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胡说。”一个声音从言白背后传来。低沉,沙哑,犹如从深渊里隆隆发出的古怪声线让众人中的白凤一下抬起头。她看见了石妖!不,不是她爱的那个。眼前这个沿着长长的阶梯缓缓从下面爬上广场的石妖浑身冒着寒气,双眼窟窿里发出幽幽蓝光,这是一只和她爱的人截然不同的寒石妖!
想起言白昨晚所提到的兄长,白凤猜到了这个新来妖怪的身份。她不自觉地捏紧自己的水袖,有些担心。夫人平生最恨妖怪了,尤其是男妖怪,见一个杀一个。
白凤心里清楚,之前石妖被活活烧死正是因为他和自己相爱。夫人不允许她的仙女们有情爱,无论是对男性人类,还是男性妖怪。这么说,言公子之前说的是真的?孩子生下后朱公子三个人就得死。
寒石妖的声音在此时恰到好处地响起,他特地用了法术,保证在广场的每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你以为这个女魔头留下男人是做什么?她既想让万花林的女人多起来,又不愿他们和妻子产生爱情。你们难道就没有怀疑过吗?你们从来对外人不假辞色严厉无比的夫人为什么这次对外来者这么和蔼可亲?还有之前进来的男人,他们结婚之后全都意外身亡了!你们就没想过,为什么一个都没活下来,全都出现了意外?”
他一脚踏上最后一层楼梯,抬起手直指夫人:“那是因为她把他们都杀了!”
“你也是胡说!”珞珈马上大声喊道,“大家不要被妖怪欺骗了!先前不少男子正是被这些妖怪杀害,现在他这样说是想哄骗我们,洗脱他们的罪名!”
“我呸!”陌生的老人杵着一根墨竹制成的拐杖紧跟在寒石妖身后走上楼梯,他的身旁有许许多多长相各异的妖怪。狗妖,牛妖,牡丹花妖等等,几十个妖怪中还有个小孩子。
这些妖怪用和寒石妖同样的表情,愤恨地瞪着夫人。那个小孩子直接就大声反驳珞珈:“石妖大哥没说错,女魔头杀了人类还要栽赃到我们身上。每次都把尸体扔到山溪里,之前我们去石滩上找食物时还会碰到那些尸体。你们的夫人才是女魔头!她杀了火石妖哥哥,还杀了我们好多同伴,就因为他们都喜欢漂亮的仙女姐姐。呜呜呜呜,她之前还杀了我的好朋友,小树他只是觉得仙宫好看才偷偷跑来看的,还被女魔头杀死了呜呜呜呜……”
孩子哭声直直击中了朱举人的内心。他现在已经彻底混乱了,望了望哭泣的小妖怪,望了望他身边表情越来越狰狞愤怒的其他妖怪,再望了望一言不发面无表情的夫人……她瞪着那只小妖,手一扬一道金光就飞向那个孩子。
“夫人!”仙女们惊呼,就连珞珈也难以置信的回过头,不敢相信夫人会对一个小孩子下杀手。
还好,在这道金光击中面露惊恐的小妖怪前,一道黑影瞬间挡在他面前。言白的披散在脑后的长发被金光的冲击激得向后飞起,袍袖猎猎作响。他抬起手,金光直直打在他的手心里,犹如一块投进深潭的石子,什么水花都没溅起。
“妖怪就是妖怪!”不管其他人惊讶,不赞同的眼神,夫人恨声道,“不管年纪是大是小,既然他闯进我的仙宫,就应该做好死亡的准备!你们都是一样!我对你们心生怜悯,对你们在我的壁画仙境里住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们竟然不识好歹!都该死!”
她整个人慢慢浮起,最后悬空在珞珈头顶上。如一个毫无感情的女神,高高在上地俯视众生:“人,是我杀的。”
珞珈呆住:“夫人!”
夫人瞥了眼最得自己宠爱的仙女,冷冷道:“珞珈,你该明白,我最讨厌负心的男人了。而天底下的男人,生来就是负心汉!”
她意有所指地转向在场的唯一三名人类男性:“孟公子,你昨天才娶了白凤,今天早上就跑过来说不满意,要换一个妻子。”
孟龙谭双手环胸,不服气地喊:“哪个新婚妻子在洞房花烛夜里哭啊!我看她哭我就来气,我又没逼她嫁给我!当时我说要娶她,她怎么不拒绝我。”
夫人没理他,转向朱举人,至于后者的书童后夏直接就被她略过来,在夫人看来,后夏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子还不算在男人行列之内。
“朱公子,你第二次进入壁画,不是为了牡丹吗?结果呢,牡丹还在地狱境内受苦,你就娶了她的好姐妹墨竹,还和珞珈纠缠不清。”她又瞥了眼珞珈,这次白衣少女再也不敢和她对视,惭愧地低下了头。
“世间男子皆薄情。”夫人平静道,她的声音在安静的广场上传递得很远,很远,“我杀他们又有何错。难道受伤的就应该使我们女人?难道我就不能报复?”
众人沉默。
这时候,言白终于说话了:“你要报复负心汉我不管,但这些妖都是无辜的。”
“没错!”寒石妖回过神来,高声赞同,“我兄弟火石妖对白凤仙女一心一意,从来没想过爱上其他仙女,他还为了白凤仙女跪下来向你请求你的赞同。女魔头,你说,你做了什么!你杀了他!”他越说越急,越说越气,若不是言白还挡在他面前,他就不顾自己的安全冲上去怎么也要和女魔头斗上一斗,真当他们妖怪是好欺负的吗!
夫人冷笑:“你们比他们还不如。你们是妖怪,妖怪还想染指我的仙女们?做梦!火石妖该死!你也该死!你们这群妖怪都该死!”
她抬起手,阵阵威压以她为中心向四周鼓动,像涟漪一样,越扩越大,整个壁画仙境都为它主人的生气而地动山摇。夫人的金裙飞纱漂浮在空中,鱼尾摇摆般上下起伏,缓缓浮动。惊人的力量从她身上迸发出来,所有的金甲女兵一个一个接着消失,离她最近的珞珈被这股力量压得瞬间倒在地上,脸色煞白,摇摇欲坠,甚至还吐了一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