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他
1
他不见了,就像横空出现那样,又横空消失了。
後来想想,是有预兆的。
那天他头一次特别坦诚的跟我交谈,说了很多。
那场秉烛夜谈,我们什麽都聊,聊了很久。
写给他的故事还没写完,仍旧半半拉拉的扔在机器里。
写给他的信无人回复,恐怕都去了失物招领处。
写给他的留言,我想再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淹没一个本子。
是的,他不见了。
无论我怎麽寻找,也不可能再找到。
我想他,很想,所以动笔写下这个故事。
因为我很怕在不久之後,就像他忘记我,我也会忘记他。
可潜意识里我希望,我不会忘了他。
因为他实在特别。
2
我曾经问过他一个很傻的问题──五年或者十年之後,你还会记得我麽?
他说,不知道,一个月之後我都不知道。
听到这个回答,我想起了很久以前的自己,消失在岁月中的自己。
我二十三岁的时候,也总愿意以这种方式来回答别人的问题。
以为很酷,其实特傻。
不过,我还是固执的问他要了一个不变的联系方式,他给了我那个邮箱。
一段时间之内,我们通信,我或者他外出旅行的时候都是如此联系。
坦白来讲,我羡慕他充满朝气的多姿多彩的生活,他羡慕我随性到不能再随性的自在逍遥。
人,似乎总希望过上你不会去过的生活。
这是矛盾麽?
也许。
3
我知道他很多的秘密,这不妙。
在他没有告诉我那句"知道太多不是好事儿"的时候,我就已经提前预示到了这点。
人们无法跟过於亲近的人相爱,这是亘古不便的。
对於绝大多数的人来说,他们喜欢跟陌生人谈恋爱,他们贪恋那份新鲜,贪恋那份未知,贪恋所谓的希望。
太熟了,就不好玩儿了──我估计他很信奉圈子里的这句话。
而我却恰恰相反,我喜欢洞察对方,洞察到他的骨髓里。
这也是为什麽,最後是那麽一个结果。
有些话我一直没有来得及对他说,现在想一想,没说也是好的。
说了,反而显得我矫情了。
4
我曾经对他说,你知道麽,爱情是有保质期的。
他回答,对,就像那罐凤梨罐头。
我从没想到他居然会喜欢王家卫的电影。
但现在想想也没什麽不可能。
他是南方人,而王家卫的电影里总会透出一股子潮湿的味道。
他有什麽理由不喜欢呢?
就好像我给他那张达达乐队的CD,我知道他一定会喜欢那首《南方》。
其实我这个人很是阴险,如果我看上什麽人,那麽兔子很少会脱套。
因为我知道如何下套。
那就是,投其所好。
他曾经是我无数想要围剿的兔子之一。
只可惜,是曾经。
对於现在的我来说,只能去追忆他。
有时候我觉得,他比我还要狡猾,他就不上那个套儿,却还偏要装出上套的样子。
搞的你不知道他到底上没上套儿。
呵呵......
