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定得走吗?”于小跳流露出无路可走的可怜小孩的表情。
陈清对这个表情动心不已,她不犹豫地说,“如果不介意,你等我回来。”
“好啊好啊。”于小跳马上笑逐颜开,“我等你。”
“你自己做好饭先吃,我还不知道要多久。”陈清一边穿外套,一边交代于小跳自由活动,不必拘谨。“除了锁住的地方,都没关系。”
陈清匆匆出门,王军的车已经等在楼下。
陈清跨上车时,王军看了她一眼,“你朋友走了?”
“没走呢。什么情况?”陈清想着于小跳在等她,就只想快点勘察完回来。
王军简单介绍案情,他也是紧急出勤,具体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一个身份复杂、失踪多日的知名企业家,尸体在某段高速公路陡坡下的草丛中被发现。“看起来很棘手。领导都被惊动了。估计网络上很快就会铺天盖地的传闻。”
陈清眉头微皱,看看阴沉的天空,“车开快点,天快黑了,再下雨就麻烦了。”
但是他们很快发现,根本快不了,高速公路挤满开始返程的汽车,到处是碰撞的汽车事故,大量的车直接把路肩也堵死了。
陈清的眉头越蹙越紧,细雨开始飘落,“该死的天气,该死的交通。大过节,我们却被堵在个该死的地方。”陈清心急如焚,想到于小跳还在那里巴巴地等着自己,她忍不住骂了一句。在王军面前,陈清不像平时那么紧绷,会不时流露出真实情绪。
“最该死的是那些杀人犯。”王军愤恨地说。
在他们刺耳的警笛声威吓下,路肩上的车也只能努力地往道路中间挪一挪,尽量空出一点路面。但是有些车实在挤不进去,让不开路肩。
王军把方向盘交给陈清,自己下车去指挥那些堵在路肩上动弹不得的车。雨不大,但是却很细密,陈清下车打开尾箱,找出一件雨披,走到王军身边,丢给他,“穿上。”
王军穿上雨披,心里很温暖。他发现与陈清越接触,就越能感觉到她冷漠外表下的关心。
陈清抓紧王军下车的机会,给于小跳打了电话,“小跳,我可能没办法那么快回去,到处在堵车,我们都还没能赶到现场呢。”
“你晚上会回来睡觉吗?”
“当然,就是可能很迟。你自己吃了饭就回家吧。欠你的以后补。”
“我想继续等。”
“真是个轴孩子。”
路肩终于被弄通,王军回到车上,发现陈清紧皱的眉头已经舒展。
他们赶到现场时,发现有不少记者围在案发现场上方的公路边,他们被阻挡在这里,不允许走下陡坡靠近尸体。
陈清穿好防护服,王军拎着勘察箱走在前面挡开记者,为陈清辟开一条路。有记者对着他们拍照,王军伸出大手,挡在陈清面前。
陡坡被雨淋得非常湿滑。王军一直走在陈清前面一步,扭身握住陈清的手,防止她滑倒。一切都很自然,他们俩常常一起办案,陈清没有多想,只当是王军的绅士风度。
整个勘察过程,王军一直陪在陈清身边,帮她打着led强光手电照明,他们俩配合默契,进展顺利。
刑警队长走下坡来,大声地问陈清,“陈医生,怎么样?有什么发现?”
