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同类
我又一次做梦了，梦到了一望无际的原野，我站在一片绿色中央安详的笑着。
美梦。
没有爸爸、没有妈妈、没有水。。。只有随风舞动的青草。
如此惬意。
缓缓地，我扭动了一下，我感觉到自己躺在一种柔软的东西上，身体很温暖。
我用手先摸了摸，棉被，我盖着棉被。
夏天里我盖着棉被怎么会不热呢？
清爽的冷气吹过我的脸庞，我找到了答案。
但是，睁开眼我却看到了那个疯子的脸孔。此时，他正躺在床上安安稳稳的看着书。
我。。。。正躺在他的小腹上。
我腾的一下坐了起来。
你吓死我了。时雨的声音总是那么冰冷。
你他妈这个混蛋。我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我想起了昨晚屈辱的经历。
再来啊。反正我是受虐狂。时雨无所谓的看着我。
我握紧了拳头可是没有挥出去。
你打我吧。如果这样你能觉得舒服。
操。我低声的骂了一句。我不知道是在骂自己还是在骂他。
我帮你清理过身体了。我知道你绝对不愿意洗澡。时雨放下了书看着我。
他的眼神很清澈，没有酒精或者迷幻药侵蚀的痕迹。身上甚至也没有酒精的味道。
你没喝酒？我不可思议的问。
是，你一直压着我，我看你睡得很甜，没好意思下床拿酒。时雨平静的说。
不可理喻。我把自己的位置偏移了一下，躺到了枕头上。
时雨没理我，下床拿起了酒瓶开始喝酒。
我默默地躺在床上，一声不吭。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个夏天都陪我吧。时雨盯着我说。
神经病！我嘀咕了一句。但心里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这事儿可行。
你其实比我还寂寞啊。时雨淡淡的说。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男人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我那颗隐藏的很深，几乎自己都要忽略的心。我总是千方百计的想要隐藏自己。我要让每一个看到我的人都认为我很快乐，这样，也许我就真的能快乐起来。我每天不厌其烦的变着魔术，我渴望看到台下一张张的笑脸。。。。可是，。。。。其实这是一种多么空洞的快乐啊。
下午陪我去海边吧。时雨喝着酒看着窗外。
你想要我的命啊？气死我了，他明明知道我有恐水症还要我去海边？
我又没让你下水。咱们一起躺在沙滩上看看日落多好啊。
随便吧。我说。我还想睡一会儿。
下午三点，这个城市最热的时候，我和时雨赤着脚走到了海边。
你还别说，他昨天那个什么药浴还是挺有效果的。我的脚不痛了，烧也退了。
现在灿烂的阳光洒在我的背上。很惬意。
时雨趴在沙滩上写着我看不懂的晦涩文字。
风的味道很好闻，你发现了吗？他歪着头看我。
嗯，是啊。暖暖的阳光让我几乎又要睡着了。
你太苍白了。时雨的话总是让我摸不着头脑。你来这里多长时间了？
两个礼拜吧。
你就没晒过太阳？
天天晒。就是晒不黑。我带着困意说。
他的脸忽然凑近了我的脸，带着淡淡酒精味道的嘴唇贴上了我的唇。讨厌。我一把推开了他。估计我的脸又开始泛红了。
十年前我跟你很像的。
说的跟你多老似的。你多大了？我翻过了身躺在了沙滩上。
30了。
啊？我惊奇的看着他。我发誓，时雨看起来最多二十三、四岁。
我长着娃娃脸啊。说着他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沙滩上有人把目光投向了我们这里。
他们不可思议的看着我们。我发现，他们都在盯着时雨身上的伤。
你把衣服穿上吧。我说着拿起了时雨的T-SHIRT。
不要。他推开了我的手。让他们看去吧。时雨淡漠的说。
原来他发现了。
我什么也没说，又躺下了。
清新的海风灌进了我的鼻腔。
好闻。我说。
是吧。他说。
你在写什么？
诗歌。
给我念念。
不想。
随便。
你自己看吧。说着他把本子丢给了我。
上面有很多首诗，我慢慢的翻看着。
