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了。”他伸手碰了一下梅瑾行的脸,那点温热一碰即离,惹得人痒痒的。
梅瑾行乖乖把r_ou_吃了。
等他吃完,穆少何又夹。一个吃一个夹,梅瑾行好久没吃那么饱了,回过神才发现,自己把那一大盘牛r_ou_吃了个精光,而穆少何的面已经烂了,还没吃上一口。
梅瑾行讪讪地放下筷子,说饱了。
穆少何端起面三两下吃完。
两人又相坐无言。
梅瑾行见穆少何整个人也憔悴不少。想来这一个月为了追上自己,必定是劳心劳力,辛苦疲惫。
“我来这里,是为了找我的姐姐。”梅瑾行说。
穆少何没有究根问底,也没有质问他为什么不跟自己讲反而偷偷溜走。一切不过他们如今的关系,因蛊纠缠不清,是那么陌生暧昧。千说百问,抵不过梅瑾行一颗细腻敏感的心。
“司寇雄——就我杀的那个人,他说将我姐姐卖到这边来了。今晚,我打算去醉红尘见一见那妙生香姑娘,看看是不是我要找的人。”梅瑾行抬眼看着他说。
穆少何心里惊奇。他没想到梅瑾行主动解释这么多,他还在脑里思考了好几种套话方式。
“我陪你一起去。”穆少何毫不犹豫。
“这一个月来我除了赶路,想得最多的,你知道是什么吗?”他突然问。
梅瑾行眼睛有点圆,看上去有些无辜,他垂眸时,就让人心醉。
穆少何没说话,看着他,像风亲吻花那般温柔。
“我第一次坐船时,周围没有认识的人,头晕晕的吐了一路,那时候我就想到你,如果你在,一定会笑我………”
穆少何想反驳,梅瑾行伸手,用一根手指堵住他的嘴。穆少何没想到他有这样的举动。
“然后你会抱着我,跟我讲些乱七八糟的话,转移我的注意力,”梅瑾行毫无保留,将心里的话统统抛出来,”经过小摊的时候,看到从没见过的小玩意儿,又想着你有没有见过呢,但又幻想你见到我驻足欣赏,应该会把它买下来,逗我开心……………”
梅瑾行边说边笑,脸红红的,眼睛也红红的,穆少何能感觉到唇上的手指在微微颤抖。
“每次这么想的时候,我都想抽自己一巴掌。但就在刚刚,我坐在这里,看着来往的人的时候……………”
“我依然会不自觉的,想你。”
穆少何心颤地握住他的手,亲了一下。
“我想,我大概得了相思病。”梅瑾行感受到手上亲吻的温度,直达心底,“然后,我的药来了。”
那夜,梅瑾行得知穆少何中蛊的瞬间,懵懂的心下意识做好了不逃的选择。
即使当初情根未深种,如今也是未能抽离,越陷越深。
然后用一个月的分别去识清。
但好在,穆少何来了。
一切还未结束。
☆、第二十八章:醉红尘(2)
那是一个阳光微微、清风阵阵的午后。
梅瑾行七岁,梅香晴十三岁。
“黄沙冷冷吹,风中有来客。她夹晓光携晨酒,轻叩门扉。书生近门有异香扑鼻,开门便见昨晚双河会的小姐,正笑盈盈地望着他。书生脸颊一红,双手无措,话都说不清楚了,傻呆在原地。那位小姐孤身一人,面对书生倒是落落大方,用帕子掩唇角,轻推书生,巧巧地进了屋。那书生的脸更红了,傻傻地跟着进了。”
“那扇门被不知哪来的风吹了,缓缓关上……..额……”
梅香晴捧着一本话本,开始念得津津有味,只是读到后面,停住不出声了,眼珠子倒是不停在上面转来转去。她匆匆往下看去,咬着嘴唇,又是痴笑又是皱眉,一丝红晕爬上脸颊。
一旁的梅瑾行还是个小孩子,他的故事听到一半,那是一个纠结,抓住她的衣袖晃了晃:“姐姐,怎么不读了?然后呢?”
梅香晴由他缠着,表情慢慢僵硬,到后面,脸上隐有怒气,把话本看完后,将书拍在桌上,不屑道:“这是一个傻故事。”
“怎么傻了?”梅瑾行坚持不懈拽着她的衣袖,只是没用力,轻轻的,摇了摇,有点撒娇。
梅香晴将书卷起来敲了敲梅瑾行的脑袋,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两人相恋后,书生才发现那个美丽的小姐是狐妖,被吓跑了。后来书生一路顺畅,高举状元,在朝为官十年后,被人诬陷锒铛入狱,一直暗中护他的狐妖前来相救,把自己的命搭上,最后书生带着自己的妻儿隐居乡下。你说这个狐妖是不是傻?”
梅瑾行眨巴眼睛,梅香晴讲得很快,他懵懵懂懂:“哦?哦…….”
