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的一声——
夹住长刀的是一柄短qiang,来者单手持枪,一手抓住褚襄,那柄银色短qiang挡住了十余把刀,横向一扫,四面八方的刺客全部退开。
褚襄惊愕:“蓝珏……蓝……君上?”
蓝珏轻笑一声,反手一枪扎进偷袭刺客的胸膛,血花扬起,褚襄飞快拿袖子一挡,避免了被糊一脸的命运。
“您怎么出来了!”
“先走!”蓝珏拉过褚襄,看准了缺口,拽着就跑。
深夜巷战对暗杀者是天时地利,蓝珏纵有一战之力,但顾念身边的褚襄,只能憋屈地转身逃跑,褚襄跑得岔气,再加上伤口疼,此刻见了蓝珏,憋着的那口气霎时就松了,这会儿眼前已经冒了金星。
“等……等一下君上……”
褚襄跑了两步后,不由得伸手扶住墙壁,一手牢牢抓住了蓝珏。
蓝珏急忙回身:“怎么样?”
“……不行了……我走不动……”他艰难地喘了两口,看向蓝珏的眼神充满坚定。
一句“我不能扔下你”已经顺应情景地溜到了蓝珏嘴边,然而,事情的发展非常出乎意料,褚襄说着,整个人靠在了蓝珏肩上,然后顺势抱住蓝珏的肩膀:“麻烦您抱一下!”
蓝珏:“……”
他发愣的时候,那人还整个软绵绵地缠上来,一边拍着他的胸口,催促:“快啊,刺客追来了!”
蓝珏果断伸手到他膝弯,一把就把人抱在怀里,迈开长腿狂奔而去。
他的体力毕竟是战场历练出来的,边跑还能一边问话:“你怎么招惹了这么多刺客?你还对长公主做了什么?”
这话说得,长公主都年过五旬了……褚襄靠着蓝珏结实的肩膀,失了些血,有点冷,现在靠在他温热的胸口,有些昏昏欲睡。
“唔……”他调整了一下舒服的姿势,闭着眼睛说,“这次不是长公主,这一回是我正在越界,而对方试探回来罢了。”
他说得平平常常,好像一切尽在掌握,然而蓝珏肯定,刚才他没到的话褚襄就死了。
忍不住戳破他:“若我不在,你如何脱身?”
“世上本来就没有万全的把握,今次的结果是,您在,我很幸运。”褚襄微笑,然后舒服地挪动了一下头,差点真的睡过去。
果然如褚襄所说,刺客只是“试探”回来,并非真的赶尽杀绝,三条街后,身后的追兵消失。
战场出身的蓝珏有随身携带金疮药的习惯,他直接把褚襄往巷子里一个麻袋上一丢,把刚要睡着的人惊得差点跳起来,然后毫不客气地掀开他的衣服,一把药撒上去,疼得褚襄眼泪都流了出来,嘶嘶吸气。
但止血效果也是奇快无比。
只听蓝珏用力压着他冒血的伤口,语气不善地说道:“红粉销魂窟,是不是很好逛?”
褚襄有种私生活作风出现问题被长官抓去写检讨的错觉,下意识地道:“我知道错了,以后绝不再去……呃……不是,君上,那妓馆里有您能用到的人。”
“哦?”
“如今天衍城内义党与杀手遍地都是,但是义党您不需要考虑,那些人只是趁乱添油,并没有真正的计谋和规划,对于是谁当君主也没有什么概念,只是搅混水,以后您势力做大,那些所谓的‘义士’会自动投靠,以求报效。”
蓝珏挑眉:“那你的意思是,要我收拢杀手?”
“还有比暗杀者,更适合用于暗中积蓄实力的吗?他们效率精准,分布在各行各业,不仅掌握信息情报,又有执行能力。君上,信息是一个重要的资源,若要争夺天下,消息灵通,不比国库充盈的好处少。”褚襄微笑回应,“对方察觉到了我的存在,所以,他们在试探我们的目的和身份,这是在给我们下马威呢。”
“你有什么资本招揽刺客?”
“君上,不是所有人都有选择,会做杀手的,无外乎为了生存。”褚襄自信回答,“除非那是喜欢杀人的疯子,那算我失策。”
蓝珏按了按褚襄的伤口,顿时,疼得褚襄一把抓住蓝珏的手腕,低声痛呼求饶:“别……君上,疼……”
看着人是真的疼了,额头都浮起了一层冷汗,蓝珏心中有种诡异的畅快,但又的确不忍再下手,这才收手,问道:“那你接下来是如何计算的?”