晚上还要去变魔术？时雨用手遮挡住了太阳。
去。我的回答无比简单。
不错。
你还要去喝酒？我问。
对。
还要接客？
不要。
为什么？我问。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一整个夏天我都是属于你的。
我才给了2000。我就是故意要这么说。
那2000还在柜子里你拿走。
怎么着？不拿我钱？
对。
为什么？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了。
因为这样我也可以上你。
王八蛋。
晚上，当我再次出现在酒吧里的时候。老板娘看我的眼神有着说不出的**。
老**。我在心里骂了她一句。
时雨依旧独个坐在酒吧的角落里。静静地写着他的文字。
我甚至感到了一种幸福。
也许，就这样，不走了，永远呆在这个小镇也不错。
（八）扭曲
每天我都会按时去酒吧变魔术，时雨有时候会去喝酒，有时候不会。
多数时候时雨都是安静的。
但他依然会伤害自己。酗酒。服用LSD。
对此，我没辙。
比如今天，我从酒吧回来，屋里漆黑一片。
我不祥的预感又出现了。
我打开灯。看到了时雨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没有痴痴的笑声。没有遍地的血迹。
可是，这样更可怕。
我提心吊胆的走近他，迟迟不敢动他一下。
我怕他死了。
时雨，时雨。。。我轻声的叫着。
他躺在地上没有一丝响动。
时雨？。。。我渐渐地靠近了他。
忽然，他一把把我拽倒了。
哈哈哈。。。。你看你那张面如死灰的脸。时雨开心的笑了。
你这个疯子。我真的被他气死了。
我猜你快回来了，故意装死给你看的。时雨一边说着一边打算站起来。
混蛋。我拉住了他衣角。把他按到了地上。
时雨就那么空洞的看着我。
你迟早要看到我的尸体的。他说。
我感觉到心脏剧烈的抽搐了一下。
别伤心。我迟早要死的。
我不想再让他说下去了。我的心脏疼的受不了。我用力的吻上了他。
他的手攀上了我的背，忘情的回吻着我。
这个夏天太美好了。美好的不真实。时雨放开我轻声的说。
你知道吗？我在写小说，写咱们两个的故事。他的眼神黯淡。
别说了。我的声音很沉。
让我进入你吧。我想要你。
我咬着他的耳朵说。
好啊。他低声的回答。
在这个夏天里，我们无数次的进入过彼此，我们互相给对方安慰。互相舔食对方的伤口。
闷热的夏天，充满了情欲的味道。可我们，还是不知足。
（九）漩涡
时雨的童年没有比我幸福到哪里去，甚至可以说比我更凄惨。
那是一个下雨的夜晚，在我们**了不知多久以后，时雨告诉我的。
那天，我们两个大汗淋漓。躺在床上看着彼此的脸。
你想听我的故事吗？时雨说。
好啊。我说。不过我要先点一颗烟。
好，那我也喝一点儿酒。
奇怪，我渐渐地习惯了时雨身上的酒味儿。
我啊。我是从某个地方来到这里的，具体是哪儿我忘了。时雨淡淡的叙述。
你要不要来点儿大麻？他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好啊。我说。
你被我带坏了。他盯着我说。
没有。我以前一直抽大麻的。
是吗？他把大麻递给了我。
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爸杀了你妈，是吧。
对。我感觉到好久没有碰过的大麻开始侵袭我的身体了。
你的故事不够冲击。。。。你知道吗？在20岁之前我都是在少年感化院度过的。
什么？我的头脑应该还算清醒。
我杀了我父亲。
。。。。。。。。。。我找不出该说的词汇。
我爸是个酒鬼。他喝多了就会打我妈。。。。。你知道吗？我曾经发过誓，我绝对不会碰酒精，。。。。。可是，现在，不仅是酒精，我还开始依赖迷幻剂了。。。。。。但是还好。。。。。我不会伤害别人，我只会伤害自己。
时雨淡漠的说着，我伸手搂住了他。
那天，我下学回来，那一年。。。我好像是14岁吧？。。。。我看见我爸用力的在用烟灰缸敲打我妈的头。。。。我当时吓坏了。。。我觉得我妈肯定没命了。。。。。。也不知道当时是哪里来的念头。。。。。。。我走进了厨房，拿起了菜刀。。。。一刀、一刀、一刀的砍在了他的身上。鲜血四溅。
