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说着,一边收拾桌子,将包装袋纸盖子什么的都团起来塞进空碗里。
“试想,如果是有人闯进村子,用刀枪指着村民们,胁迫他们自杀,先不说这又不是当年鬼子进村轻易可以屠一村人的时代,这事儿实行起来难度太高,而且要威胁控制这么一帮子人,必须速战速决,很难想象他们会容许村民们给前面的死者收敛尸首。”
说着萧潇打包垃圾袋,随手往门脚一放,“而且留着那一大屋子死人,歹徒们就不怕留下什么线索吗?要毁尸灭迹的办法很多,尤其是在这等秋高气爽的天气里,一把大火就够了。”
“或许,歹徒们只是懒得麻烦呢?”阮暮灯并没有被轻易说服。
“也许吧。”萧潇无所谓地耸耸肩,“其实这要查起来应该不难,毕竟倘若村里真有外人闯入,或多或少总会留下些痕迹的……不过嘛……”
说着,他唇角微勾,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若是把这些可能x_ing都排除了,结论也许就是你不愿意相信的那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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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村子里并未断电,但奇怪的,电视、收音机都没有任何信号,无论如何摆弄,都只有茫茫雪花以及沙沙杂音。
众人想尽办法都没能找到外界联系的手段,又害怕祠堂里那上百具尸体,当真叫一个坐立难安。但事到如今也别无他法,剧组只能几个人挤一个房间,增加些安全感,凑合着熬过今晚。
夜渐渐深了,时间已经踏过了十二点,奔波折腾了一天的人们纷纷撑不住了,挤成一团,在忐忑难安中朦胧入睡。
但有那么几个人,却无论如何都不能消停。
郑导演正两手环胸,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不大的房间里来回绕圈。
在他面前,是同样惶恐焦急的两个副导演。他们脸色苍白,冷汗淋漓,不停地站起坐下,手里用来擦汗的纸巾早就绞成了麻花。
“你们说,这到底该怎么办!”
因为附近都住了人,郑导不敢大声吼,只得控制着音量,但语气却难掩急躁:“明明和村长说好了‘货’这次就能给,但现在人都死了,东西找谁要去!?你们说,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郑导、郑导,您老先别急、别急!”
副导演之一姓章,是个中年谢顶严重的胖子,此时衬衣已经被汗浸透,前胸透出白花花的r_ou_色,“我们订金都收了,拿不到‘货’可就麻烦了,龙哥他们可不是好相与的……”
“这还要你说吗!”郑导压低声音咆哮道。
“不不不不您先听我说……”
章副导演连忙摆手,“您想想,之前村长给我们打电话,说的可是‘东西已经准备好了’,所以您想,既然货就在手边,而且那些东西个头还都不小,八成,就得放在他自己家里吧……”
郑导闻言,立刻停住了不停转圈的脚步,他想了想,脸上终于露出今晚以来的第一个笑容,“说得有道理!”
说着他招招手:“走,趁现在没人,我们赶紧去他屋子里找找!”
阮暮灯平日里都睡得很浅,一点儿风吹Cao动,都能令他惊醒。
只是这夜,他却觉得自己特别的累,明明是在这等令人不安的环境之中,他却几乎一沾到枕头,就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也不知自己究竟睡了多久,朦胧之中,他只觉得身边有了一点儿动静,那是被子与床单摩擦时的声音,随后是床垫轻微起伏的感觉,阮暮灯在半梦半醒之中,记起萧潇就睡在自己旁边。
他艰难地翻了个身,好不容易睁开眼,只觉得整个人犹如睡在云里雾里,视野天旋地转,根本难以集中焦距。
——事情不对劲儿……
阮暮灯闻到一股很浅很浅的香味,那似乎是某种花叶的气息,淡薄到几乎难以察觉,他伸出手,在床上摸索了一阵,却没有摸到原本应该睡在他旁边的萧潇。
眩晕感越来越强烈,阮暮灯狠狠咬了一下舌尖,用痛觉令自己清醒一些,终于攒足了力气,爬起身来,跌跌撞撞地下了床。
月色很亮,窗帘没有拉起,月光透过玻璃撒入室内,他看见对面床上睡着的王朝和马汉,也不知是被香气迷晕过去了,还是真的心大到能在这等环境中安然入睡,两人鼾声震天,此起彼伏就跟二重奏似的。
他扶着墙,一步一步挪到窗边,企图打开窗户,想让空气流通,驱散房间中那诡异的香味。
他们挑选的房间在二楼,从窗户正好可以看到院子的正门,此时正好看到一道人影闪出院子,又把门扉合上。
不知为什么,阮暮灯几乎是下意识就确定,那道人影,一定是萧潇。
然而就在他伸手碰到窗户想要开窗的刹那,突然觉得似有一股电流蹿过指尖,随后便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第 4 章、一、荒村04
他这一晕就直接晕到了天亮。
等到阮暮灯终于恢复意识的时候,发觉窗外已经泛起了鱼肚白,而自己正仰面倒在地上,不远处还能听到王朝和马汉的呼噜声,两人还好梦正酣,而另一边上的床上空空如也,显然是萧潇昨晚上出去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阮暮灯爬起身来,摇摇脑袋,虽然还有点儿头重脚轻,但昨晚那种头晕脱力的感觉已经消失了,鼻端那股若有似无的香气也散得差不多了。
他在房间里仔细找了找,果然在门边的一个矮柜与墙壁的夹缝里,发现一柱烧完的线香。他用手指捻了些灰烬,放到鼻端一嗅,果然闻到了那股特殊的花叶香——根本不用猜就知道这香是谁放的!