梅香晴见他这般傻模样,噗嗤笑了:“看你这样,也是不明白了。”
梅瑾行反驳:“我明白的!狐妖是好的!”
“好有什么用,”梅香晴对这个故事结局十分不满意,“我看得改一下。”
梅瑾行高举双手,眼睛闪闪:“我知道!改成狐妖救了书生,没有死,两人一起隐居了!”
梅香晴还真拿了纸笔,铺纸沾墨,提笔,摇头说:“不,这个故事应该从书生被吓跑那里改。”
梅瑾行趴在桌上看,可惜他学堂刚上几天,字认不了几个:“怎么改呢?”
梅香晴兴致勃勃:“既然书生放弃了,狐妖也应该要放下,与书生再无瓜葛。”
“凡间红尘,不过浮梦一场,狐妖大可自由自在,做喜欢的事情。”
梅瑾行歪头,瞧见行云流水的字迹铺陈在上。
“不,先给狐妖取个名字,”梅香晴把毛笔杆叼在嘴巴上,“怎么能没有名字呢?”
梅瑾行看着她神采奕奕的眼睛,拉拉她的衣袖:“叫香姑娘。”
梅香晴眼珠子转了转,说想好了。
“叫什么呀?”
:““醉卧红尘贪妙香。就叫妙生香!”
“妙生香?”梅瑾行听不懂。
“就是很多人喜欢的美人的意思。”梅香晴有点骄傲地解释。
梅瑾行听懂了:“这个好。”
“我想的,当然好!”
………
梅瑾行十五岁前,一直都是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他觉得,难道是自己太快乐,老天看不过眼,降下惩罚吗?
如果是,那就只让自已一人受苦吧,千万不要伤害到别人。
可惜他躺在蛇坑里想的念的,都没能实现。
而一切的起因,要从梅瑾行的身世说起。
北淮是一个骁勇的国家。只是在荆南诡异术士的欺压下,所谓的征战神话只能在史书上窥得一貌。而北淮不缺将军战士,他们少的是术士与文臣。好在他们虽然无法拥有荆南那样的术法,但有司寇怀仁。
司寇怀仁是谁呢?
他是一名年纪轻轻的丞相。但他做出的决策贡献,让北淮的百姓记住他,北淮的国君重用他,甚至已经不把北淮放在眼里的荆南,也知道他。
司寇怀仁书读得多,这一点其他人也能做到,但他还很聪明,非常非常聪明。
他知道北淮气候恶劣,带人深挖井,在皇城外挖了一条环绕的暗渠,地下水躲避了阳光与风沙,灌溉着这里的农田;同时上书,请求开放与少数民族、荆南的通商关卡,虽然荆南拒绝了通商的要求,但北淮的商业也渐渐起来了…….
可惜这位本应该做更多好事情的丞相,很早死了。
死在他妻子的手里。
这位从大漠深处来,骑着骆驼,摇着驼铃的女人,她的一颦一笑,牵动着司寇怀仁的心。于是丞相娶了这位来历不明的女子——离蓉蓉。谁知她为司寇雄生下一个男婴没多久,就杀死自己的丈夫。
此事一出,朝野震惊,将疯癫的离蓉蓉关押在牢,想着明日再审,谁知当夜她咬舌自尽,而本应在司寇家的男婴也没了踪影。
这件事,因为种种原因,被尘封了十五年。
直到新王上任,下令彻查此事,才得知当年事件的真相,竟是有北淮官员与荆南术士合作,从中捣鬼,控制离蓉蓉除掉司寇怀仁。
北淮君主震怒,痛心疾首,将涉及的官员全部处决,同时下令要寻回司寇怀仁与离蓉蓉流落在外的孩子。
这个消息出来,司寇雄的爹,也就是司寇怀仁的大哥,惊慌失措。
虽然他没有谋害弟弟,但侄子的失踪,与他不无关系。当年就是他,让月嫂把还在襁褓中的侄子扔到山上的。
司寇怀仁死了,家主之位空缺,唯有除掉这个孩子,他才能得到这个位置。
司寇雄知道这件事情后,也害怕这个没死的堂弟拿走自己的所有,决定先下手为强。他赶在官府前边,找到了十五岁的梅瑾行,然后将他扔到山坑里,坑底全是缠绕的蛇。
梅瑾行福大命大,蛇都不咬他,只在他身上爬来爬去,缠来缠去。梅瑾行在下面待了三天三夜,从此落下了怕蛇的毛病。第四天他遇到一个砍柴人,砍柴人将他救了出去。
梅瑾行匆匆往家里赶,却只见浓雾遮天,火光蔓延。
梅家只是普通的商贩之家,因司寇雄的暗中使计,短短三天,已被打压得家财散尽,负债累累,最后在一把火中,全家上下,包括小厮、丫鬟、管家在内的二十余人,全部葬身火海。而那把火究竟是谁放的,怎么起的,谁也说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