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利想了想,说:“之后那女的还去被撞的那人身上找了点东西,好像是手机吧……然后就开车走了。被撞的那人好像伤的也不太重,还能动弹……”陈利边回忆边说,断断续续的可急死我了,韩临恰时地按着我的手,不然我可能真的会冲上去揪着他的衣领追问。他继续说道,“我吓坏了,想想总不能真的看着人活生生地死掉吧!良心过不去啊!反应过来就打了120,然后人就被载走了,是死是活可不管我的事了!”陈利一脸期待地望着张凌致,“警察大姐,所以我也算是做好事了,应该不用坐牢吧?”
张凌致同样也是一脸无奈,咳了一声道:“那你知道是哪家医院吗?”
“那肯定是最近的了……”
考虑到现在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去了应该也查不出什么,韩临安慰地说回去问问她妈,应该会在那家医院有些熟人,如果有人帮忙就大概没什么问题了。
我心急如焚,又怕得要死,生怕查出来的结果让我彻底失望,我想了好几种可能,还是想不通如果她如果健康地活着,为什么从来不联系我?或者她还是平静地躺在病床上?一想到江沉一动不动的睡容,我心如刀绞。
睡前给我妈报备说韩临非得找我逛街,所以会回去晚几天。我妈也没问什么,只叫我自己在外面注意点。
不出意料,又是一晚睡得模模糊糊,一直处在清醒与睡过去的边界,仿佛能看得清江沉的脸,一伸手却像镜花水月一般立刻消失了。
起床,头痛不已,韩临高兴地说果然在那家医院有个妇科的主治医生挺熟的,欢天喜地地一大早又去掀了张凌致的被子,吃完早饭便风风火火地去了那家医院。
到之前,我脑子一直有些抽筋,想不通这妇科医生跟被车撞有什么联系,直到韩临甜甜地冲那笑得和蔼亲切的医生喊了声“叔叔好——”我才反应过来,有关系就能走天下,真是不变的真理。
韩临她妈应该与这妇科大叔打过招呼,寒暄片刻,他便领着我们去了外科,这大叔原来不止妇科,还是管行政的,还是有那么点威信的,因此要起入院记录来也格外顺风顺水。
不过可惜,外科没有记录。
我的心沉了沉,匆匆走向内科,这种感觉就像砸蛋开奖一样,太酸爽。
再次可惜,内科也没有。
就这么来来去去能看得记录都看了,就是没有。我这小心脏起起伏伏,险些抵不住就双眼一黑直接开个病房躺着了。
怎么会没有呢?
韩临亦是一脸茫然,她握着我的手说:“要不然,可能不是这家医院?”
张凌致摇摇头:“离那里最近的就是这家,别的救护车开过去都得半小时,不可能。”
“那会不会是转院走了?”韩临眨巴着大眼睛,想再拜托那大叔。
大叔叹口气,摇头:“不会,转院也是有记录的,你们会不会弄错了?”
韩临的手也冰凉,两个人的手握着,就像两块冰坨子。
不知怎的,这时我突然冷静下来,不可能就这么从人间蒸发,不管后来怎么样,江沉一定是住过这家医院的,先前也说关系能使鬼推磨,一定是有人刻意将记录抹掉了。
孙妤易不可能,她当时就已经心神不宁,连滚带爬了,肯定想不到这么深远,那会是谁呢?
第五十一章
没有任何消息,再纠缠下去就耽误人家手术了,于是我们只能作罢,三个人都没说话默默地往外走。
我一直在想究竟是谁会想着抹掉住院记录,一个没留心,被斜放在病房门口的拖把绊了一下,踉跄几步,崴到了脚,疼得我龇牙咧嘴。
韩临果然没义气,竟然跟着张凌致一起笑了出来,被我瞪了好几眼之后才一人一胳膊,准备把我扶到护士站休息一会。
好容易走到护士站,刚准备跟这个背对着我们忙忙碌碌的小护士打个招呼,她手机响了。
大概医院不能打私人电话,她左顾右盼了一会之后终于还是接起了电话。
见她婀娜地靠在椅子背上聊得正兴起,我们不好打扰她,韩临随便拖了个凳子出来让我坐着,一边还在不停地笑我。
可疼死我了,我揉着脚踝,心里还在不停地纠结着,可尼玛这护士声音也太难以让人忽视了,忽高忽低还“咯咯”地笑,我瞥她一眼,要不要这么惬意啊,虽然这里人少,也不至于这么随意吧!
