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爱的父皇,温柔贤惠的母妃,体贴的宫人,他想要的一切,那本该是他想要的最完美无缺的一切,相容都拥有,所以他眼中的相容是完美无缺的。
他有个爱美任x_ing又妒忌心强的妹妹,那天不知哪个公子将她与相容比貌,她自觉受了屈辱恼羞成怒,怒气冲冲地到十三弟弟面前,抬脚踹相容,用尖锐的指甲在相容的脸上抓出几道血痕。
他慌忙地找过去扶起相容,气急了要给妹妹一个巴掌,却被相容拉住衣袖:“我与姐姐贪玩,兄长这样计较着要去告状?”
相容闭口不言,对外说猫抓的,可宫人却乐于这些琐事,议论纷纷终于是传到了父皇的耳朵里。
那一日父皇怒气冲冲地过来,不顾妹妹的尖叫哭泣命她到宫门前跪着思过,暴日当头,妹妹跪了一天,最后大病了一个月。
妹妹生病,那位娘娘好心送药来,当着人的面母后带着笑面将东西收下,却在人走后将Cao药撕碎,堂堂皇后满嘴恶毒。
母后不准他再去钟粹宫,那里的糕点是如何的清甜滋味他早就忘得一干二净,可他还是念着这个弟弟。他暗中关注他的一举一动,发现他最近总偷偷跑去冷宫,就好奇地尾随了一次……
那是一个孤苦伶仃的少年,苟活在皇宫中最y-in暗的角落,提防着周围的一切,却在相容露面的时候,放下所有的戒备,亲昵熟稔地唤了相容的名字,相容走近他,回应的笑容比山水还明净。
问了许多宫人后他才知道那个冷宫里的也是自己的弟弟,一瞬间他却心揪着疼痛,同样是兄弟,相容却从没有对他那样笑过!
后来的一年,相容对那个在冷宫里的人越来越关心,相容甚至将相钰接进了钟粹宫。对相钰他带有一股莫名的憎恨。
甚至,他恶毒地想如果相容也是这样一个孤苦伶仃的少年,如果相容变得一无所有,而他就是将相容带出深渊的人,会不会相容就会用这样仰慕的眼神注视他,将自己当成他的依靠与唯一,将他当成天底下最亲的兄长。
他没有认真对待自己这个不切实际的幻想,可它却像种子一样埋在心里,时不时蠢蠢欲动,直到那一日,他被想念折磨得日夜难眠,他瞒着母后跑到相容读书的庭院。
推门,院子里风吹梨花纷纷如梦如幻,相容趴在临窗的桌上贪睡,他抿着笑迈入院子里想要吓一吓人,才走几步,他却整个人如被雷劈,心碎裂得不成样子。
相钰立在熟睡的相容身旁,眼含柔和,向相容凑近,然后在相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这是什么!他脑子都炸开了,什么兄弟情深,根本就是相钰其心不轨一开始就没安好心,这算什么,他们都是男人,两个男人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
“九哥,几时了?”他听见相容醒来的声音,明明知道他看不到自己,他却慌忙地躲在树后,面对自己这个弟弟他总是心有怯怯。
“见你熟睡不忍扰醒,天暗了。”
“走吧。”
又在下一秒,他清清楚楚地看到,在相钰转身迈步走在前方的时候,后面的相容却伸出一只手抚按自己的额头,另一只手抚摸上自己的左胸膛,无可奈何略带苦地笑了一下:“真快啊。”
他躲在树明明听不清,可是他却知道,相容说:心跳得真快。
前面的相钰听得模糊:“什么?”