5
我一直试图概括出他是怎样的一个人。
其实现在看来,都是徒劳。
因为无论我如何去概括,那都是不完整的、不客观的。
他可爱、任性、孩子气、狡诈、没定性。
这算是突出的几点吧,也是我能很明显的捕捉到的几点。
他说话很有技巧,往往是双关语。
偏巧我总能读出那些话语背後的意思,然後被伤得很深,却还无处诉说。
一度,让我崩溃。
熟识的一个朋友曾对我说,你这个猎物,真的像个洋葱,得一层层剥,你剥他一层,得流一缸泪水。等到层层剥落,到了最终,你发现,原来他的心里,还是洋葱,还是呛得你眼泪直流。
我想这概括真是精辟。
可有什麽办法呢,我就是被这个洋葱男吸引了。
6
我跟他认识,之前说过了,突然,并且偶然。
就像他认识他们一样,也许都是注定的。
昆明飞往北京的班机上,他坐在我的隔壁。
我已经想不起来具体那时候对他的印象了。
好像他穿著简单随意的-SHIR,一条深色的牛仔裤。
旅行途中,我们一直没有交谈。
我看书,他听音乐。
互不打扰。
飞机落地的时候,他似乎有些著急,坐在里手边的他,拿了随身的包儿就要离开。
这一过程中,他不巧撞了刚刚起身的我。
一声抱歉没什麽诚恳的意思,很明显是急於离开。
我不怎麽在意,却偶然瞟见了他遗留在座位上的钱包。
钱包里有他的各种证件,还有一些散钱,其中最重要的我想就是他的身份证、工作证和信用卡。
出乎意料,他是电视台的人。
我是在第三通道口截住他的,那时候他正跟通道外的一个男人招手。
我说,你钱夹掉了。
他回头,诧异的看著我,然後就是一万个谢谢。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笑,笑得灿烂。
他说,真是太谢谢你了,我这人一向马虎。
我说,彼此彼此,谁都有著急的时候。
我很礼貌的给了他我的名片,他一愣,狐疑的看著我,然後也不得不给了我名片。
他有个很普通的名字:陈扬。
这跟他夺人的外表、洒脱的气质极其不相称。
我看著他走出了通道,看著那男人跟他说笑,然後接过了他的行李。
同类总是能互相嗅到彼此的气息的。
我确定,他是个弯的。
(二)他和M
1
我跟陈扬再联系上,已经是大半年之後了。
老实说,我没想到会再次遇见他。
虽然被我半强迫的交换了名片,但,睡过一觉之後我就忘了他。
这就是我,有那麽点儿姜太翁钓鱼的意思。
只可惜,最後我才明白,陈扬就不是一条咬勾的鱼。
那次是受公司委派,带他们签的一个美女作家去电视台做宣传。
其实这事儿我完全可以不管,只可惜,偏巧我闲的发慌就管了。
实在的讲,那女的书写的不是一般垃圾,只可惜那阵子就流行这个。
商人麽,总是无利不起早,呵呵。
当时她上的访谈节目的主持人,就是陈扬。
是他先认出我来的,上来就是一句:这不雷锋叔叔麽。
我一怔,回了他一句,缘分呐。
然後就是相视一笑。
节目录制的很顺利,结束之後,作为礼节,我请陈扬跟那位美女吃了饭。
没到散场,美女借故先行一步,剩下我们俩随意的交谈。
这次接触给我留下的印象是,陈扬是个挺热爱工作的人,而且接人待物很有一套。
结果到後来接触深了,我才知道,他的成熟稳重全扔在工作里了。
於情感上,他是个特别不理智的人。
特别。
2
要想具体的叙述陈扬,那就不得不说到男人M。
这个男人,与陈扬的生活,具体来讲──情感生活,密不可分。
陈扬在回绝我的时候有一句至理名言:我不是那麽愿意找弯的,我就喜欢直的。
对此我回答,你他妈的这就是自虐麽。
很多时候,人都是犯贱的,尤其是,求而不得的时候。
陈扬说过一句话,到今天我都记忆犹新──有些东西非要自己去索求就无意义了。
你说他懂不懂道理?