陈清没回答,她不喜欢在勘察过程中分心跟人说话。这也是陈清特别喜欢跟王军合作的一个原因。王军在陈清专心工作时几乎不说话,只是默默地配合。
王军清楚记得,有次他拿着把小刀拆包装箱时,边拆边对陈清说话。陈清按住他的手说,“做事不要说话,特别手中有刀的时候。”法医工作其实是相当危险的工作,被病毒细菌感染则是其中非常大的风险。
陈清结束了勘察,开始跟队长讨论现场,他们初步推断,这里不是第一现场,应该是被人从高速上抛尸这里。案件比他们想像的还要复杂。
刑警队长先上去面对媒体记者,陈清和王军躲开记者,迅速驱车离开现场。
“饿吗?要不一起吃饭?”王军说。
“不。朋友在家等我。先送我回去吧。”陈清回答时,脸上有了点笑容。
这很少见。陈清勘察完现场很少流露出这么轻松的表情。
陈清到家已经快11点。打开门,陈清站在门口,在犹豫要不要踏进家门。她的鞋很脏。
“累坏了吧?”于小跳伸手去拉陈清。
陈清往后退了一步,让开于小跳的手,“脏。别碰我。”
陈清将鞋脱下小心放在屋角,“我先去洗澡。”便急急地走进卫生间。
陈清是裸露着肩,裹着浴巾挡住身体关键部位走出来的,她故作镇定地缓缓走出来,在于小跳震惊的眼光中,走进卧室关上了门。她进卫生间太急,根本忘记拿干净内衣。
第26章 第26章
等陈清又施施然走出卧室时,已经穿戴得体。
陈清从卫生间拿出一个带盖的藤制洗衣篓,外面穿回来的衣物都在里面。陈清将脏衣服塞进洗衣机里,倒上洗衣液和很多消毒液,调好洗涤和强烘干。洗衣机滚筒开始转动。陈清舒出一口气。
陈清终于在吧椅上坐定下来。于小跳闻到了香水味。“我都觉得不用香水味道更好。”于小跳仍然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吧台上放着两碗海鲜泡饭,还有半小碗黄灿灿的炒米。于小跳在热腾腾的泡饭里撒进了一些炒米,“这叫脆米海鲜泡饭,你尝尝,专门为你做的。”泡饭很诱人,用鱼汤和鲜贝做的,撒上香菜和炒米,清香不油腻,也没有腥味。
“你还没吃?”陈清看着两个碗问道。
“说好等你共进晚餐的。”
“我是没办法,你搞这个苦肉计为哪般?”陈清神情严肃。
“我就是想知道,饿到你这个程度会想吃什么。”
“以后不要这样,你这样会让别人有负担。”陈清说这话依然严肃。
于小跳有点不乐意,“我还以为你会被感动得流出泪来,结果是被你训一顿。”
“对人好也要有节制。”陈清端起碗来,闻了闻,“是挺香的。快吃吧。”
于小跳没动,气呼呼地瞪着陈清,“你真的觉得香吗?你身上的香水味没有盖住鱼汤味吗?”
陈清抬头看了于小跳一会儿,才说,“这是鱼汤做的?怪不得这么香。至于香水,这是我的强迫症,我从现场回来都会用很多香水。”
于小跳愣住了。她为自己的鲁莽感到歉疚,“对不起。”
陈清笑了一下,“好了,现在扯平了。吃饭吧,一会告诉我这个泡饭是怎么做的,太美味了。”
陈清掩饰了自己的感动。于小跳的用心她怎么体会不到?她每次从这种现场回来都完全没有食欲。有时她下班回到家,看着桌上油腻的菜,闻着肉腥味,常常想吐,连一口都不想吃。今天的泡饭别出心裁,她很有胃口。
但是陈清不想让于小跳肆无忌惮地这样对她好。她在回来的路上一直都在想这件事,她该怎么办?不,是她们该怎么办?
