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骨(上) 作者:谢榭榭/榭榭的哒【完结】(42)

2019-04-13  作者|标签:谢榭榭 榭榭的哒 破镜重圆 竹马竹马 名门望族

钟粹宫外的侍卫一个不少,将想闯入钟粹宫的人一一拦下。

为什么?

为什么迟迟不定罪!

身为天子还在犹豫什么,还在拖延什么……

她不知道朝堂上到底闹成了什么样。皇城外的百姓、朝堂庙宇里的文武百官、侯门里的权贵,千百双眼睛盯着钟粹宫,无数的人想把她拖出去碎尸万段,

“陛下有命,擅闯钟粹宫者,杀无赦。”

没有人能闯进来,没有人能对她做什么,所谓囚禁其实是他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一意孤行,就这么一直拖到元宵节,洋洋洒洒下了一场雪。

她知道他来不了,她披着寒衣还是在那棵树下看了一整晚的烟花,烟花灿烂,转瞬即逝。

“叩叩叩!”

“叩叩叩,叩叩!”敲门声一声重似一声。

宫人赶急把门开开。

门一开,没想到竟是天子站在门外,他的眉也覆着雪霜,皱着,在门被推开的那一瞬间,眼里的温度几乎能融化所有的冰雪,变成柔情春水将她湮没。

她有片刻的怔忡,仍未反应过来,“你怎么来了?”

没有答声,直直望着她的眼。

夜萧索,门外,沉稳威严的天子,向来杀伐决断,果断决绝,现在风雪一身,候在门外迟迟不敢进去。

她终于忍不住,“傻啊!”

一阵风就向她猛地扑过来,风雪呼啸,她被他紧紧拥住,此刻天地无声世间已无声,只剩下他,所有化为虚无只剩下眼前这个他。

不知道相拥多久只恨不得融入对方骨血里,不只过了多久,他的双臂半分没松反倒越收越紧,她却在他怀里被拥的差点喘过气,她还能带笑说:“外面的人还没能将我带出去治罪,陛下这会儿又是处的什么刑?”

他这才缓缓松开手上的力道。

多日未见,她想好好看看他,兴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原因,这十余栽,她看他依旧英俊,依旧潇洒,西郊狩猎他一跃跨上马背的神采盖过在场所有贵公子。

这才短短几日?还远远未到他们两个人约定好的白首之期,他的鬓角已经生出藏也藏不住的灰白头发,不知多久没睡过一个好觉,熬的眼下乌青,眼睛里布满血丝。

心疼的抚上他的眉宇,她多想将他眉间的浓愁揉散。

不该这样的……

一切本不该这样的!

“信朕!”他捏痛她的肩膀,偏怕她不信,怕她害怕,他一把捉住她的双手,盯着他的眼睛,无尽深情,无比坚定:“朕是帝王,朕会守住你,会为你守住整个宁族!只要你相……”

“我信。”字字温柔,目光宁静,“我的丈夫是大越的天子他一直是我的骄傲也是我的信仰,自我嫁给他的那刻起我便将我所有的一切都托付给了他。我自当信他,信他金口玉言一诺千金,从不轻贱诺言。”

吹灭那盏滴满烛油的宫灯,那夜他留在了钟粹宫。

宫里的夜总是漫长,此夜却格外的短,短的可怕,好似床边的灯才吹灭,烛烟才散天就明了。

第二天他走了,不能久留,这个关头出不了任何的差错,也不能让人找到钟粹宫任何的把柄,他走时没有将她吵醒,走至钟粹宫门口,扫过宫门口重重守卫,铁甲金盔,他仍不放心:“佟江禄,拿了朕的圣旨守在这儿,无朕手谕任何人不得踏入钟粹宫一步!”

历朝历代天子的随身太监都是个分量不轻的角色,宫里的皇后都得另眼相看,朝廷重臣都指望攀上一两分。

是的,佟江禄不负天子所托,守住了钟粹宫的平安。

“十三殿下呢,他怎么样了?”

“近日十三殿下没有上朝。”

“是没上朝,还是陛下不让十三殿下上朝听。”

佟江禄道:“娘娘放心,九殿下一直照顾着十三殿下。”

“那就好。”

外面的声音闹的越来越大了,从金銮殿的门槛扫到大雍门,浩浩荡荡全是长跪的官员,听到外面止不休的声响,听到无数人骂她j-ian妃,更有甚者将她比做褒姒,可是她又做错过什么呢。

贴身的宫女跪在她的脚边磕头:“娘娘,别听别看了,回屋里头去吧,奴婢求您了,求您!”