懂。
而且懂得透彻。
但可惜,他没法按照他懂得的事理去对待他的情感。
在认识陈扬之前,我不懂什麽叫求而不得。
这不是说我是一大仙儿,看上谁谁就跟我,这是说,我不会去纠缠。
合得来则来,合不来则散。
我从不会对什麽人特别执著,特别迷恋。
再加上我外形不差,人也算健谈,兜里的钱也不少,所以,我不缺伴儿。
只有陈扬,让我深切体会了求而不得这四个字的意思。
某一段时间之内,我就想要他。
疯狂的想要。
我搞不清那是什麽样的情感。
我知道他混乱的生活,知道他饥渴的情感需求,知道他很多心理的隐秘状态。
可我不知道,那究竟是怜惜多一些,还是爱慕多一些。
M是陈扬到北京之後采访的第一个嘉宾。
我从未见过M,任何有关於这个男人的记忆都是源於陈扬的讲述。
那次饭局过後,我们时不时的会跟MSN上联络。
说的多了,说的久了,大家也就没了保护色。
这孩子对我有这一种莫名的信任,就像我对他一样,我们开始了解彼此。
陈扬说,他就是特别喜欢这男的,没有理由。
这不是一个成功的男人,也没有出色的外表,甚至,比较起来还比陈扬矮一头。
我不知道该怎麽来概括M,也许,可以用那个泛泛的词儿──艺术家。
多数时候,他不是做音乐就是打游戏。
很多次,陈扬约了他吃饭,却被放鸽子,因为他玩儿游戏玩儿过了。
没有道歉,没有不好意思,陈扬每次只能收到那句:忘了就是忘了,还能怎麽著。
M是知道陈扬的性向的,甚至,以我来猜测,他也深知陈扬的心意。
可他什麽也不说,不表示反感也不表示亲昵,就是任由陈扬对他好,对他依赖。
陈扬是个敏感的孩子,很多时候,他从他那里回来,就会跟我说,今天又怎麽怎麽被他气著了。
对此我总是回答:你自找的,还有比你更贱的麽?
陈扬很少反击,反击也反击不到点子上。
多数时候,他选择无奈的笑。
据我所知,M的一切生活都是陈扬在打理,大到屋里安个空调,小到一瓶护理液,都是陈扬的事儿。
我其实特别看不惯这个的。
我总觉得,感情,第一步,就是要对等。
否则,那就不是情感。
3
迫使陈扬忍耐到极限的事儿,并不是什麽大事儿。
其实他早该习惯了,就是M又在他面前侃侃而谈自己的前女友。
那就是一个隐藏颇久的导火索,再加上一次吃饭途中,两人一言不合不欢而散,陈扬回来就跟我说,我够了。
我说,你到底图个什麽啊?
他说,到现在我也不懂了。
我说,你想怎麽办?就这麽不清不楚直接完蛋?
他说,有什麽的,反正从来没清楚过。
我说,你丫干脆挑了吧,打开天窗说亮话。
他说,他应该知道我什麽想法。
我说,他知道不知道那是他心理活动,你该挑明,要死要活好歹是个痛快。
他犹豫了很久,说,行,哥,我听你的。
这次交谈过後,我一个多礼拜没有看见陈扬。
再见到,他话变少了。
我知道,恐怕,他刺激没少受。
不过这样也好。
人,就不该存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只是,陈扬他时刻让我接到惊喜──他居然干了一件更不著调儿的事儿。
他说,哥,我第一次跟男人干了那事儿。
我问,谁?M?
他说,不是。
当时我正抽烟,这话闹的我烟灰啪嗒一下掉了下来。
他说,是X。
我说,这X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真当未知数玩儿?
说这话的时候我觉得脑门冒火......他鸡巴怎麽这麽能胡折腾?
我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他说过,他还是个雏儿。
良久,他都没有给我回答。
我一直对著屏幕发呆,直到他的头像黑了。
那天我蹲在凳子上,等了陈扬很久,一个电影儿都看完了,也不见他再次上线。
刚想起身去洗澡,MSN叮咚一声,提示有人上线。
我看了看,是他。
只是他没有跟我说话。
我点了烟,就看他到底说不说。
他不说话,我就不说话。
十分锺後,他说,我难受。
我笑了一下,问,哪儿难受?身上难受还是心里难受?
他说,都难受。
看他那种没精打采的样儿,我觉得有点儿心疼。
愣神的功夫,他说,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了?
我回了他一个笑脸,问了他到底发生了什麽。
他打字很慢,但说的很清楚。
我听著,越听越冒火。
本来想骂他,可是他越来越自虐的语言让我止步了。
最後,我只能说,什麽也别想了,就当被狗咬了一口,抽空去医院做个HIV检查。
那晚我们聊了很久,我不知道对面的他是不是在哭。
4
那次之後,陈扬算是跟M断了。
他决定彻底的退出他的生活。
记得陈扬初次跟我说到M的时候,我就能感受到他对他那种用情之深。
这种情,包括崇拜、包括仰慕、包括爱慕、包括许多许多。
而且,他的叙述给了我一种错觉,似乎,M也是喜欢他的。
这就是恋爱中人的通病,你坚持的认为对方不喜欢自己,却又总是在言语上美化以求达到一种**的效果。这种**,比我们熟知的那个**更有快感。似乎是绝望中的希望。
我鼓励过陈扬,既然喜欢就别错过,什麽事儿说开了好,别空留遗憾。
陈扬说,有些事儿他不确定。
我问,你不确定什麽?