没一会,我就开始庆幸这护士姐姐真善解人意,美得一塌糊涂。
“哎,你别说,这工作其实还挺不错的呢!虽然整天坐在这里,看着许多缺胳膊少腿的挺可怕,习惯了就好!我现在实习期早过了,给人家打打针什么的还是没问题的好吗!对了,说起实习,我再告诉你个秘密,”小护士向前倾着,声音忽然低了低,“半年前我不是刚快要结束实习嘛,那时我负责610到620这一块病房的全部打针吃药什么的,那时候住进来个人,那叫一个好看!不不不,不是男的,你以为我是你啊,饥渴到见个男的就扑上去……嗯,很清秀,可惜被车撞了,昏迷了好些日子。对,真的超好看,眉毛眼睛的,哎呦,每天给她挂水都得脸红!你妈,我才不是同性恋呢……”
“哎哎,苏漫你干嘛?”韩临估计走了神,没注意听着妹子的话,见到我一个健步冲上去愣了。
“那个人叫什么名字?”我扯着小护士的胳膊,着急地问。
护士没反应过来,以为是哪个病人家属来讨债了,赶紧挂了电话,赔着笑起身:“你是哪个病人的家属啊?怎么了?”
“我问你你刚刚说到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昏迷了多久,现在在哪里?”我口不择言地问着,一时忘了脚上的痛。
韩临终于反应过来,忙过来一起望着这护士。
小护士估计从没见过这架势,眼神在我们三人身上飘来飘去,吞口口水,小心翼翼又有些为难地说:“这……你们听错了,我只是在说我……男朋友而已,别告诉主任啊,我会被扣分的。”说着还讨好地冲我眨了眨眼。
谁特么吃你这套!我见她拒不承认,凶神恶煞地继续,颇有种不套出点什么话来誓不罢休的架势:“你说啊,我们明明都听到了。我告诉你,我爸跟这医院的院长关系很好,你要是不说我就打电话叫他让你免职!”
韩临嘴角一抽,赶紧点头道:“对,快说!”
小护士这就被吓坏了,兢兢业业地过来,谁想就这么被辞职了,多亏啊!于是她来不及多想,身边也没个帮衬的人,这大中午的只有个出来散步的,拖个吊瓶瞥一眼这里,继续走远。
她好像又想到点什么,犹豫再三,才说:“算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科主任好像也没怎么强调不能跟外人说,嗯……大概就是我刚刚在电话里说的,名字没透露,人很好看,你是她朋友吗?”护士见我一脸紧张,疑惑地看我一眼。
我不耐烦地继续揪着她胳膊不放,点点头示意她赶紧说。
她想了想继续道:“都半年了,我也记不太清了。其实她伤得不重,就是前两个月脑中有点淤血,一直醒不过来,后来慢慢淤血清了就好多了。唉,那时候都没来得及跟她打个招呼,她就直接被她妈送走了。”护士遗憾地摇摇头。
“她妈?送去哪里了?”我喃喃地问。
“我怎么知道!”小护士挑着眉毛道,“她妈妈好像跟我们科主任关系不错,说什么要保护她的名誉什么的,就没透露姓名,主任当时也跟我们说不能随便跟外人提起,当时我们还想这是不是什么杀人犯,不过长这么好看应该不会……”护士眼中又开始冒星星。
靠,杀人尼玛的犯!我差点爆粗口。
“想想我们这医院也是市里名气挺大了,如果再要转院调养,应该就是国外了。看着她妈也挺有钱的样子……所以你朋友现在应该没事了!你能不能先把我放开!”护士看着我,一脸不爽,挣脱着把我手甩开了,揉揉胳膊,一脸幽怨。
我心里大石头终于稳了稳,还是不甘心:“你确定没事了?她什么时候醒过来的?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哎呀,你这个人啰啰嗦嗦的烦死了,我还有好多病人资料要整理呢!都说了她没事了!当时血块就消除地差不多了,那几天还能朝我笑了呢!现在如果真的在国外调理的话,应该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了!”护士白我一眼,假装整理手边的一大叠资料卡,示意我们没事可以走人了。
我忍不住嘴角扬了扬,有些抱歉地说:“对不起打扰你了。”
江沉没事!她还能冲别人笑!她笑起来可好看了,混蛋,醒过来居然不朝我笑!也不联系我,不知道我特么急得快死了!两个月,两个月我当时刚决心好好工作生活,怪不得能安心下来,因为江沉醒了啊!
