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瑾行肚子一阵反胃,捂住嘴巴,挡不住从里面喷出来的血与r_ou_。
数十个穆少何歪头望着趴在地上流泪呕吐的梅瑾行,说——
“来,吃光我们吧。”
梅瑾行头痛欲裂,恶心异常,胸膛的窒息感,让他已经不会思考了。
或者说,从他来到这里的那一刻,便已失去了自我。
梅瑾行睁开眼睛,看到陌生的床顶。
“瑾行。”
梅瑾行双眼无神,呆呆转头。
穆少何调整好自己疲倦的神情,勾嘴调笑:“你终于醒了,为夫等得好辛苦。”
梅瑾行听了,竟然没什么反应,眼里的聚焦恢复后,突然撑住床起身吐起来。
穆少何忙揽住他,拍了拍他的背,轻声:“没事,没事。”
梅瑾行干呕半天,什么也没吐出来。他眼里全是被激出来的泪,等他缓和过来后,问穆少何发生了什么。
穆少何便把他昏睡这段时间的事情告诉他,同时还有他在神木里的所见所闻,都一一说了,语气抑扬顿挫,好像在讲一个精彩的话本故事。
梅瑾行撑住额头,看到穆少何右手上的伤口。
血r_ou_翻飞,深可见骨。
梅瑾行口干舌燥,想到梦中情景,脑中混乱:“你的手…….”
穆少何没来得及包扎,往后藏了藏,说:“不过一时失手,让那几个暗卫偷袭得手,没事。”
梅瑾行思维慢了很多,好久才呆呆地说了一个。
穆少何爬上床,抱着梅瑾行说:“明天一早,我就去万神山取岐皇百炼回来,你要乖乖等我。”
梅瑾行靠在他结实的胸膛上,沉默不语。
穆少何也没介意,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
梅瑾行一夜没闭眼。
穆少何却沉沉睡了。
第二日一早,穆少何醒来,梅瑾行眼下黑眼圈浓重,神情却比昨晚灵动许多。
穆少何说,梁恒和暗卫会带着他回昌乐,但他一定会赶在梅瑾行进宫前,回到他身边。
梅瑾行坐在床边,看着穆少何穿好衣服,伸手抓住他的衣角:“你要注意安全。”
穆少扬起一个笑:“别担心,我很快回来。就跟上次,我去抓引虫蛊那么快。等你一觉醒来,就能看到我英俊的脸庞了。”
梅瑾行出神地望着他被窗口朝阳照耀的脸,喃喃喃:“不管我怎么样,你要先顾好自己。”
穆少何:“不过去取一个蛊,有什么好担心的。”神情里有些化不开的担心:“我却是放心不下你。”
即使他万分不愿,想将梅瑾行带在身边,顾虑带着暗卫的梁恒,加上时间紧迫,最后将梅瑾行交于他手。
梁恒有了梅瑾行,就是牵制穆少何的筹码。他不会有任何的损失。
而穆少何,赌一赌年少的情谊,以及自己对梁恒的了解,选择相信他。
外面传来竹林居士的声音,他在催促穆少何。
穆少何转身要走,梅瑾行突然说:“下次,我再伤害你,你要先保护自己。”
穆少何没回头,却停住了。
梅瑾行声音异常平静:“我睡觉期间发狂了吧。”
没有得到穆少何的答案,他却猜到了。
梅瑾行非常低落:“对不起,伤了你。”
穆少何没忍住,回到床边,梅瑾行一下子抱住他,撕咬他的唇,两人唾沫相交,吻得难舍难分。
最后,穆少何分开两人,梅瑾行气喘吁吁,双眼通红地看着他:“我会坚持,保持自己的理智,直到你回来。”
穆少何:“好,我们一言为定。”
☆、第四十四章:死局(1)
空绝林,没有其他生灵的声响。
灰蒙的天被高耸的树木撕扯得一块又一块,透过树梢,只觉得自己被树海笼罩。
穆文间站在监察司身后,看他们毁掉最后一处阵眼。这方法虽然是他教的,但其实怎么做,他不会,只能站在一旁,装作高深莫测的样子。
自己有多少斤两,他很清楚。黑斗篷让他来这里抓穆少何的师傅,他听话地来了。
没有黑斗篷,他就是一个笑话。
他不愿做笑柄。
破掉阵法后,霎时,原本挤在四周的浓稠感被微风吹散,飞禽走兽的声音慢慢出现,就像一副黑白水墨画,被点上丹青,使这片林子活了。此时,他们才进入真正的空绝林。
穿过空绝林,便是空闻山。
穆文间仰头,望这高大的山,让监察司分开寻上山之道。