“我没事。”

高高宫墙里,漫漫十几春夏秋冬,她所做的,兴许只有那柄老宫灯最清楚。

那一日,大越开朝史无前例,金銮殿外文武百官脱帽跪于金銮殿外,长陵皇城外百姓同跪请命,整个突然响起前所未有的轰动之声。

那一天,从金銮殿的门槛扫到大雍门,跪的浩浩荡荡。

上到丞相,下到守门将,他们脱下翎帽,将罪状高举,对着金銮殿里大喊明义。

天子被重重将门关上隔绝外面滔天响的声音,被群臣万民背弃,众叛亲离,他成为真正的孤家寡人。

空无一人的金銮殿,天子仰望高台,然后独登高殿,哪怕天下骂他昏纣无道,纵然背负千古骂名,今日哪怕镇坐龙椅之上守着身后那个小小一个钟粹宫。

于是群臣指责万民鼎沸之时,宁皇贵妃来了,没有半点狼狈的容色,端庄沉稳,长裙越过群臣,她让佟江禄推开金銮殿的门。

她站在对峙的君与臣之间,身后是臣,眼前是君,她和他之间隔了整整一个金銮殿。

看到她来,天子慌忙站起,瞪大眼睛,生平第一次对她厉色:“谁让你来的!”

“回去!”

“来人!把皇贵妃带回去。”

坐下四处已经没有侍卫,外头的文武百官没有一个人听从他,众叛亲离,孤家寡人。

她看着他,看着她的帝王颤颤巍巍跌回龙椅。

她隔着偌大一个金銮殿深深望着他。

相钰那个孩子真的长的很像他,那样的眉,那样的目,她常常想,如果那个孩子也是她的亲儿多好,如果也能和相容一样和她血脉相连能有多好。

“我信你。那你信我吗?”

殿上,殿下,他望见她的眼神,突然一瞬好像懂得什么,骇地脸上血色霎时退尽,

她又问了一次:“你信我吗?”

天子嘴唇颤颤。

他怎会不信!他信,可却不敢给她答案……

一份绝笔书信,薄薄一张旧纸,寥寥百余字。

信至最后 ,相容的手无力垂落,信从手中滑落,落于火盆扬起一簇火星。

扶着桌,扶着墙,飘飘晃晃撑到门前伸手将门推开,北风呼啸而来,相容大氅之下一把单薄骨,如果不是扶住门框好似一阵风都承受不住。

“王爷,您怎么了?”

“王爷!”

看见相容大变的脸色,守在门外的奴仆一阵惊声问询,相容置若罔闻,他目光寒凉的望着满天大雪:“传我的命令——”

“天下每一位盛德的君王,手捏十方疆土,袖下万川江河,他的身后本应该百官拥戴,万民贺声,一代帝王本该是这样的样子。”

“我无法想象坐在那把龙椅的他该是怎样的心情,那些声音不绝于耳,他必须听着,金銮殿外全是他的肱股之臣左膀右臂,何至于此,他是天子是帝王!”

“这一天到底还是来了。冬雪融化,可惜啊,今年看不到梨花树开了……”

宁府,哑巴老仆端着热茶正去往书房,通往整个宁宅最荒芜的院子的长廊,因鲜有人踏足,所以连灯都不会点,老仆人脚步越发快了,通过长廊,脚下忽然停下来,疑心又左右看了看。

没人啊……

这样的风雪夜,老仆人心里毛毛地,手里托盘中的热茶的雾水从茶盖的缝隙透出来,要快些了,不能让客人久等。

破旧的废弃悬灯被风吹的吱呀吱呀在耳朵里不断放大……

黑夜里的杀手无影无踪,在人最松懈的时候,了无生息地,一条勒绳勾你的脖子将整个人都往后拖拽,手里的瓷杯哐当碎在地上,热茶被冷风吹了个冰凉,夜里,还能听到号号风雪声还有打更人的更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呜,呜呜……”老仆的双手拼命抓住勒在脖子上的绳子,想要扯开来,迫切的渴求的要喘出一口气,可是背后的杀手却越收越紧,勒紧再勒紧,一圈红印都被磨了出来,“呜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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