甚至搂着花魁喝花酒,并不会引起任何怀疑——毕竟对于28世纪的文化来说,这种程度的肢体接触并不算什么,在褚襄经历过的几次大战中,时间紧迫,如果能难得找个空档沐浴一下,那真是争分夺秒,哪有功夫分什么男女,他还帮队长邵云清理过机械脊椎的积灰,心里端正,所见就都是清净。
只可惜接客的娘子不这么想,三言两句,俊美的公子已经撩动她的心弦,然而她想要拉着人去内室的时候,那公子又婉转温和地拒绝了,出手倒是十分阔绰,只可惜,没能一度春宵,令美人颇为遗憾。
——还是惦记着墨娘子。被拒绝的美人咬着牙,心中愤恨。
褚襄很久不曾喝酒,着急走的原因只是——他错误估量了自己的酒量,星际舰队禁酒,就算偷喝,也不可能敞开了喝,所以现在酒到微醺,眼角眉梢飞起一片微红,驿馆杨丰给他开门的时候,褚襄甚至冲他眨眨眼。
食指竖起放在唇边:“嘘,别告诉君上……今天陪我喝酒那个姑娘,真心没有君上好看啊。”
杨丰梗着脖子僵在原地,在褚襄背后,蓝珏抱着肩膀,挑起眉头,不知作何感想。
第13章
一连几天,褚襄流连妓馆,西唐国的暗哨将这个消息汇报到国主手里的时候,国主看着汇报上来的行程表单,面色y-in沉。
“他在逛妓院?”蓝珏自己也没意识到自己的语气非常危险。
杨丰迟疑了一下,思虑道:“难不成,褚先生在妓馆发现了什么可以利用的线索?”
“那就可以在妓院泡好几天?”
杨丰一看国主y-in沉的脸色,硬生生把想说的话吞了回去。
蓝珏自言自语了一句:“他拿着我的钱,去逛妓院,还给花魁娘子一掷千金?”
——因为没有发现蓝珏生气的原因,杨丰想了半天如何应对国主突如其来的怒气,最后也没想出一个结果。
屋里y-in云密布,在杨丰的暗示下,暗哨急忙岔开话题说:“国主,西唐境内传信,少主暂时被幽禁在自己宫中,没有x_ing命之忧,请您暂且宽心。”
“嗯。”
蓝珏点了点头,他不是很担心蓝念,那孩子鬼精着呢,眼看不行,他在国内还有一些心腹,帮他逃跑还是能跑的,那孩子小时候过的日子不太好,所以生存能力的确锻炼得一流。
“你们盯紧他,他见了谁,做了什么,记得汇报给我。”
蓝珏说完,暗哨顿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国主说的是褚襄。
“真想早点回去。”蓝珏说了这么一句。
……
荣华街,天衍热闹的夜市街道主街道之一,走在这里随便一把抓过去,都能抓出一个巨富商贾。朝廷重臣的车马从这里路过,也比平日少了不少嚣张。
一辆白色的马车从街头驶来,所有拉车的骏马全部都是纯白,点缀着鎏金的饰品,所以显得庄严华丽,若是寻常人家用白色,配不起这么许多灿烂的金,怕是要被当做奔丧。
占星阁的车马,刚从观星台下来,顺着上城主街道,直接进入荣华大街。
然而他们路过的时候,仍有不少平民嘀嘀咕咕地称之为奔丧者,或者江湖术士——一月前,天边出现火红星辰,正是深受皇帝喜爱的占星阁术士们断言,此乃荧惑,主天下大乱,若想评定,必须灭荧惑之火,于是,红衣的铁卫们提刀上街,凡是敢说出“妖星”二字,就地格杀,一时间坊市里人心惶惶,生意都差了太多。
不如让乱党义军来杀了这帮神棍——许多人的心声都是这样。
历朝历代,皇帝都会设立钦天监、观星阁一类专门司掌天文的机构,但还从没有过哪一位皇帝如当今这位一样,沉迷星象,整天在后宫拉着嫔妃看星星,占星师的地位高得超乎想象。据说皇帝连上不上朝,都要先看一眼今天的星图,看看上面说适不适合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