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讨厌异能者,但深爱的弟弟却恰好又是异能者中的佼佼者。言白第一次看到这么复杂的兄弟关系,这也难怪为什么亚当对他恨得要命:他将自己对弟弟异能者那一面的恨意全转移到言白身上了。
对此言白不置可否,他并不在意亚当对他的态度,只要国家暂时还需要自己,亚当再讨厌他也只会乖乖定期帮他检查身体,防止基因出现问题而崩溃。
就这样平安地过了几年后,在一个交掉任务回到公寓的夜晚,言白被人找上门了。
准确地说是同类。
这是一个半边脸长满鱼鳞,满脸仇恨的少女。言白静静地听她神情激动地诉说自己得到的不公正对待:“……既然创造除了我们,难道就不应该对我们负责吗?他们以为人造人是什么?当我们拥有意识的时候,我们也就是人类!而不是为了满足他们欲望的工具!人类创造了我们,只是为了满足一己私欲或者所谓的国家大义,没有人在乎过我们的感受。没有人!没有人问过我被迫杀死第一个人的时候手有没有颤抖,之后有没有做噩梦!没有人问过我被灌输了那么多所谓的思想道德之后又因为任务而不得不去屠杀妇孺的时候痛不痛苦!没有人在乎。他们都以为人造人是天生的怪物……然而实际上呢,在我们眼里,创造了我们人造人的人类才是真正的怪物……”
少女捂着脸声音痛苦地说着,眼泪从她手指缝隙间掉落。言白平静地等她发泄完后问:“那你希望我做什么?”
“……我希望你加入我们。”少女抬头,目光灼灼,“你是第一个人造人,也是我们中最为强大的那一个。我希望你加入我们,反抗人类!”
被人类亲手创造出来的生命终于想要反过头来反抗自己的创造者。造物不甘心自己遭受的不公正待遇,想要求得平等。这是多么可笑,又是多么可怜啊。
言白沉默了一会,答应了:“可以,需要我做什么?”
在少女的引导下,言白加入了所谓的反叛者组织,而且由于他是第一个人造人,他们都希望他能作为一名引导者,言白没有拒绝。他联系上异能者,告诉他们的首领他们这群拥有特殊能力的人造人存在,果然,异能者为此人心浮动。他们中不少人都意识到国家既然不停生产处拥有异能的人造人,自然就要开始不动声色地开始处理他们这群并不是完全服从命令的天生异能者。
过去他们仗着自己拥有的特殊能力自恃甚高,早就被那群决策者看不顺眼。原来国家早已对他们磨刀霍霍。
言白和白发苍苍却蕴含可怕力量的异能者首领面对面,毫不退缩地和他对视:“我们只有一个要求,就是成功之后人造人要得到平等的对待!我们的所有权益要和正常人类一样,得到法律的保护。”他们所追求的无非是作为人类,而不是人类手中的工具!
老者沉吟片刻,低声和身边同伴讨论一番后点头:“好,我答应你们的要求。”
回去的路上,言白身边半边脸被青色鱼鳞覆盖,而显得相貌有些可怖的少女激动的浑身颤抖。她眼含热泪地望着天空喃喃自语:“我们终于可以不用对自己人造人的身份躲躲藏藏,我们,我们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地告诉那些人,我们是人造人了!”言白知道少女过去因为异常的样貌而遭到过不少普通人的歧视。实际上人造人们多少都有相貌上的特别,想言白这样外貌普通又正常的才是少之又少。他其实是相当幸运的了。
在快到人造人的大本营时,言白看见了那曾经自我介绍名为该隐的少年。不,现在对方已经成为青年了。以及该隐身后铺天盖地的军队。
言白面无表情,没有和其他同类一样大惊失色,应该说他早就料想到这个结局,异能者又如何,人造人又如何,他们不过是这个社会上的很小部分人群,如何有能力和国家机器对抗呢?他走上前几步,将其他人造人挡在身后问该隐:“你背叛了异能者?”
该隐脸色惨白,他也认出了言白,恍惚一笑:“我还能怎么办?你们要反叛,我哥死定了,我没得选择。”他哥哥只是个普通人,亲手创造出那么多人造人的他是被仇恨的主要对象之一。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他没得选,在亲人和朋友战友之间,他选择了前者。
言白了然,不再多说。鲜红的跳动的火焰在他身上浮起,将他整个人包裹其中却没有伤害,操纵着火焰的他是火焰的王者,那焚尽世间一切的高温乖顺地缠绕着他,犹如一只乖巧听话的宠物。
对面是千军万马,气势雄浑,装备齐全的现代装甲部队。面对拥有特殊能力的人造人,国家也不敢掉以轻心,坦克也好,装甲车也好都被开了出来。这些高科技武器一直都被普通人掌握着,不曾被异能者和人造人染指。对方的指挥官站在军队中心,冰冷的声音通过喇叭传到每个人造人的耳朵里回荡:“不听话的工具没有存在的必要。”
所以说到底啊,他们只是工具而已,从来不曾被当成人类。言白叹了口气,身上的火焰瞬间撩起足有三层楼的高度向对面扑了过去。
第5章:血族(一)
玩火的人估计永远也不会想到被火焰灼烧是多么痛苦。
言白从铺天盖地的艳色中惊醒。他猛地从床上坐起,发现自己浑身大汗淋漓,胸口发闷,就像刚跑完一场马拉松。还是午夜,窗外一片漆黑,床头的夜光闹钟发出绿色荧光的秒针滴答滴答地旋转。
言白缓了缓神,把床头灯打开,仔细翻看着自己的双手——骨节分明,皮肤完好,不是梦中被烧得皮开肉绽散发烤肉糊味的样子。他很安全,没有被火烧;正安然无恙地躺在自家床上,不是面对钢铁洪流,黑洞洞的枪口,呼啸的枪林弹雨……
他闭上眼,手指插进汗湿的刘海向后梳去,接连两次梦到如此逼真的人生让他知道事情有点不对。望了眼闹钟,才两点钟,困意再次缓缓袭来,言白半坐着挣扎片刻,最后还是扛不住汹涌的睡意,把灯关了躺下身,刚一闭眼,他就昏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