后来发生了什么我不记得了。。。。。
我只知道，我妈还活着，但他们把我和妈妈分开了。
我永远忘不了我妈最后看着我的眼神。。。。。。。她是那么地绝望。
不知不觉，时雨不说话了。。。。我感到我的手臂湿了。。。他流泪了。默默无声的。
我从床头柜上拿起了面巾纸，递给了他。他推开了。没有接受。
后来你又见到你妈妈了吗？我一边抚摸着他的脸颊一边问。
没有。我不敢。时雨说。
我离开了少年感化院以后去了很多地方，看了很多风景，后来在这里停留了下来。
我开始酗酒，开始服用LSD。并且自残。
别怕，现在不是还有我吗？我说。
是啊。。。。你。我还有你。直到夏天结束。时雨空洞的说着。眼神朦胧。
（十）分裂
一整个夏天，我和时雨都腻在一起。丝毫不厌烦。
他心情好的时候会给我朗诵诗歌。
我时不常的会给他变各种各样的魔术。
他说，我开始喜欢看你变魔术了。
我说，好啊，这说明你也成了我的道具了。
时雨听了，笑个不停。
真希望时间能够就此停留。
但是，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时间，是不能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秋天，就要来了。
在最后的几天里，我没有去酒吧变魔术，而是天天呆着家里用各种各样的方法逗时雨开心。
也许我忘了说了，我后来干脆把房子退了，住到了时雨的家里。
我开始习惯冷气，开始习惯酒精的味道，而且我又开始吸食大麻了。
其实，这样的生活我乐于享受。
时雨总是不厌其烦的看我变戏法。然后，还会读他写的，那部关于我们的小说。
我渐渐地克服了恐水症，有时会陪他去海边，看他像条鱼一样跳入大海，然后在水里沉浮。
今天，是立秋前的最后一天，我们一起泡在了浴缸里。
我把他的那个木桶扔掉了，然后换了个浴缸。
水，其实也是挺温暖的吧？时雨问我。
还好吧。我说。
今天是最后一天了。时雨淡淡的说。
什么？我假装不知道。
夏天只到今天了。时雨把水泼到了我的脸上。
讨厌。我也没闲着，把洗发水倒在了他的脑袋上。
时雨靠了过来，躺到了我的怀里。
你给我洗头发吧。他说。
好啊。我说。
浴室里除了水声什么也听不见。
我们都沉默了。
你该离开了。时雨轻声的说。
去哪儿？我似乎在自言自语。
去你该去的地方。时雨说着，拎起了一缕自己湿淋淋的头发。
你呢？我问。
去我该去的地方。
你也要离开？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嗯。离开。
去哪里？
。。。。。。。。。。不知道。。。也许我应该回故乡。。。。我现在觉得自己有勇气见我妈了。
那我们是不是就永远见不到面了？我问出了在心中埋藏了好久的这个问题。
我有预感，似乎夏天一结束，时雨就会消失。
你说咱们之间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感情啊？时雨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不知道。是的，我真的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时雨抬头望着我。
。。。。。。。。。。。。。。
咱们分头去寻找答案吧。晴川。时雨很少叫我的名字的。
好啊。时雨。我也很少叫他的名字。
。。。。。。。。。。。。。。。。
这样吧，咱们做个约定。我们给对方彼此的地址，然后五年以后的**节我们给对方写信，告诉对方彼此的答案，好不好。
我觉得时雨的眼睛里好像有泪水。
我们不分开不可以吗？我问。
不可以。。。。。。。。我们不可以这样生活下去，没有理想、没有目标，**在酒精、LSD和大麻里。这样我们都得完蛋。时雨的语气很坚定。
好吧。我知道就是我说不好也没用。
你说五年长吗？时雨此时说话的表情就像一个小孩子。
不长。我摸了摸他的头。
那就好。。。。。。时雨闭上了眼睛。
我永远也不会忘了此时时雨的这张脸。那么圣洁，就像一个天使。
那是一个很闷热的夜晚，我们没有开冷气，我们说了很多话，很多我都已经不记得了。
