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的嘛,当然是为了拦下我们,然后找机会在我们这车上做手脚啊。”
他朝阮暮灯挥了挥手,下巴一抬:“下车,我们找找看车上到底多了什么!”
因为有慧眼的关心,两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在右侧的后车轮与底盘夹缝处,发现了一团凝聚不散的y-in气。
阮暮灯立刻想到他坐在车上时,从倒后镜里看到的形迹可疑的矮瘦男子——九成九就是那人趁机做的手脚。
“不要紧,那人八成是个受人胁迫、听命行事的傀儡罢了,就算逮到了,也不会让你问出什么内幕的。”
萧潇听青年说了那矮瘦男子的事,毫不在乎地摆摆手。
他一边说着,一边戴上一对白丝手套,两指探进夹缝里,轻轻一夹又一拽,揪出一个黑底蓝白花色的小布袋来。
“这是什么?”
阮暮灯凑近一些,看着萧潇打开布袋,从里头倒出一枚比一块钱硬币要略大一圈的小硬块来。
那硬块呈打磨过的圆形,薄而扁平,有些内凹的弧度,颜色灰黄偏白,表面不太光滑,但依然显出某种圆润的光泽来,上头还散布了些不明显的小孔。
看起来,似乎是某种骨制品。
“这个是人的头盖骨,更准确的说法,是从额骨天聪位置取的骨片。”
萧潇把那小圆片捏在手里,观察了片刻,下了这么个结论。
“……人的头骨?”
阮暮灯知道藏传密宗有用人的颅骨做法器的习俗,但像这样单独一个小骨片,告诉他那是用人的前额骨磨出来的时候,感觉还是怪别扭的。
“对,你看内侧这儿。”
萧潇捏住圆形的骨片,将它朝向停车场光源较为明亮的角度。
“这里,看得到吧?密密麻麻刻了很多小字。”
萧潇解释道:“那些都是招魂用的咒令,再加上额骨天聪处本就是三魂七魄驻留依附的场所,显然是有人想用这骨片,将什么‘人’或者‘东西’引到咱们这儿来呢!”
“会是白……不,会是萧宁吗?”
阮暮灯顺着萧潇的指点,果然看到一串刻在骨片上的蝇头小篆书就的招魂令。
“不,我觉得不太像。”
萧潇摇了摇头,将骨片重新装回黑底蓝白花的小布袋里,随手揣进外衣口袋中。
“如果是萧宁的话,他有太多种办法能将‘东西’送进我家来,没必要用这么迂回又麻烦的手段吧。”
“等等!”
阮暮灯连忙去拉萧潇的手,“你打算把这块来历不明的骨片就那么带回去?”
“不然呢?难不成就扔在这里吗?”
萧潇无辜地耸耸肩,指了指稍远处的垃圾桶。
“万一这骨片在三更半夜里真引来什么‘东西’,就算没有殃及到来停车取车的无辜路人,只是传出什么闹鬼的名声的话,也很麻烦啊!”
他盯着自家徒弟,十分认真的教导他:“会影响楼价的,我们的房子可是很值钱的,绝对不能在这个上面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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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萧潇似乎不觉得那骨片是什么危险物品,不过阮暮灯一想到,有人为了将这玩意儿搁到他们车上,甚至不惜动用犬鬼制造了一场车祸,他就觉得,光冲着这等执念,就绝对不能轻忽对待。
他特地用丹砂和符咒布了个可乱y-in阳、困鬼神的四方阵,才将骨片小心翼翼地放进去。
“没事儿,这种招魂令最忌天地阳气,一般要在子时以后才会起作用的,现在时间还早得很呢!”
