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样缠着我不放,又有什么意义呢。”那时候钟沛笙慢条斯理把他送来的蛋糕和花束装好一起退回去,“已经和你说过很多次了,我们没可能的。虽然我也不想讲这种狗血偶像剧的台词,但是我们真的不合适。”
袁乐抱着被退回来的礼物,仍然执拗:“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有些事情,不需要试也知道的。”钟沛笙轻轻笑了笑,“等你长大就会明白。”
钟沛笙比他大六七岁,总用这样哄孩子的语气。以前袁乐会不服、会辩驳,那一次也终于没了力气。他好不容易抽出时间赶来探望心上人,满心欢喜换来一场空,怏怏回了队,直到下一个休假姜烁他们才想办法把人从低潮里挖出来。
少年来赴约时眼眶红彤彤的,下巴一层青,衬衫扣错了扣子,平时精神百倍的小苗儿蔫成失去养分的根,怎么看怎么萎靡不振。已经不是简单“糟糕”两个字就能形容的状态,谁也不知道他持续多久了。
袁乐认识姜烁他们时还在上高中,嘴甜且机灵,成天前辈前辈的叫,跑前跑后永远精力无穷,永远青春活力,待在这群人中就是个小孩儿,尤其讨人喜欢。他们把他当后生,当弟弟,平常得心应手地使唤、口不择言地调侃,真到了这种时刻也舍不得他难过。
他们都劝道,那个人太冷了,就算你再怎么像火,那是石头不是冰,你捂不热他;你这么年轻优秀,是前途无量的Alpha,那么多香软动人的Omega在前路等着你,干嘛非得吊死在一棵树上?
小孩狠狠擦掉眼泪:Beta又怎样,千千万万更好的Omega又怎样。我喜欢他,认准这一个,他就是全世界最好的——我只要他。
成年人们听了面面相觑——这算是种宣言吧?袁乐十**,正是最热烈的年纪,爱一个人心无旁骛,奋不顾人。姜烁没体会过如此激越的感情,但有一个同样放不下的人。他谈不上感同身受,更弱的是佩服少年燃烧自我的勇气。
比起袁乐,其实他认识钟沛笙更早,但就像李信怎么也看不惯章岩一样,钟沛笙对他也不顺眼,哪怕找不出什么合情合理的理由。出言讽刺都是轻的,年轻时候几次差点动手,但这么些年下来,也成了某种定义下的损友。
大约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这么神奇,爱也好恨也罢,杂七杂八糅合在一块,连自己都分辨不清。
钟沛笙的顾虑不是不能理解,他和袁乐的年龄差距摆在那儿,袁家又是望子成龙、非Omega不娶的家庭,他本来就比旁人要敏感,自我保护机制在受伤害之前就已经将少年推之门外,斩断任何动心的可能。
他们倒是能站在客观一点的立场来分析利弊,然而外人总是不便多嘴的,人的七情六欲终究是要自己来体味,谁也代替不了。
酒精对于要求微c.ao稳定x_ing的电竞选手来说不是个好东西,通常情况下他们不会让袁乐喝这么多酒,今天情况特殊,就陪他不醉不归。成年人都有自己的苦难,不足为外人道,只能通过这种手段发泄情绪。收摊儿之后李信带着烂醉的袁乐回家,趁阮巍临帮他们打电话时章岩把姜烁悄悄叫到一边。
姜烁没那两人醉得厉害,也有些意识不清,街道的风掀起他的衣角,姜烁搓了搓脸颊:“拉拉扯扯干什么呢,搞得跟地下工作似的。”
若不是环境不允许,章岩很想冲他后脑勺来一下:“跟你自己有关的事情,上点心吧。”然后塞给他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串数字。
“这是……”
“不要啊?不要我拿走了。”章岩白了他一眼,转身要走。
“诶诶诶别啊——”姜烁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扑过去,“要的要的,感谢您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
上一幕他是观众,转眼就成戏中人。
姜烁杵在原地揉了揉眼睛,盯着对话框那行数字看了很久,叹息一声,将号码存进通讯录。
送完人的阮巍临远远瞄见姜烁发呆的背影,走向章岩:“给他了?”
“嗯。”
“没想到你会愿意帮他。”
“……不要把我说得好像恶人。”
“我以为你和沛笙一样不看好他们。”
“是不看好。”章岩微微叹了口气,“可是你不觉得他这个样子,跟小袁没差别么。”
他话里有话, 阮巍临稍稍琢磨了下:“你这样类比,是知道沛笙什么想法?”
章岩耸了耸肩不置可否,表情高深莫测:“我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
几天没见,乔觉脸颊红得厉害。他摘下口罩,把梁忍吓了一跳:“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有点过敏。”
“过敏?对什么过敏?”
“日光。”
“你可真行……一回来就生病,不习惯这里了?去医院看过没?”
“嗯,开了点药。不严重。”
“看起来很严重。”梁忍抱臂端详,“谁让你平时细皮嫩肉得像个小姑娘似的。”
“……那对我来说不是个夸奖。”
梁忍想碰一碰他的患处,被躲开了。
“很痒。”乔觉说。
结束最开始的惊讶,梁忍又觉得有点儿好笑:“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像什么?”
“被人打了。”
“还真不是。”梁忍深吸一口气,“就是像那种……见到心上人羞涩万分的怀春少女——开个玩笑,不许打我啊。”
乔觉瞥他一眼,懒得反驳。
岁岁上一次见了秦芊芊绑着丝带的双马尾,羡慕之心都要溢出来了——女孩子嘛,没有哪个不爱美的。可惜她这个老爹简单的发型梳一梳还能凑合,稍微复杂一点完全不在行,光是分成两边就怎么也摊不均匀。难得见到小丫头这么闷闷不乐的样子,当爹的心情复杂,一咬牙约了秦芊芊出来教学,闲着没事干的梁忍也跟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