相容放下自己的手,抬头看满天雪花,谎言说得从容无比:“我说时间过得好快啊,九哥,你看一晃我就认识你这么多年了。”
回到府邸,他憋着这么多年的火终于发泄了出来,将桌子上摆设着的珍宝砸了一个粉碎。这样,怎么会这样?!那本该是他最完美无缺的弟弟,他代替自己拥有最完美的东西,为什么沾染上这样的丑恶与污秽,这样的相容还有什么资格拥有本该属于他的一切。
抠着嗓子眼一个劲地呕吐,只要一想他所看到的,反胃恶心的感觉就会不断涌上来。
深夜醉酒,他冲进了一位姬妾的房里,她有一双和相容相像的脸,当初为什么看上她呢!是了,她是宁族的远亲,她的眉眼鼻唇同那个清竹一样的人总那么一丁点儿相似的地方。
他红着眼地撕开她的衣物,将她按在桌子上,一边动作无比粗暴,一边却又温柔地亲吻她的额头。
人是如此矛盾啊,他痛恨嫉妒着拥有一切的相容,却在心底里独自拜跪仰慕着相容,相容相钰的结合违背伦理纲常让他觉得恶心无比,可为什么他却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憧憬着,向往着……
他开始谋划的时候,最开心的便是他的母亲,她大概从来没有这样开心过,她嫉妒了宁皇贵妃那么久,她早希望能在自己儿子这里掰回一城。
之后,他将母亲的嫉妒心利用得淋漓尽致,母家的人脉,拥戴他的大臣们,侧妃的母家能做最好的指证。甚至他暗中与乌奴联手,他的力量越来越越大,权力在手,翻云覆雨的滋味尝过就不愿放了,哪怕成为一个叛国通敌的贼人。
父皇偏颇,东宫那个位置早就给相容捂得热乎了,可他怎么会让他们过得这样爽快,于是他终于将计划实施了。
一份伪造的书信,一枚乌奴印鉴,仅他一人之力虽有困难,可如果有乌奴的协助就轻而易举了,说到底大越内斗宁族倒台最得意就是他们,千载难逢机会他们怎么会放过。
那年新年后的元宵节,阖家团圆的日子,宁皇贵妃血溅金銮殿,宁族倒了,相容也倒了,从此以后再没有人能阻挡他。
三月开春,一道册封圣旨,他入主东宫,滔天的权势全握在他的手里。他得意,大饮千樽的得意,他觉得他这份得意应也让相容看看。
于是他去了淮王府,不同从前府门繁华景象,如今的淮王府如宁族一样呈现一幅枯败的景象,门前大雪不扫,行人或避之不及,或对高悬的匾额指指点点,曾经受尽拥簇的淮王被天下人唾弃。
他未走大门,堂堂东宫太子翻墙而入,当年相容如何翻墙去冷宫见相钰的,今日他也要好好学一学去看看潦倒的相容,他要的便是如此!
【34】
脚下轻功点水,他是这般地心急如焚,他迫不及待要让深渊里的相容好好的,一心一意地注视现在站在云端的他!
寻到相容的院落,他听见房里的咳声,一声重过一声,借着几个小仆推门进去送药的工夫,他通过缝隙看见了屋里的相容,他刚咳完,胸膛起伏,气息不稳,依在软塌让老仆人拍背顺气。
他听见仆人在里面说:“王爷,有客来了。”
听见这句,他心头一惊,莫不是被人看见他来了。
“我不是叫他不要来了吗?”相容声音高扬,情绪激动,“让他走……让他滚!”
话音才落立马又咳了起来,声音恐怖,好似要将心肺咳了出来,相容的病况让他不知该不该迈出那只脚。
半个时辰……
一个时辰……
肩头落雪,北风呼啸,他还站在他院落外的亭子里贪婪地窥视着里面的一举一动。
“他还在?”
“殿下,一直站在外头。”
里面默声许久,相容虚弱道:“我去看看……”
听见这句话,一直守在亭里的他立马激动地站起来,做好迎接的准备。
“吱呀”
房门终于被推开,他终于清清楚楚看到了他,冰天雪地,满天飞絮,风呼啸得如同厉鬼在号叫,相容身影单薄,扶着门框。
心尖在颤,带着澎湃热血,这么多年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刻,脚步已动:“相……”
“你怎么还来?”
一听这声他立马就察觉到不对劲,不,不对。
他突然慌张,猛转头寻着相容的目光看去,耳边立即听见一声脚步声踩在雪地里“咯吱”声。
那儿站了一个人!
是相钰。
竟是相钰。
相钰不晓得在这里等了多久,肩上,襟上,靴上,尽是雪。
看到他们见面,亭内的他登时慌了,心中打鼓,他们两个要做什么?
相钰没有答声没有动作,直直望着相容的眼,被风霜淋了一身,候在门外迟迟不敢进去。
院外的相钰,院里的相容,两两相望,而他被隔在局外,一个c-h-a不进的外人。
一阵寒风忽然扬起,寒风呛入口鼻引来相容一阵猛烈的咳嗽,紧捂住嘴,咳得撕心裂肺。
相容咳得痛苦万分,看见门外的人稍有动作,连气都没缓一声,厉声呵止:“别过来!别过来……”
沉稳,坚定,相钰一步步迈进风雪里走向相容。
“你走!”
相容虚弱地扶着柱子大口呼吸,见面前的人不退反进他突然害怕,瞪起双眸,抬臂直指外面,毫不留情:“我不想见你!再也不要踏入淮王府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