萧潇朝一回来就在书房里忙活的阮暮灯招了招手。
“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先填饱肚子,再慢慢研究它也不迟嘛。”
因为惦记着骨片的事,而且时间也已经耽搁到接近九点了,阮暮灯也没心思做多么复杂的菜色,飞快地做了盘炒饭,配着紫菜蛋花汤,两人随随便便地对付了一顿。
饭后,他们就窝在书房的沙发里,其他事情什么都不干,专等着那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上门。
自从萧潇在昏睡中醒来,接受了和阮暮灯从师徒关系变成恋人关系之后,他在私下场合里几乎从不掩饰自己和阮暮灯的亲密。
就像现在这样,两人同坐一张双人沙发,萧潇就跟没骨头似的半窝在阮暮灯怀里,头枕在他肩膀上,一只手从他衣服下摆探进去,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他的脊背。
“没事,真不疼了。”
新长的皮肤触觉总要敏感一些,加上一天三次被萧潇摁在褥子里抹那些生肌祛疤的灵药,阮暮灯常常会觉得背上疤痕那块刺痒刺痒的,现在被萧潇跟抚琴似地来回拨弄,更是撩得他觉得身体都热了起来。
“我摸着怎么总觉得这些疤痕似乎没怎么消呢……”
萧潇嘟嘟囔囔地抱怨着。
在蒋真人墓中的时候,他不过是只虚弱到濒死的狐狸模样,只能被阮暮灯揣在胸前、护在怀里,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无能为力。
那时萧潇虽然看不到阮暮灯背上的伤,但眼看着他为自己不要命的样子,终于体验到了心疼、懊恼、悔恨和强烈的不甘,以及他原本以为自己此生都不会感受到的,属于情爱的悸动。
——除了抱着他的这傻小子,再也不会有人这样,掏出一颗完整的真心,毫无保留地捧到自己面前,不求回报、不计代价,只一心一意对他好了。
从心动到深陷不过是在一念之间,当时萧潇只觉得,他从前那些考量和顾虑都傻得可以。
想来他自诩精明一世,却看不破一个最简单的道理。
与其顾忌两人之间几百年的时间鸿沟与观念差异,担心他这徒弟终有羽翼丰满离巢独立的一天,还不如遵从本心——爱上了,就是爱上了。
“怎么了?”
阮暮灯不晓得萧潇摸着他背上的旧伤,脑内就陷入了回忆的小剧场里,只觉得自家师傅的眼神不知不觉变得复杂难明起来,手指还无意识地顺着他的脊柱曲线,一路往下游移,感觉着就快要够到他的尾椎了。
他连忙换了姿势,将萧潇不规矩的爪子从衣服里逮出来,捏在手心里,同时低头抵住对方的额头,和他四目相对。
“是有什么不对劲吗?”
“没什么……”
萧潇朝阮暮灯露出一个眉眼弯弯的甜笑,一探头,快速亲了亲恋人的嘴唇,“我在想,要怎么宠你才好……”
反正他有积累了好几个甲子的情话存量,以前没机会也没对象可说,好不容易总算找到个可心之人,自然跟不要钱似的往外倒了。
阮暮灯到底脸嫩,被萧潇的突然袭击搞得眼角耳根全都绯红一片,要按照这些天来的习惯x_ing套路,他就该反手把人给摁在沙发上,直接来个就地正法了。
不过毕竟他们呆在这儿可是有正事的,实在不是享受风花雪月、巫山云雨的时候。
阮暮灯愤愤地托着萧潇的下巴,照着嘴唇回敬了几口,又赶在撩出真火前将人放开,推到旁边让对方坐好。
“十二点了……”
书房里没有开灯,只点了几根白蜡烛,影影绰绰地照亮着桌上的四方阵,以及阵法中心的圆形骨片。
不知何时,窗外起了风。
伴随着秋风叩击窗扉的“咚咚”声,一道纤长的白影飘飘悠悠地一掠而过,几乎和窗纱飘动的残影融为了一体。
“来了。”
萧潇笑笑站了起来,几步走到窗边,呼啦一下推开了窗户。
第 112 章、十二、玉蝉05
当萧潇刚靠近窗户, 那白影就像见了猫的老鼠一样, “嗖”一下闪进树影之中,消失了个没影儿。
“事情感觉有点儿不太对……”
阮暮灯蹙起眉, 对萧潇说道:
“不管做手脚的人是谁, 如果只是为了把这么一条幽魂招来, 是不是也太小题大作,白费劲儿了。”
尽管刚才那白影只是在窗外一闪而过, 不过阮暮灯现在的慧眼已经练的很是精纯, 即便只有短短一瞬,已经足够他看清楚那东西的真面目了。
那是一个人形的幽魂。
慧眼之中, 它呈现出一种灰白的颜色, 和当年他第一次跟着萧潇出任务时, 在港城荒郊野外“请”回来参加岳嘉鸿儿子的婚礼的“宾客”们身上的光晕很相似。
这样的气晕颜色,说明它虽然带着y-in气,的确应该是y-in魂怨魄一类的鬼物,但却并非什么杀戮成x_ing的凶煞厉鬼。
像这种程度的y-in魂, 也就能在夜里惊哭那些囟门未闭的小儿。民间都有许多土法子能够将它驱开, 比如佩戴上红绳编的串着丹砂、桃木、桃仁的小挂件, 或者干脆在枕头下藏把剪刀断刃什么的,好打发得很。
想凭它们来对付萧潇和阮暮灯,简直是天方夜谭——别说只是来一个,就算来一个连,也是不够送菜的。
不过正是因为不合常理,才让人觉得可疑。
所谓“物之反常必有妖”, 窗外的那一缕幽魂越是显得弱小而无威胁,反而越是令阮暮灯不敢掉以轻心。
“这样它进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