回去一路上,我一直笑得合不拢嘴,韩临只乜斜几眼,没嘲笑我。
原来是被她妈带走了,那应该没什么问题了,毕竟亲生女儿,虎毒还不食子呢!我安慰着自己,又想到那唯一一次跟她妈通电话,那种冷漠的态度,说什么我和江沉想都不要想,我的心又沉了沉。不过管她呢,江沉没事就好,只要她平安一切都不是问题。
这天晚上,我又没睡好,不过不同于前几天的心神不宁,今天是被开心得睡不着,一想到江沉没事,所有阴霾担忧一扫而空。
想来也是,上天也是公平的,让我折磨了这么久终于还记得替我拨云见日。如果不是被崴了脚,不可能这么凑巧地听到这些,我摸了摸还有些疼的脚踝,竟无比感谢自己走路不长眼。
上海一直阴沉沉的天终于没了成团的云,夜空明朗,一轮细长的弯月如纤细的眉梢,旁边点缀着几粒细碎的星,如此一来,幽暗的夜似乎也变得迷人起来。
日子过得飞快,我这几天一直呆在上海,又不好意思一直在韩家蹭吃蹭喝,还不得不成天见着韩临跟张凌致眉来眼去,少不了被韩临这恩爱狗挤兑。江沉家的钥匙我一直随身带着,想了想还是鼓起勇气住了进去。
一切都没变,我以为自己看到它们能坚强地不流眼泪,只是打开门的那一刻,还是忍不住酸了鼻子。不过还好,只是有点酸而已。
真的,一切好像都没变。
我把所有都打扫干净之后,想着如果这时候江沉刚好回来,转动大门钥匙,然后门开了,她就站在我面前冲我微笑着说“我回来了”这该是多么美好地让人不敢相信的事。如果真的这样,我一定全然不要面子地扑在她怀里哭成傻逼。
再次起诉孙妤易的事张凌致在办,因此我一点都不担心。
没多久,案子就被提上了日程。
一个月后开庭,那天我原本说好不去法庭的,因为不想再看到那张虚伪令人作呕的脸,不过最后还是没忍住,打了个车赶着看了个末尾。
人证物证俱全,还有不知怎的,那医院的小护士也被张凌致劝来了现场证明江沉入院的事实。孙妤易对所有做的都供认不讳。
原本一切都特让人解气,只是见着她依旧嘲讽而高傲的态度我还是气得不行,她竟然还说觉得自己丝毫没做错,差点让我一个冲动就上去打她了。不过就因为她这不思悔改的态度,让法官都有些厌烦,酌情还多判了一年。
余光瞥一眼前排,貌似她爸妈都来了,见着女儿如此不争气,她妈偎在她爸怀里哭得肩膀一抖一抖,险些背过气去。我终于还是叹了口气,真是作孽。
当然,陆菁菁我还是没有忘记。张凌致把所有起诉的事宜全部搞定了之后,我想着约她出来吃了个饭,我可不是言而无信的人!
我一直想着她现在可是有女朋友的人,因此也并不是特别尴尬,她也没提起上次贸然去餐厅讨人之事,两个人就像朋友一般说笑着随便聊了聊。
去之前我还担心会尴尬,之后倒还好,她是个挺会说话的人,气氛一直挺融洽。直到她最后说了什么“有些事知道永远不可能,却还是一直妄想着”,让我赶紧打醒她,那表情还特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