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精?他……他可是叫润玉?”旭凤连忙追问。
“我也是道听途说,具体情况并不知晓,只是你当时铁了心要把他带到九重天上来,甚至不惜顶撞你母神,我偶然听到这事,想着与你有关故而多留了几分心思,说出来你也别伤心,穗禾此前偷偷去过洞庭一遭,带回了那条小鱼的尸身呈予天后,你应当晓得荼姚的脾气,眼底容不得沙子。”
“尸身……”旭凤喃喃,“那便不是他了。”一线希望落空,旭凤又问:“可我,我为何什么都想不起来?”
丹朱踟蹰,关于浮梦丹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荼姚毕竟是他母神,有些事他还是要由他自己查明,只道:“失忆一事可大可小,大荒有经名为梦陀,你不妨找来看看,指不定上面会有你想要的答案。”
“如此,旭凤多谢叔父。”
入夜,又是洞庭府。
火神殿下照样纡尊降贵爬墙进了润玉的家,循着那一缕若有若无的龙涎香顺利摸到他的房间,然后悄无声息地潜进去。这是他第一回 正儿八经的进润玉房间,在黑暗中打量四周,屋内陈设整齐简洁,是润玉一贯的作风,他恍眼看到角落那盏和房间格格不入的鲤鱼灯,不自觉地走过去,托在手上,这灯笔法拙劣,寒碜得紧,润玉却把这样一个东西放在自己的寝殿里头以示珍视。
“月老庙的居士说,在河灯里写上意中人的名字,河灯顺水漂流,如若真叫对方捡到,便是天定的姻缘呢。”
他脑子里没由来地闪出这样一句话,不知打哪儿听来的,瞧着这灯十足应景,无奈上面空无一字。
“润玉爱过。”如今再想,仍旧字字锥心,赠灯的是何人,竟让冷清淡薄的润玉都难得上心,无端让他嫉妒。
“你在做什么。”润玉眠浅,旭凤爬墙那会儿他感受到灵力涌动便已经醒了,装睡无非是想看看他究竟想要如何。
“这灯……何人所赠。”旭凤问。
润玉笑笑,笑他前尘往事皆抛,也笑自己曾几何时的心血来潮,他眼底无波,语调平平,毫无半分情动。
“故人。”
第十七章
“故人……”旭凤从怀中掏出锦觅给的那截红线,偷偷放进鲤鱼灯中,又把灯放回原处。他说过,即便润玉是一块顽石,他也要用琉璃净火烧出花来。此情此景,他知润玉心中一汪死水也曾泛过涟漪,旭凤自恃心比天高,故人可为,他旭凤照样能为,“润玉,我不急,我们有很长时间,长到足够让你忘记他。”
到底是谁忘记谁,润玉腹诽,不以为意。
旭凤说完这句话便抽身离开,丹朱的话本子里写过,死缠烂打固然重要,但更要在乎策略,一日一时辰日日都去与一日十二时辰形影不离,二者效果截然不同,给对方留点念想,一招欲擒故纵,旭凤如今深以为然。
眼见天后寿宴将至,荼姚事务繁忙,无暇顾及其他,旭凤得了闲日日往洞庭府跑,起先还是爬墙,后来连府上那两个长着腮的小厮都看不下去了,临睡前给他留个门儿,算是全了堂堂火神最后的威仪。润玉x_ing子沉静,他倒好,将锦觅四处搜刮回来的八卦一字不落地说给润玉听,润玉充耳不闻,自顾自的批阅公务,有时实在忍不住,笔一搁,眉一横,傻凤凰见势不妙,不等润玉赶人,识趣的溜了。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天后寿辰的前一天。
天帝天后仙寿,下界小仙都在受邀之列,润玉身为洞庭水君也不例外,水神洛霖待他格外亲厚,提早一日邀他上洛湘府小住,他难得没有推辞,实在是被旭凤闹得不安生,料定傻凤凰没胆子再上洛相府造次,权当躲清净了。
润玉与洛霖一道刚过南天门,好巧不巧,迎面过来的不是锦觅是谁,小葡萄如今换了女装,出落得亭亭玉立。水神眼底闪过的诧异到底没能逃脱润玉的目光,他唤锦觅:“觅儿,还不过来拜见水神。”
“锦觅拜见水神仙上。”锦觅第一眼见洛霖,只觉得无比亲切。
“觅儿是花界的葡萄精灵,算是润玉为数不多的朋友。”润玉介绍,“不过说来也怪,她一个小小精灵,竟能种出花界顶稀有的清霜灵芝,初见时真叫润玉叹为观止。”
“锦觅,繁花似锦觅安宁,淡云流水度此生,好名字。”
锦觅诧异:“仙上竟也听过这两句诗文?”
水神不答反问:“你的生辰,可是四千零三十二年前的霜降?”
锦觅埋头掰手指算了算,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水神又问:“你的母亲,可是先花神梓芬?”
锦觅一双眼睛瞪得跟葡萄似的,连忙摇头:“不不不,长芳主说锦觅是一株天生天养的葡萄,无爹无娘,可不敢同先花神沾亲带故。”
润玉道:“听闻水神与先花神师出同门,感情异常深厚,润玉不才,先花神天人之姿,从前偶然得以惊鸿一瞥,如今观锦觅眉眼,倒有七八成像。”
水神饶有深意地睇去目光,连称呼都变了:“洞庭君早有怀疑?”
润玉坦然一笑:“迦蓝印,润玉再熟悉不过,至于锦觅的身份,仙上难道不愿一探究竟么?”
先花神亡故一直是洛霖心头扎得最深的那根刺,润玉公然将它剖开,无异于刮骨疗毒:“润玉,本神第一次见你时便觉得你心思深重,非池中物,可你刻意c-h-a手此事,究竟是何居心?”
“仙上对润玉有恩,润玉做不来恩将仇报之事,所求,不过两全其美。”
他一求锦觅与水神父女相认,共享天伦,二求公开锦觅身份,顺理成章了了她与旭凤的婚事。为此,凤凰那些真真假假爱他之缪言,他都可以既往不咎。
“距天后寿辰尚一日有余,仙上真有疑虑,不若屈尊往花界一遭。”润玉提议。
水神无奈,润玉的刻意引导他端看得眼明心澈,他耻于当人算谋的筹码,偏偏此事关乎梓芬与锦觅,遑论真假,花界这一趟他非走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