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没有理他,伸了一手轻触碑顶。再收手时,道了一句“走吧”,率先转身出了院门。
薛子赶紧跟上,出了院子,还很是细心的扣上了院门。复又摇头:又无铜锁,这扣与不扣有何区别?
黎昕腰间挂着那个海量的酒葫芦,背了双手,闲庭信步。
薛子快步追上,问道:“去哪?”
“函谷关。”
薛子一脸不可置信地道:“我知道!莫非走过去呀?”
话音刚落,黎昕停下,伸开一掌,掌上立马出现一张卷好的长券,看这样子,应是法力传信。
疯子随意的展开了卷纸,不紧不慢的看着。抽空答道:“不,腾云。”
薛子从侧瞄去,只见信纸展开,足有一尺来长,表面覆盖灵光。再一细瞧,纯白卷纸一张。
这类法力传信,多为两种。加密与不加密,这定是属于前者。
相同的是,满足两个必要前提,信都会准确无误的传到收信人手上。传信人大概的知道收信人的方位;收信人身处位置没有信件不可破的屏障。
不同之处在于收到信件后,不加密的,可以由收信人再传与第三者看;加密过的则不能。
薛子抱胸立在一旁,耐心等着疯子看完。昨晚那人说过要传信与他,传信之人不做二想。心中不住非议:怎么收拾得人模狗样、挺有男子气概的,写起书信来,如此婆婆妈妈!
其实,薛子瞄不出信件内容来,只是看着那一尺来长的白纸恼火,不由得想要诋毁枫朗几句。
黎昕由上到下大略的看了一遍,最后一手拿着纸张,另一掌隔空一划,书信末尾现了四个潦Cao的小字:已省,勿念。
复又将纸卷好,握在掌心,不见了踪影。
“信上说了什么?”薛子仗着与疯子熟稔,问了一个极为不妥的问题。
确是不妥,那人即是加密,黎昕身侧又再无他人,摆明了是提防自己。却也不甘心得紧,怎地枫朗一来,自己就成了外人了?
待一问完,又暗暗心惊,这一旬有余,天天和他呆在一处,越发的沉不住气了……
黎昕随口答道:“今夕的一些现况。”
其实不然,书信大体可以分为三段。
开头第一段就是薛子的一些身家、背景,给出的结论是:确有此人,潜伏在黎昕身侧,不知是何居心。但是,名头、身份都和薛子自己的说法大相径庭。
第二段详细的阐述了今夕的一些现况,事无巨细,无一遗漏。
第三段则是概述了天界的一些近况,并表达了对黎昕现在状态的一些忧心。大抵,昨夜他是来找自家师兄诉苦来着,却是不巧,黎昕的情况比他更糟。
黎昕掐了口诀,二人慢慢悠悠驾云往函谷关飞去。这也算是对薛子额外照顾,若是黎昕一人,一个瞬移转眼就到。好在函谷关离得云山也不甚远。
函谷关,位处冀州边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名号由来已久。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关外住着不少少数民族,勇猛凶悍。更为有趣的是,此地还是三界的一个重要分水岭――函谷关以北是为欲界聚集地。
三界,分为欲-界;色-界;无色-界。
欲-界地盘最小,人也少,基本窝在自己老巢不怎么出来蹦哒,偶尔渗透到凡间去的也是极为少数。主要由妖、魔、鬼、怪组成。其中,鬼里大部分都隶属于无-色-界的地府管辖,且不算欲-界。
色-界包罗万象,大体就是凡间一切有着自己命数的凡物。主要为人、畜,也包含飞禽、走兽。
再往上称为无色-界,无色-界地盘也小,但可以活动的空间却很大。三界六道五行,只要法力足够高深,都可以来去无阻。大体是些飞升的人、得道的妖、勘破的精,统称为神仙。
混沌初开的时候,三界杂居。后有了天父,天父大手一挥,给三界定了一个大概的临界点。此后数千年,界线越发分明。有着天父夫妻二人坐镇,无色-界规模逐渐壮大,压着其他二界,维护苍生安宁。
这函谷关以北就划分为欲界地盘,再往北去,就是一毛不拔的洪荒大地 。
腾云驾雾的空当,黎昕大概的和薛子说了一说这剑精今夕。
今夕来头不小,由天父所练,差不多和三界同寿。这普天之下,除了黎昕、枫朗这两个老妖怪,怕也再难有人能降了它去。
成精的年头尚短,也就近几年名气大些,亦不是丧尽天良、无恶不作。只是每年春末发狂,化身为几人大的巨剑,对着函谷关的某处山头狂砍。雷声大,雨点小,连砍了几年,也没见着哪座山头塌了。
其他时候,都挺正常,幻了一个青年模样,隐居在那处山上。但身世功法都在这摆着,也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去招惹他。
有那没有眼力劲的,大体也都被他收拾了。所以黎昕不紧不慢,反正早一天与迟一天无甚区别。
夜幕降临,黎昕觉着反正不急于一时,便压下云头,寻了一处山洞过夜。
自己倒无甚所谓,可内心里不住的想要迁就跟在身边的薛往飞。
往飞他,到底何人?枫朗书信中的言语又在心中咀嚼一遍,不得头绪。除了这些故事,自己一个落魄潦倒的酒鬼,并无甚可给他图。
压下心中疑虑,拾了一些干柴,用灵力升起一堆篝火。
黎昕向来自负,此刻既不担心薛子对自己另有所图,也确信往飞跟在自己身边,能护他周全。
二人相距不远,围着火堆坐了。黎昕从身上摸出一袋干粮递给薛子。
薛子微微动容,这疯子不轻易于人交心,一旦点头认可了,却还是这般体贴至极。
接过,道谢,取了干粮慢慢地啃。
黎昕又变戏法一般取了一个小碗给他,认真的说道:“往飞是个斯文人,浅斟低酌的适合你些。”
言下之意,薛子往常抱了酒坛和他一道痛饮海喝与他斯斯文文的书生气质不符。
薛子持着小碗,看着黎昕给他满酒,打着哈哈说道:“那也是黎昕兄给带坏了,从前,我不碰这等忘忧狂药的。”
黎昕收手,就着葫芦,轻抿一口。面上带了点点笑意,重复道:“忘忧,狂药。”
风退尽,云自伤,恨酒催柔肠;一抹暗创,几度痴狂。
伴着几碗窖香,薛子又得了两个小故事。
作者有话要说:
黎昕君尊鉴:
适方别,见信安好。
君贵友儒雅书生耳,朗昨觑审,心兆不祥。
交州番禺,有一子。官宦之后,二十弱冠,为人孤僻,体禀素弱,于贵友容貌无异。
此子随于君侧,焉知居心?朗鄙意,君上当应警惕,极予于提防。
今夕balabala 。
仙界现状balabala。
自违盛典,始逾数日,然已遥甚,犹若经年。
噫!斯人已逝,何悲怆如斯哉?灵儿于朗,亦如亲姊乎,感一无所拒。然君上如此哀伤别袂于体,朗忧心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