阮暮灯将睡得正香的王朝马汉叫醒,又将萧潇失踪的消息告诉了他们。
王朝马汉听完以后对视一眼,一脸懵逼,想了一会儿,王朝才讷讷开口:“这……他本来就不是我们剧组里的,也许突然有什么事,又或者害怕了什么的,连夜开车下山去了……跟我们也没多大关系吧?”
说完,他又偷眼瞧了瞧阮暮灯的神色,连忙补充道:“当然了,他这么不声不响地走人,也是特不厚道了!”
阮暮灯瞟向那藏了线香头的柜子,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将他的发现说出来。
的确,就像王朝说的,萧潇一个半路混进来的陌生人,出现得可疑,消失的时候也没谁会去在意。而且那线香,说出来除了让人徒增不安之外,似乎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三人简单洗漱过,等他们下楼到院子外面去的时候,住在其他几处的摄制组成员们,也都陆陆续续出来了。
大约是在陌生环境里担惊受怕了一个晚上,都睡得不怎么好的缘故,站在屋外的众人有一个算一个,眼眶下一片青黑,哈欠连天,看上去都很是憔悴。唯有王朝马汉两人,脸色红润,神采焕发,精神面貌好得格外扎眼。
时间不知不觉中已到了早上八点,剧组里的人几乎都已经到了集合地点,而唯一缺席的,偏偏却是团队里最重要的三个人,大导演郑锦绣先生,以及他的两个副导演。
“我们去找过了!”助理和场记跑过来,表情惊惶,一边喘气,一边大声喊着:“郑、郑导他们、他们房间里没人!”
听到这个消息,剧组顿时炸锅了。
开玩笑,在这种死了一百多人的村子里呆了一晚上就已经够恐怖的了,现在队里最能说得上话的大佬们居然还都不知哪儿去了,真是想想就觉得毛骨悚然好吗!
虽然许多人都很想不管那失踪的三人,就这么坐上车赶紧下山,但这话也只能在心里想想,谁都不好直接说出口来。
电话没信号,房间里没人,他们别无他法,也只得三两人一组,在这附近四处寻找起来。
有细心的人注意到除了三个正副导演之外,昨日在半路中途缀上他们车队的那开别克的男子也不见了,还特地过来问过和他一间房的阮暮灯和王朝马汉,得知一早起来便发现他行踪不明之后,脸上的表情都显得十分不安。
然而,在找到失踪的导演们之前,剧组众人先发现了一个噩耗——他们停在村口的车子,包括一辆大巴和两台面包车,还有萧潇开的那辆别克,四台车子的轮胎皮都被割破了,连挂在车后的备用轮胎都没有放过,全部划了个支离破碎。
发现轮胎被毁的是摄影队的几个司机。
在其他人都分头在村里找人的时候,他们三人被安排先去热好车子,整理好车上的道具行李杂物,方便大家找到三位导演之后,第一时间就可以上车走人,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但现在轮胎已经被划成这个鬼样子了,一看就知道车根本没法开了。就算换成是秋名山车神,开着只剩四个钢圈的轮胎走山路,怕是也分分钟直接就翻车撞山坠崖了。
司机们当场吓了个脸色惨白,要知道来时他们经过的可都是绵延的山林,这附近也没其他城镇村落,山路走上一整天怕是都不能遇到其他的车子,若是没有了这几台车,他们就相当于被变相困死在这村子里。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究竟是谁弄坏轮胎,不让他们离开这里的?
联想到那一百多个自杀的村民,还有不知所踪的三位导演,司机们立刻脚都软了,差点儿当场哭了起来。
另一边厢,终于有人在村子中心的一幢院子里,找到了失踪的两个副导演——然而,却是两人的尸体。
“致命伤在这里。”
阮暮灯轻轻翻动张副导演的头发,露出后脑一处被头发遮住的圆形孔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