“今天太晚了,下次找机会我们再聊,吃完饭我送你回家。”陈清看了看钟,已经快12点了。
“我跟爸妈说好了,晚上不回去。”于小跳早想好了。
“不行,你不能睡在这里。”陈清决不能让于小跳靠自己这么近。
“你说你认罚的。这就是罚单。”于小跳有备而来。
“改天再说,明天我们俩都将很忙。今天要好好睡觉。”
“我没说我们不好好睡。我睡觉不乱动。”
陈清不吱声了。停了有一分钟的时间,才说,“小跳,今天我走过头了。我们需要冷静想一想。”
于小跳说,“虽然我没想过我们会这样,但是我知道我心里期待这个时刻很久了。”
陈清深吸一口气,又呼了出来。此刻她觉得自己什么都不必说,也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要做深呼吸就足够了。
“陈清,今晚让我住在这里。”
陈清点了点头,她心情激荡得已经无力拒绝于小跳。
陈清找来睡衣,没有新的,都是穿过的。
“睡衣我都消毒过。内裤是新的。”
“旧的我也不介意。”于小跳嬉笑着说。简直就是赤裸裸的调戏。于小跳说完脸微微红了,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忽然就在陈清面前如此放肆起来。肯定是那个吻,拉近了她们身体的距离。
卫生间里陈清喷了空气清新剂。于小跳想起陈清说的强迫症,她有点明白了。
于小跳洗漱干净,神清气爽地走进卧室。她下午一个人时已经参观过卧室,但是此刻进来感觉不一样了,因为陈清在里面,正有些不自然地站在床边等于小跳。
清水出芙蓉,陈清看见头发湿湿的于小跳,脑海里就跳出这句话来。上次在酒店陈清被头疼折磨得没有精神这么闲情逸致评价于小跳。
陈清想到酒店,触摸于小跳腰的手感,腹部的香气,似乎又出现了。她揽住于小跳的肩,把她的身体缓缓放倒在床上,食指温柔地划过她眼,鼻梁,唇,然后一一吻过。
于小跳闭起眼,享受着陈清的轻抚和亲吻。床似乎在飘动。
陈清抬起右手,想抚摸于小跳的胸,但是手停在空中,她没有触到,她迟疑了。她还是不能往前走。
“不可以!”心里有一个声音发出警告。
陈清深深呼吸,然后坐起身来。
于小跳没有睁眼,她觉得自己的身体仍在随着床摇摆。
第27章 第27章
“陈清,你在想什么?”于小跳依然躺着,只是伸手捏了捏陈清无力地垂在床上的手。于小跳已经从幸福的昏眩中清醒过来。陈清挺直的背影说明,她又在纠结挣扎中。
“小跳,我们该怎么办?”陈清又一次问出这个问题,但是这次是“我们”。
“我喜欢你,从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
“张赫呢?怎么办?”
“我们结束了。”
“小跳,你做这个决定这么随意吗?”
于小跳答不出话来。
“小跳,我找不到我们俩的出路,怎么办?”陈清扭头问于小跳。
“我们慢慢找,一起找。”于小跳起身,跪坐在床上,从背后搂住陈清。
陈清摇了摇头,“张赫可以给你婚姻,我给不了。”
“婚姻不是一切,不是人人都只为婚姻活的。我就不。”于小跳坚定地说。
“那你爸妈呢?”
“你见过他们,你都说过,他们是世界上最开明的父母。”
“再开明的父母,也会伤心的。”
于小跳沉默了。她知道陈清说的是对的。
“什么都没有准备好,你不能往里跳,就像没扣好安全带玩蹦极,你会摔得粉身碎骨。”陈清说。
陈清又一次推开于小跳。于小跳不知道要怎么说服陈清。只能按陈清说的“冷静想想”。
接下来的日子陈清和王军都很忙碌,这个案件很棘手,局里压力空前。由于被害人身份复杂,各种诡异的关系都牵涉其中,网络舆情强烈关注。局里既需要马上破案,又需要谨慎应付各方压力。
法医的鉴定也受到各方关注,甚至各种施压。鉴定报告一再被要求修改。
陈清和王军成为相互间唯一的依靠,他们只有在俩人时,才能说真心话。
这一天难得有空,他们相约出来吃饭。陈清订了环境幽静的西餐厅。她选这里是因为这里安静,可以说说事。晚餐轻松愉快。积压在心里的郁闷终于得以释放,陈清和王军都很放松,不曾注意到远处灯光暗淡处一双阴沉的眼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唐宇浩等在陈清的楼下,脸色很阴郁。
唐宇浩拒绝见她已经很久了,他不肯在离婚协议上签字,让陈清颇为意外。她以为唐宇浩会欢天喜地地签字得自由,但是他却怎么都不签。陈清并没有明确地揭穿唐宇浩婚外情,只是暗示。但是唐宇浩似乎准备装聋作哑,做无辜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