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翊被带跑后又被那人推了一把,力道之大,他险些一头扑到船尾,余欣上前扶住了他,他转头一看,那救他的人竟然是沈暗。
沈暗沉默了一路,方才还把自己沉浸在黑暗里毫无存在感,此刻他手里拿着一把长剑,对峙陆齐的招招取命的狠戾,竟然不落下风。
先不说如何震惊对方的武功高强,沈暗手里的那把长剑一看就不是凡品。如果说陆齐的昊然给人的感觉是气势逼人,沈暗手里的长剑就是仙人之姿只可观赏不可亵玩。月光如水却未在那把长剑上留下痕迹,那剑如龙飞天,在一瞬间腾空而起矫捷灵活,又带着不可触犯的威严庄重。
付翊到紧要关头,心思却跑偏了,大概对方晚上是抱着这把剑睡觉的,不然怎么被那只假冒伪劣的商队骗走了钱却没被偷走宝剑。
四周围观的群众里,一个披着厚厚黑色斗篷的男人,一双眼睛睁得极大,口中不断呢喃:“竟然真的是……碧血剑……”
陆齐虽身为第一大帮帮主,x_ing格也不怎么好,但极要面子的他认为,杀父之仇既然是我自己的,那就不能动用破霄帮的下属,于是就提剑自己打。而出身富家本就是个纨绔的袁长澄却没那么高尚,见沈暗脱不开身,以为付翊没什么武功,叫上一群家仆就往上冲。
付翊和余欣虽然对着陆齐没什么胜算,但跟袁长澄的人打起来却没什么压力。付翊打架同时还得顾着沈暗那头,他不知道为何对方突然出手帮忙,但……他承不起玩命相搏的情。这份情义,他实在是受不得。
陆齐似乎也发现了对手的强大,眼中多了一丝欣赏,道:“你这份武功,学的是正阳功法,剑法更是集几位大家的精髓,只是太过刚烈,过刚易折啊年轻人,不如来我们破霄?”
沈暗看着他,似乎对其看穿自己没什么惊讶,沉默地开始进攻。
陆齐见无法收买人心,又见不得对方与自己做对,便立即痛下死手,两人交战到了最危险激烈的时候,此时受不得外界一丁点儿的打扰。
而时刻注意沈暗的付翊被袁长澄发现了这个漏洞,这位时常不动脑子的纨绔终于捡回了自己的智商,立即提剑朝沈暗刺去。
付翊被纠缠得不行,扬剑砍伤一人,就看袁长澄偷袭沈暗,虽然袁长澄剑法毫无章程可言,但战场之上瞬息万变,沈暗一旦分神应付他,就会被陆齐得手。付翊来不及思考别的,当即挡到沈暗身前,却已经来不及提剑格挡,硬生生看着那把普通至极的剑刺入自己的身体。
众人还没有辨明场中发生了什么,余欣却已经大叫一声,沈暗冷静地收剑抬手一把击在陆齐手腕上,陆齐在那一瞬间忽然觉得右手剧痛无比,险些连剑都掉了。
袁长澄剑法水平不咋地,力气还挺大,那一剑直接贯穿付翊右肩,不明确有没有伤到重要部位,只是付翊已经疼的整个人都恍惚了,这种疼法不只是经年旧伤,而仿佛灵魂撕裂般忍不住想要痛呼出声。
沈暗一脚将袁长澄踹倒在地,连一眼都懒得应付对方,眉眼紧紧锁住怀里的付翊,忽然抬手摸出一段短哨,尖锐而急促的声音从哨子里发出。
那哨声尖锐急促无比,若是大家有心听,比京都捷报传信的快马还要急迫尖锐,可见其的急切心情。哨声不过三息,众人却完全反应不过来,陆齐作为一帮之主还在手痛,周围的黑暗里,从不知何处冒出数个黑衣影卫,将沈暗护在中间。
沈暗说:“不战,撤。”
沈暗转头对余欣说:“不要往后看,跟着我。”
说罢他抱起付翊,由影卫清路,直接闯出了众人的包围圈。
可怜陆帮主回过神,已经瞧不见对方的影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近日日更,时间依旧为晚上十点左右,周末提前
第7章 流放江湖
七
南北之战落下序幕的时候,萧晋光作为南朝皇军统帅,当日便递交了兵符,回自家宅子养老去了。
他回京都之前,府中幕僚就曾劝他,“王爷,功高震主啊,若不想遭到陛下猜忌,还是尽早回京都,归还手中兵权罢。”
南朝边关防线长达几万公里,全部都是由永定王一手c.ao持,在这四年多的时间里一点点建立巩固起来的。而南朝出征北朝三十万皇军精锐,其中更不缺乏永定王的心腹将领,对他这个主帅更是敬爱有加恨不得肝脑涂地上刀山下火海都在所不辞。
若是他打退北朝,回头直奔京都把老家端了自己做皇帝,也是可能的。
这些萧晋光都清楚,皇帝陛下,他的长兄,也清楚得很。
手握重权,功高震主,名声比皇帝还大,这样的情况下,皇帝难道还能在那把椅子上坐得安稳吗?