半炷香后,众人回报,说这里的阵法奇怪,一查,似乎四面八方都是阵眼,一时不知道哪个是真,哪里是假。
穆文间下意识想找黑斗篷,发现他不在,一时愣在原地。
监察司中几个资质较老的,早看出他并无厉害之处,此时不免借机暗嘲了几句。穆文间被踩到痛脚,一急,让他们把所有阵眼都毁了。
监察司有人说,这里边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若随意破阵,可能会触发埋藏在其中的陷阱。
若是平常,穆文间还会听进去,可惜他现在觉得所有人都看不起自己,又想着黑斗篷支开他,或许是嫌弃自己无能,气急败坏,用官威压他们,让他们听话照办。
监察司无奈,只能听从。
空闻山上,龙苟元查看了绣禾的情况,对谷迟说,他只能剥离她体内的地龙,至于是生是死,还要看后面的造化。
龙苟元让谷迟到外面等着,等到夜黑了,他从屋里出来,说已经好了。
谷迟感激不尽,进去,见到神志清明的绣禾。
一对有情人,两眼相看,都没说话,却已有了千言万语的默契与情谊。
龙苟元叹气,说:“将这位姑娘从邪祟那边拉回来,寿命耗损得厉害,也不知能活多久,你带她下山找个大夫看看吧。”
绣禾还很虚弱,轻轻摸上谷迟的脸,笑容像阳春三月的花盛放,温暖又美好:“没让我以那不人不鬼的模样死去,便是对我最大的安慰。”接着莞尔一叹:“只是我不想你伤心。”
谷迟的手紧了紧,坚定:“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龙苟元留这两人在屋内,自己下了山。
早在剥离地龙时,他已察觉到阵法的异动。现在他站在山路口,看到失去神志,四处游荡的红衣人们,摸着胡子,准备让他们自行离开,却被一少年拦住。
少年正是等在原地,没有中招的穆文间。
荆风筠坐在御书房里,面前的桌上,摆了一副棋盘。棋盘上黑子渐落,已被白子逼入死角,颓势已显,基本回力无天。
荆风筠手上捻着一白子,思索着落脚处。他要黑子败,很容易;但要在厮杀中,杀出一条最完美的血路,却要苦苦思索,马虎不得。
“国君伤神,不知臣能否为您解忧?”一个嘶哑的声音突然出现,荆风筠敛眉,未惊慌:“你知我为何忧思?”
“自然为安康所虑。”
御书房一角的架子上,那个声音正是从小麻雀身上发出的。
荆风筠没说话,嘶哑的声音继续道:“先皇驾崩于隐疾,此病无医,恐国君也…….”
荆风筠脸色不善,那声音转了话:“而国君交待臣的事情,如今也有了进展,只望国君能让臣有用武之地。”
荆风筠听到这里,眉头舒展:“高子希,你所言不虚?”
戴着黑斗篷的高子希远在他方,如今借着蛊鸟千里传音,实力不凡。他说已经找到了长生不老的方法。
“只看国君你需要的那名术士,是不是我了。”高子希毕恭毕敬,话语中却带着一丝高傲之态,似乎掌握了那个方法,荆风筠便会予给予求,自己要当荆南唯一的国师,唯一术士。
荆风筠听了,却语气冷淡:“若你真的厉害,当初便不会败在穆少何手中。”
高子希隐有不满:“那国君便看看,这次,是谁胜谁败吧!”
接着,麻雀哀嚎一声,已吐血身亡。
荆风筠过去捡起麻雀,又怜爱又憎恶:“这种术法,也是留不得的。”
用帕子包好尸体后,放在一边,再次回到棋盘前。轻敲桌面,一名暗卫出现。
“梁恒在做些什么?” 荆风筠望着棋盘问。
“回国君,梁大人带着辟血人,已停留在中还乡两日。”
荆风筠沉吟:“穆少何呢?”
“据说要去寻一蛊虫,救辟血人。”
两句话,荆风筠便猜到两人已通一气。
荆风筠笑,盯着布局精妙的棋盘:“梁恒,在我与穆少何之间,总是选择他。反倒是我,一次次信任他,对他委以重任,结果却叫我伤心。”
暗卫忍不住开口:“梁大人对陛下忠心耿耿……”
荆风筠将手指放在嘴边:“我要的是,全心全意,只听我话的好臣子。”他收起笑,将一直不定的棋子落在一处,说:“传我指令,让梁恒马上带着辟血人回昌乐。”
暗卫听令:“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