他说,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接受我。
我坦诚回答,对直人,很难。
他却说,M是个以自我为中心的人,他不在乎世俗的看法。
我反问他,那你还惧怕什麽呢?畏手畏脚就不是爷们儿了。
现在,我不知道,当初我鼓励他是不是错的。
我只记得,我们最後面对面深谈的那一晚,他说,他感谢我,感谢我让他走出那段情感。
後来,陈扬见过M几次。
多数时候,是他独自开车到M的楼下,从车窗里注视著那个他熟悉的窗口。
还有一次,是工作上的接触,彼此都没怎麽说话,就像陌生人。
陈扬後来没有给M打过电话,倒是在他生日的时候发了一条信息:记得麽,去年生日你请我吃饭的。
M回,忘了,我请谁吃饭都记不住,就记得谁请我吃饭。
再後来,M给他打过一个电话,说,接了个大单子,一笔入帐几十万。
陈扬给我转述这一消息的时候,嬉皮笑脸的问,哥,你说我是不是方人啊?怎麽我一躲开他,他就发达了。
他说的时候真的笑著,但不知道为什麽,我却分明从他眼里看到了悲伤。
最後一次他们见面,还是在电视台,那时候,他们已经成了彻头彻尾的陌生人。
以上,就是陈扬跟M的故事。
(三)他和X
1
很多时候,我自以为很了解陈扬,但现在想想,恐怕不是那麽回事儿。
陈扬是个多面综合体,面对不同的人,有著不同的态度。
我想,这可能与他小时候的成长环境很有关系。
不过,这些都是後话。
陈扬认识X也是偶然的,就像他认识M。
他也是他的采访嘉宾。
与对待M的热络不同,於陈扬与X之间,更主动的一方是X。
到现在我记不太清楚了,到底陈扬是认识M更早一些,还是认识X更早一些。
不过这并不妨碍我叙述陈扬与X的故事。
X与陈扬同年,甚至,比他还要小上那麽几个月,但却比大他六岁的M懂得对他好。
X追求了陈扬两年多,可最终当陈扬考虑给他机会的时候,他已然不再是两年前的那个他。
我不知道X到底是怎麽想的,难道两年多的时间就只是为了换取片刻的欢愉?
对此,陈扬说,我想,是他变了。
人麽,其实都是善变的,我姑且来同意陈扬的说法。
虽然我坚持荀子的论调──人性本恶。
2
陈扬认识X的时候,刚刚大学毕业进入电视台。
这个南方男孩因为长年生活在这座北方城市,在气质上已经改变了很多。
不变的,恐怕只剩下那张脸孔,以及,骨子里绵软的气息。
陈扬笑起来很好看,却很少真笑。
别人笑,他就笑,笑来笑去也不知道为个什麽。
是面具吧?
还是以为虚无的快乐也是快乐?
不置可否。
X对陈扬的追求是露骨并且热烈的。
其实对於这两个孩子来说,他们都有个共同特点就是──早熟。
过早的教育生涯,出类拔萃的跳级经历,注定了他们都是不属於这个年代却挤进这年代的孩子们之一。
我不认识X也不了解他,但我认识陈扬也算是多少了解他一些。
从陈扬身上,我能读到明显的孤傲、自负以及和这些全然相反的、对自己骨子里的不信任与自卑。
我一直认为,人在什麽年龄,就该干什麽事儿。
比如你四岁,就该蹲在幼儿园里跟阿姨唱《两只黄鹂》;比如你十四岁,就该在初中的校园里反叛你最初的青春生涯;比如你十七岁,就该跟什麽人在春树下发生一场轰轰烈烈却不知所云的初恋......
