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我来吧。”小师妹抿嘴一笑,抢过他手中的茶叶罐,动作优美轻柔地泡上一壶红茶。
茶香弥漫起来的时候,办公室门口也忽然传来了一个温柔悦耳的声音:“诶?陆老师今天来得挺早的呀。”
二人循声抬头望去,原来是柳娥,正袅袅娜娜地靠着门框站着。见他抬头,便打趣道:“哦,是红茶味道太香了,我来看看是谁泡的茶。”
“柳老师,我替您倒一杯。”庄盈盈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去茶水间里寻找一次x_ing纸杯,“您先坐。”
“别忙了,庄盈盈。我是开玩笑的。其实就是路过,顺便来看看你们陆老师。”她嫣然一笑,“怎么样,你开会还顺利吗?东京好不好玩?”
“挺好的。”陆江燃不欲横生枝节,干脆含糊敷衍了一句。
“我就说,看陆老师今天气色很好,肯定是有好事发生。”
陆江燃心头忽然一热,不自觉地想到了程汶。他咳嗽一声,压下心中的绮念,不甚高明地转移了话题:“柳老师今天有课?”
“是啊,三四节就有课。这学期我得上六门课,从周一到周六都有,真是够烦人的……”柳娥晃了晃手上拿着的《明清文学史》教材和教案。
她前几年在系里兼任行政教务工作,在课时上虽然达到了评职称要求的条件,却是将将卡着标准线的。所以要想加码,只有这学期主动要求加课这一条路了。
陆江燃还未来得及回应,只听身后的办公桌上传来“啪”一声,把众人都吓了一跳。
回头一看,原来是现当代教研室“鸳鸯蝴蝶派”的刘仲恩忽然用力将手中的教案合上,才发出了这么大的声音。
第四十章 办公室政治
自从一年多前文学系盖了这栋新大楼以后,多数老师都已经搬进了一人一间的独立办公室。这间仅存的大办公室,其实也不过是能待十来个人的格子间,地方很宽裕、条件也很不错,打印室、洗手间、茶水间一应俱全。是系里给年轻讲师、交流学者等一些资历较浅、流动x_ing较强,或是没什么存在感的老师准备的。
刘仲恩的座位就在陆江燃附近,因此对几人的谈话听得清清楚楚。
他是山东人,一张方方正正的国字脸,长得浓眉大眼、宽额厚唇,身材魁梧,瞪起眼睛来是标准的金刚怒目。
今年他评副教授是十拿九稳,自然不会受柳娥这多出的两门课影响。可其中“公文写作应用”这专业选修课是系里从他刘仲恩的课程表上扣出去给柳娥的,课时数目的减少,对于他本人的工资而言是一小笔损失。
刘仲恩虽然研究的是儿女情长的鸳鸯蝴蝶派,本人却是出了名的暴脾气,难怪柳娥随随便便两句话就戳中了他的怒点。
庄盈盈捧着纸杯从茶水间出来,正见着这一幕,连忙倒了一杯红茶塞进柳娥手中:“柳老师,快喝杯茶润润嗓子,等会还要上课呢。”
“你说得对,刚才还没注意,我说你们这个大办公室好冷啊……”柳娥接过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自言自语道,“难道是空调没开吗?”
庄盈盈愣了愣,不知该如何接话。
抬眼见刘仲恩面色不善、陆江燃含笑不语,谁也没有接话的意思。心中更是忐忑,只能硬着头皮强行打圆场:“柳老师,您今天这条裙子真是淑女,特别衬肤色……”
柳娥妩媚一笑,顺着她的话转移了话题:“我说你们这些大男人可真没意思,还是庄盈盈懂行。这条裙子是过年打折时候买的,划算着呢。回头链接发你。”
刘仲恩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索x_ing拿起手机划拉屏幕,不再理睬她们。
“行了,不聊了,我去上课了。”她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放下纸杯施施然转身离开。
刘仲恩正在手机上划拉着群邮件附件里的所有教师的课程表,忽然哂笑一声:“陆老师,今年你的课也排得挺分散的,四门课排了四天,别想休息。”
“四天就四天吧,我住得不远,随他们折腾。教务上的人就是这样,你怎么说他也闹不明白。”陆江燃无奈地苦笑,“还有更崩溃的事呢——窦老师的课竟然排在了晚上,这帮人还真是乱来。”
“就是,窦老师也是,竟然没跟他们提出调课。”庄盈盈愤愤不平,“窦老师一个老人家,又不会开车。九点钟下了晚课还要坐公交车回家,太不方便了。”
“我也一样,一周安排了两次晚课,还不是为了把下午时间腾出来,给柳娥的明清文学史让道?真是让人火大。”刘仲恩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我的天,老陆!你们比较文学那边人本来就少,谭莉只能算半个,这不就剩你一个全活人儿了么!怪不得连窦老都一周要上两次课!”
“刘老师你才知道啊,比较文学这里头百分之六七十的课都是我师哥一肩扛的。我看着他都觉得辛苦呢。”
比较文学教研室去年有一位副教授离职,目前在编成员一共四个人:窦吟中年纪大了,属于半退休状态;石小岚去了美国做两年的客座教授;谭莉头年请了假生二胎,现在还没过哺r-u期;做事的可不就是只剩他一个人?
陆江燃早就习以为常,指了指一旁埋头整理书籍的庄盈盈:“要不怎么说幸亏有我这个宝贝小师妹,帮了不少忙。她比我博士时候强多了。”
“窦老到底眼光毒辣,盈盈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刘仲恩饶有兴致地问,“盈盈,你下学期去韩国交换了?后面怎么打算?”
庄盈盈抬起头,眼神中透着迷茫:“我还没想好呢……其实首尔那边如果能留下来做博后,也还不错……”
“木奉子国哪里能久留啊,完事肯定还是得回来。盈盈啊,虽然窦老快走了,但是有你师哥在,到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咱们系在比较文学这方面毕竟比国内其他高校要强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