我们做爱。
他进入我。
我也进入他。
我们放肆地陷入到情欲中。
我们都不想忘记对方的脸、身体、接吻的表情、做爱的姿势。
他说，我或许知道答案了。
我问，是什么？
他说，五年以后才告诉你。
第二天清晨，我醒来的时候，时雨睡的很沉。他很少睡得这么沉。我不忍心叫醒他。
我轻轻的给他盖上了被子。
然后，我拿着我的东西。离开了。
（十一）我的信
时雨：
**节快乐！五年不见不知道你怎么样了？我很好。我的旅行马上就要结束了。回去以后我会正式成为魔术师。我已经收到了邀请。哈哈。
那一天，我很早就离开了。我没有忍心叫醒你。因为，你那张安睡的脸实在太美了。
这些年，我没有一刻忘记过你
我彻底戒掉了大麻。
我不再做恶梦了。
我的梦里只有你会出现。你总是，对我笑着。
我不知道你会不会看到我的这封信。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觉得你可能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节，214，爱要死。
你是刻意安排的，对吧？
最后一天，你说你找到了答案。
我也找到了。
我爱你。
这就是我们共同的答案吧？
我们完成了自我的救赎。
可是代价。。。。也许。。。。只有死亡。
晴川
（十二）终章
我颤抖着读着时雨的信。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
他，走了。
留给我最后的答案。
我爱你。
这就像一句咒语。
时雨。。。。。。
我无比的想念这个男人。
在这个世界上我唯一深爱的人。
可是，他不在了。
漩涡，你最终也会被漩涡吞噬。
我想起了妈妈在梦里告诉我的。
是的，我也不能幸免。
我逃不了的。
无处可逃。
我打开了我位于13层住宅的窗户。
寒冷的风吹了进来。
我站到了窗棂上。
我想我再也不怕冷了。。。。。。。。。。
时雨，我们又可以见面了，对吧？
（十三）尾声
时雨老师，您今天也要留在这里吗？
嗯，你拿了原稿快点儿回去吧，要没车了。时雨头也不抬的说着。
老师，。。。。今天是**节啊。
嗯，我知道。所以我要留在这里。时雨淡淡的回答。
他。。。。还会醒来吗？
会吧。我也不知道。
那我先走了。。。。
路上小心。
朦胧之间，我似乎听到了时雨在和谁说话。
晴川！晴川！
他在叫我。
我想睁开眼睛，可是很艰难。
但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我睁开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挂在墙上的钟表。
12点整。
上帝啊，你终于醒了。我听到了时雨激动的声音。
然后，我看到了他那张标致的脸。
你。。。。你没死啊？我的脑子乱了。
你说什么胡话啊，是你昏迷了快1年了。时雨看着我说。
我？我昏迷？我摸不着头脑了。
是啊，你非要勉强自己进行什么水里逃生。你说只有这样你才能真正的战胜自己。结果，出了意外，你成了植物人。
时雨的眼里满是泪水。
什么？我被时雨给搞糊涂。
你不是给我写信说你死了吗？我不是从13层跳了下来吗？
我基本上语无伦次了。
啊？时雨惊叫了一声。你。。。。你没事吧？那是六年前的事了吧？
什么？我觉得我的声音无比之大。
你的脑袋出了问题吗。你忘了，你临跳下去之前我拉住了你啊。我那时一直在你的屋子里，我拿了你信箱里的钥匙啊。我跟你开了一场玩笑啊。时雨激动的说着。
对了，是啊，我怎么忘了。
时雨根本就没死，我们一起开始了新的生活。
我成了世界著名的魔术师，时雨成了畅销小说作家。
他的第一本书就叫做《214**劫》。就是那本关于我们的小说。
你想起来了？时雨望着我。
是啊，我想起来了。
让我抱抱你吧。我说。
好啊。他说。
我爱你。我说。
我也爱你。他说。无论如何你都战胜了自己。
对啊，你也是。
我们望着彼此的脸，笑了。
**节快乐。时雨笑着吻上了我的唇。
嗯。**节快乐。我最爱的人。我的天使。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