但,十六岁的他们都错位了。
在还没有经历过那些该经历的荒唐年代的时候,他们就进入了象牙塔,与一帮不是同龄人的同龄人开始了这个社会体验的第一步──大学时代。
我想,他们会对彼此感兴趣,多少有了那麽一点儿同类的味道。
X跟我一样,很直白也很肯定的确认了陈扬的性向,不同的是,我暗著来,他明著闯。
过於露骨的表达让陈扬缩到了壳子里。
陈扬认为自己并不爱慕X,他与他并无化学反应发生。
所以,陈扬躲了。
他的躲,不是消失不见,而是保持一个所谓的安全距离。
这一躲,就是两年。
3
我说过,陈扬骨子里有著对自己的不信任,以及深深的自卑。
我可以肯定,与他初次接触起来的那种嚣张跋扈的态度就是他的保护色。
这就好比变色龙看见敌人就要伪装自己,以达到欺骗敌人而自我生还的效果。
可於陈扬,却非常矛盾──他的敌人、他的爱人,都是他自己。
躲不开,也打不败。
哭笑不得。
陈扬很多时候会觉得我跟他相象,但其实,他错了。
我跟他彻头彻尾的不同。
我是一个乐观的悲观主义者,他却是一个悲观的乐观主义者。
对M不切实际的幻想破灭之後,陈扬选择找个人来接受他。
我不知道陈扬这到底是个什麽心理。
是渴望被证明麽?
还是渴望确定自己的存在於别人是迫切需求的?
又或者,什麽都不想了,只想找个人呵护?
还是说......想破罐子破摔?
我不是陈扬,那麽我肯定不知道。
其实陈扬这个人,我经常说他狡猾,现在我也坚持这麽认为。
在陈扬预感到与M终究会是黄粱一梦的时刻,他选择若有若无的吊著X。
我不是说X是陈扬的救命稻草,但,我想,X在陈扬生活中充当的角色简单却也复杂。
X是陈扬情感生活中无足轻重的一个。
却也是他实实在在的第一个男人。
是他教会他两个男人的**是个什麽样子,只可惜,他是个相当拙劣的老师。
4
我跟陈扬认真或者不太认真、有些认真的聊过性话题。
他说,他有点儿性冷淡。
我很少听到我的同性对我说,他们性冷淡,那似乎是女人的专利。
所以,听他这麽说,我惊奇了一下。
我问,你**麽?
他答,很少。
我问,是不想麽?
他答,不是,只是有了那个念头,潜意识里就选择分散精力。
我不是心理学家,所以无法分析这个结果的成因,只能取而代之问,那麽跟男人做爱你是心理上更满足还是生理上有快感?
他答,我从没跟男的真的干过。
那一次,我知道,他还是个雏儿。
其实有时候我会想,为什麽有的人,比如我,比如陈扬会是弯的。
对此,陈扬说,估计是思维问题吧,脑子弯弯曲曲不走直线,所以人就弯了。
我知道他在说笑,却也能感觉到他不是太想谈论这个问题。
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他的成长经历,所以一切还是谜题。
但是对於我自己,其实我也不太说的上来,那麽算了,不说了。
那天陈扬与X发生了性行为,没有任何安全措施,陈扬做0。
这也是为什麽後来我让他去做HIV检测。
很多事儿,我们都觉得离我们很远,但其实,只有0.01公分的距离。
我觉得这个圈子里,没人没有这个常识。
只可惜,陈扬他又是个异数。
完全缺乏自我保护的意识。
陈扬从未接触过这种性事,不适感是难免的。
只可惜,X相当不耐烦,过於急躁,过於粗鲁。
两人做到一半的时候,X选择了自己手淫,就那麽把陈扬扔在了一边。
这可以说是无意的麽?