“嘶……”褚襄轻喘了两声,说,“我只提供选择,选或不选的决定权在您,您若是觉得可行,就接着去接触。这次的刺杀有试探我的意思,若我轻易就死了,自然也没资格见到刺客们的头目”
蓝珏冷哼一声,勾起嘴角,露出讥讽的笑容,那分明就是说,如果没有我你这会儿死透了。他思忖片刻:“我不喜欢刺客,但,比起那些天天吃得沟满壕平的贵族,刺客是个更容易接受的选项。”
褚襄几乎想问——您有喜欢的人吗?但,看着对方悬在自己伤口上的手,硬是憋了回去。
啧,封建君主!褚襄腹诽。
褚襄承认,这是“穿越后遗症”,他再次,再次忘记了自己不再是龙雀的舰长。
那些星辰的光,已经根治在骨髓里,褚襄微微苦笑,他想,这辈子都挖不掉了。如果,还有龙雀在,如果还有一身强化外骨骼,一把光能枪……
没有如果了,褚襄对自己在另一个星空里的所作所为从不后悔,他只要想到,在他身后,家国无恙,就什么都够了。
“走吧。”蓝珏重新把人横抱起来,小心不再碰他的伤口,转身向驿馆走去。
然而,在他们到达驿馆的时候,赫然发现铁卫卫长白靖安正等在那里,一众缇衣铁卫已经将整个驿馆全部包围。
第15章
还有几十米的时候,褚襄伸手到自己伤口上用力一按,已经止血的伤口再次开裂,一股新鲜的血液从中溢出,蓝珏惊讶的情绪还没来得及表达,只觉得两根微凉的手指迅速在他嘴角摸了一把,血液离开身体很快变凉,摸到嘴边的时候已经是冷的,但蓝珏像是被烫了一样,微微斥责:
“你在做什么!”
白靖安已经迎了上来,他赶到时,褚襄正靠在蓝珏肩上,把脸埋起来,手也无力地垂了下去,一副重伤到无法言语的模样。
看见这种场景,白靖安到嘴边的词一变,改成了:“蓝国主遇刺了?”
蓝珏不悦地抿着嘴唇,嘴角扯了扯:“显而易见。”
“这位——”白靖安迟疑了片刻,伸手试图拉过褚襄垂下的手,蓝珏向后推了半步,眼神不善地看着他,他急忙恭敬解释,“在下只是想看看这位褚公子的伤势。”
白靖安虽然恭谨,但态度其实十分强硬,他上前一步,拉过褚襄的手——脉搏漂浮颤抖,的确不是作假,而且一接触就知道,这个人体质很差,没有任何练武的根基。让这种人去打架,没等刀拔chu来,自己先累晕过去了。
“不知二位遭遇了什么样的刺客?”
假装昏迷的褚襄担忧了一秒,好在,蓝珏并不如谣言中那样空有武力没有脑子,他快速回答:“本王还没质问白卫长护卫不当,你倒是先来审问我了?难道我是自己给了自己人一刀,再把自己打成内伤,就为了上街散个步,然后回来诓你?”
说完,他还扬起下巴,炫耀嘴角的血迹。
杨丰赶来,不知真假,顿时惊恐万分:“国主,您受伤了!!!”
“内伤,还好。”
于是场面顿时乱了起来,蓝珏不好和铁卫争吵,同级别的杨丰就不在乎了,再加上一个上蹿下跳粗话不断的褚河星,白靖安沉默地接受这两个人的指责,并且只得示意手下去请医官。
杨丰大怒道:“我家国主遇刺,为了躲避凶悍刺客不得不逃出驿馆,还受了伤,结果你白卫长可好,来了二话不说,就把我们围起来,怀疑我们窝藏刺客,我们要是和刺客一伙,国主会受伤?你分明空口白牙诬陷国主,污蔑一国国主,你这可是大罪!”
白靖安不为所动,回答:“占星阁阁老今夜遇刺身亡,在尸体上,我们查到了西唐国特有的刀法,所以不得不查,想来国主不会怪罪。”
占星阁阁老?
褚襄一边装死,一边心中疑惑,因为街上那个占星阁马车里的人是假货,那就是说,真正的正主在同时,也遇到了刺杀?假货和真货一起死了?
“你是傻逼吗!”褚河星叫骂,“我们在街上打架都知道不能让人认出来,你不懂刺客会伪装?”
“并非如此。”白靖安并未因为骂人者身份低微就有任何动容,依旧平淡冷漠地说,“刺客的手法非常隐晦,若不是在下曾和西唐国刀法高手有过切磋,也是认不出来的。”
“那咋就不能说明是栽赃嫁祸啦,嫁祸得比较隐晦!”褚河星用了白靖安的词汇,依旧在辩驳。
白靖安沉默,西唐国边境不安,民风尚武,据说那种风靡全国的、被叫做断水十三式的刀法正是蓝珏本人在战场上施展的招数,闻名遐迩,若是仿冒的确非常容易,阁老遇刺,身上带有西唐国的刀法,嫁祸的可能x_ing的确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