萧晋光低调了三个月,放手兵权后整日在王府看书练武,然而还是不可避免的,皇帝将他踢出了京都。
皇帝说,“父皇死前留下遗愿,未能找到高天师所说的长生丹,传言长生丹有长生不老生死人肉白骨之能。朕想为其实现遗愿,奈何不能随意离开皇宫。晋光你武艺高强又聪慧过人,朕将此项重任委托于你,你可不要辜负朕所托之事。长生丹,大约是在江湖那个叫天药堂的地方,其余的,朕也不清楚了”
所谓的长生丹,不过是当年邪教长生教教主高长宗拿来忽悠想要长生不死的老皇帝的,而当今皇上这番话,本意其实是想把他赶出门清醒清醒,也好动手在他的心腹下属里安排细作暗哨。
每个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但明面上,谁也不会撕破脸跟你闹翻。
虽然早有准备,萧晋光在那一刻,还是觉得有些寒心。八年的沉寂无名四年的征战沙场保家卫国,再多的信任付出也敌不过皇权猜疑。
直到入了江湖,遇见霁月楼楼主付翊。
原本萧晋光只是觉得对方人品不错,即便总是满口胡话还怀疑心颇重走个江湖还弄个化名,但为人低调待人谦和有礼,有情有义还愿意仗义相救,他确实是想和人家做个兄弟,直到听到对方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后。
十三年的时间,能让一个少年长大成为一个男人,幼时的眉眼早已经模糊不清了,所有的痕迹都已经不在,他却不能不放弃这一点仅有的希望,仅凭这一个普通至极的名字,就动用手中的牌,把人义无反顾地救了出来。
沈暗,也就是萧晋光一路抱着付翊冲进了最近的府衙大门,勤勤恳恳办公写奏章的太守大人听到巨响,手一抖,弄得奏章上都是墨水,太守大人气得一拍桌子:“哪来的闹事的,给我抓起来打一顿!有没有王法了啊?!”
太守大人走出房间,迎面一个黑衣人把令牌砸过来:“永定王借大人房间一用,大人不介意吧?”
太守大人恍惚还没回过神,看了一眼天色,道:“我怕不是在做梦吧……”
萧晋光已经抱着人进去了,冷声下令,“准备热水,一炷香内,把附近最好的大夫带过来。”
太守大人直接跪了,“见、见过王爷……”
袁长澄的一剑直接贯穿了付翊整个右肩,付翊大量出血,再加上剧痛,脸色苍白无比。萧晋光把人轻轻放在床上,他胸前的衣服被染红了一大片,鲜红的血色令人触目惊心,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他仿佛又回到了幼年的时候,玄武惊变,那两位善良温柔的长辈以及上下百余人在他们眼前死去的场景,无力感随着噩梦一同袭来。
萧晋光揽着付翊将对方上衣褪去,胸口那块跌碎了一个角的平安符落入眼中。
萧晋光在那一瞬间仿佛尘埃落定般叹了口气,所有的惶恐,不安,迷茫,疲惫和失望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一颗流离失所的心忽然就找到了多年前就曾遇见的归宿。
他亲手给对方包扎止血,原先在战场上稳稳当当握着碧血剑的手忍不住有一丝颤抖。
附近的大夫很快就赶了过来,太守大人也安排了人取了止血药Cao过来,一眼看见萧晋光胸前袖口大片的血色,吓得差点晕过去。萧晋光道:“太守大人不要担心,这不是我的血,麻烦太守大人多备些热水,劳烦了。”
永定王沉着一张脸,看着他们前后忙碌,那锋利的目光,让他们深刻相信了,万一床上那位伤者有一丝不妥,自己的小命就不保了。
等付翊的伤口被彻底处理完毕,太守和大夫都松了一口气,萧晋光很和气地送他们出门,说:“我此番暗中游历江湖,不打算表明身份,两位都知道了吧?”
太守和大夫急忙点头。
萧晋光让人在付翊旁边收拾了一间客房,让余欣在此休息一晚。
余欣一路追至这里,全程蒙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