我不能这麽苟同。
是个人也明白,这是个伤人的事儿。
彻彻底底的撕碎一个人的尊严、打破一个人的依赖。
对此:
陈扬说,没什麽,反正我也不那麽喜欢他,不那麽对性事感兴趣。
陈扬说,无所谓,也算看清一个人。
陈扬说,其实他以前对我真的很好。
陈扬说,我逃避之後,X找过一个男朋友,他们处的不错,不过刚分手,可能情绪不好吧。
陈扬说,哥,蹲在地板上打字真是别扭。
陈扬说,哥,我难受,我疼。
看著这样的他,我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
我不是个矫情的人,可此刻我觉得我说什麽都是矫情。
所以,我选择不说,选择转移话题。
我问,你房子看得怎麽样了?
他说,不买了。
我问,为什麽?想离开北京?
他良久没给我回应。
我打了个问号,十分锺後换来了他的回答──我把钱借给了X。
我记得当时我嘴里的茶如数喷到了显示器上。
他是想当现代版的杜十娘麽?
恶毒的话我打了很多,却一一删除。
最终,我冷静的问,让他打了欠条没有?
陈扬回答,没有,无所谓,爱还不还吧,我再也不想见著他。
陈扬工作的年头不多,自己花销又大,所以没什麽积蓄。
标准的月光王子一个。
房子钱是他母亲给的。
哪个母亲都想儿子踏实。
後来我给他算了一笔帐,每个月固定零存整取五千,一年就是六万。总价三十万,所以就是五年还清,还能得点儿利息。
我说,房子可以不要,但是你妈的钱你必须还上。
谁干了什麽,都得自己负责。
他打趣说,你怎麽就不知道我能一下子赚到三十万?
我说,怎麽,想卖身麽?
他笑,行啊。
我说,你歇菜吧,你当MB好干的?你以为凭张脸就齐活儿?
他没说话,我估计是我说得损了,於是补充了一句,一定要卖你卖我吧,爷给你钱。
他在对面嘿嘿笑,回了我一句,乐不可支。
这句"乐不可支",是陈扬的口头语,无论难过还是开心,真的还是假的,流泪还是欢笑......
他都爱说,乐不可支。
後来陈扬果然没有再见过X,他说了不见,那就是不见。
这是他特有的决绝,也是他虐待别人虐待自己的最佳方式。
X转帐还给了他十万。
陈扬跟X的故事到这里结束。
(四)他和师哥
1
陈扬的情感生活,在我看来,谈不上混乱。
而是崎岖?或者说颠沛流离?
但更确切的说是:错落、延时。
我曾经给过陈扬一个很精准的概括──你跟对方总有时差。
他嬉皮笑脸的说,对,我瑞士时间麽。
我没有顺著他的轻松说下去,而是直白的剖析。
陈扬,总在一个人爱他的时候忽略对方,却总在对方放手的时候,发现自己早已爱上。
追求陈扬的时候,我深知他对直人M的爱慕,却并不怎麽当回事儿。
我清楚,他迟早会败给现实。
现实不是小说,不是说掰一个人就能把他给掰弯了的。
毕竟,这是一个固守的取向问题。
可是,我确实对一个人感到了不详,我总觉得,可能在我稍不留神的瞬间,他就能将陈扬从我手心里带走。
我不怕陈扬周旋於几个男人中间,我只怕他最後对这个人弃甲投降。
他就是,师哥。
陈扬总是称呼他为师哥,他是他的学长。
陈扬描述师哥的时候,还算比较客观。
他说,师哥人好,成熟,办事儿靠谱。
他说,师哥不怎麽安分,见著中意的小0总是心生邪念。
他说,师哥再忙遇到我的事儿也会管,我们每个星期固定要见面。
他说,他说,他说了很多关於这个男人的事情给我听。
从陈扬的点滴叙述中,我能感觉到,这个男人一直默默的跟在他身旁,就那麽看著他的背影,把所有其他会影响他们友情的成分都巧妙的隐藏了起来。
我曾问过陈扬,为什麽不试著跟你师哥开始。
他答,我觉得,这个圈子里,友情比其他什麽都难得。
这一论调我是同意的。
别说这个圈子,放眼到整个族群,人越大,朋友越少。
过了三十之後,还能跟你一醉方休有什麽说什麽的几乎能绝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