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雪在他身后凉凉地说:“我最喜欢看你丧家之犬的模样,我要整死你,又不能一刀杀了你,我要看你痛苦地死去。”
义哥停下脚,回头问他:“到底什么仇怨!?你为何这样恶毒?”
桑雪双目聚光,尤如寒光s_h_è 到义哥脸上,她冷冷地说:“因为我恨你,你欠我的,再还三百年,也还不清。”
义哥指着她:“青竹蛇儿口,黄蜂尾后针,二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言毕头也不回地跑了。
程府的下人都当没看见他似的,纷纷替他让路。
义哥离开程府,脑子里回放着刚才桑雪说的话,觉得这个女人真是疯掉了,真不知程大老爷喜欢这个女人哪些地方。
没走多久,天空已经发白,天色愈亮,义哥的心境也打开了,他不想再与桑雪纠缠。
刚才趴在书房里睡着时做的梦,反倒清晰起来。
他很确定现在是清醒的,却又像回到梦里,他好像看到刘三在带头唱歌:“大风起兮……云飞扬……”
歌声激昂,好像有种悲壮的情绪在里面。
走了一个多时辰,路边站满了人,众人皆互相耳语,还对他指指点点的样子。
义哥觉得奇怪,为何这些人全出来了!?
再往前走,能闻到空气中一股燃烧后的糊焦味道,好像什么东西烧烤熟了似的。
前方的场景令他终身难忘,放眼望去,一片烧烬的残迹。
义哥发了疯一般冲过去,整座大仓库已经全部过火,火星还未熄灭,现场没有伤者,也沒有人呼救,只有余火燃烧断木发出的,啪!啪!声。
靠近烧成黑糊已经踏陷的仓库,心肝都提到噪子囗,因为他闻到更加浓郁的烤r_ou_糊焦味。
仓库大门关得严实,义哥伸手一拔,被烫了。
角落里跑出一个满脸黑灰的人,跑拢就大哭:“义老大,你可回来了!!”
义哥认出是小卷毛,立既将人拉住问情况。
小卷毛吸入过浓烟,囗鼻处漆黑,他边叙述,边咳嗽,边哭。
义哥安抚他的情绪,总算理清了事件起因。
昨日傍晚,在外做工的人们纷纷回家,还有说有笑吃晚餐,一点异样也沒有。
因为义哥走时吩咐过,可能晚上不回来,照例古大叔和小卷毛住这间唯一的砖瓦房。
半夜,所有人都休息了,古叔却惊醒过来,他将小卷毛摇醒,说有情况。
俩人扒在窗口张望,只见一大队官兵,练训有素的摸进来。
有人负责从外面扣死仓库大门!
有人负责搬Cao剁!
有人负责望风!
直到有明火亮起,能在火光中看清几人的面孔,他和古叔都认出来,指挥官是左内使,而旁边站着的人是程卫。
义哥听到程卫的名字,觉得双腿发软,一屁股坐到地上。
小卷毛说全靠古大叔打掩护,他才逃出来,待冲天大火燃起,官兵才离去,古叔阻拦他进去,说要留个人报信,就冲进火场救人。
但是古叔有去无回!
天亮后,火渐熄灭,小卷毛进去看了,古叔死在仓库外,身上无伤,被浓烟呛死的。
小卷毛带义哥爬上一处烫手的残墙,里面全是挤在一起烧焦碳化的尸体,分辩不出男女年龄和种族。
只看了一眼,己烫得抓不住土墙。
义哥跳下来蹲在地上,不停地呕吐。
俩人力量微弱,无法清理现场,只能互相依靠坐地上,目光无神地发呆。
冬日寒冷,这块地方却散发着灼热之气。
火灾发生第二日,俩人从早坐到晚,整整一天,都不想动弹。
天空黑尽,倆人席地而眠,互相抱住对方取暖,其实都睁大双眼,没睡着。
第三日清晨,陆续有人进来寻视,开始翻找是否有值钱之物。
捡垃圾的人多是无家可归的穷人。
其中有人认出义哥,指着他大叫:“这人是二狗,当日从我们手下抢走五十多个乞丐,今日他落了单,打死他!!”
那大叫之人正是汉人帮老大,七爷。
这些捡破烂的人大多跟着七爷八爷混,只求晚上住破庙不被驱赶。
众人试着朝义哥甩石头,见他也沒什么反映。
七爷掏出一只小刀,大声道:“江湖事江湖了,那日他仗势欺人,今日定要讨回公道。”
说毕一刀划向他的手臂,立既就冒出血珠子。
义哥感觉到疼痛,惊醒过来,见众人都拿着小刀向他逼来,反应慢了一拍,身上又被划了两刀。
不跑难道等着被砍死?
义哥跳起来拔腿就逃,小卷毛立既与他分开跑。
七爷率人在后面穷追不舍。
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让他跑去搬救兵!?
义哥两天没吃东西,巨烈奔跑之下已经昏眼发黑,中途跌倒两三次,众人就围过来割他。
七爷见他体力已透支,也不急于杀他,反起了戏耍之心,尤如猫戏鼠。
众人带的随身小刀短而钝,钝刀子割r_ou_,疼。
七爷带头,边割边笑,每一刀都不深,就想看义哥惨叫的模样。
这是一场不死不休的追逐,游戏的过程很慢,像在接受一场凌迟之刑。
义哥被割得全身是血还要努力爬起来奔跑!
他自知死期己到,遗憾的是平白丟了三千一百条x_ing命。
这是一种死不冥目的感觉。
忍受着巨痛,只盼老天给他一次机会。
只要他还有口气,定要查清此事,否侧三千多人枉死,他不甘心。
事发突然,义哥再一次眼前发黑扑到在地时,看见冲出几个壮汉护在他身前。
有个肥胖的身影在尖声高喊:“住手,你们这群王八羔子,居然敢动老娘的人!都他.妈活腻了……”
义哥记得这个声音,然后就昏死过去。
……
再醒来时,是被疼痛折磨醒的,好像身处地狱,全身烧灼般巨痛。
忍不住,就哼哼出来。
有人听到他疼呼,又唤人来。
来人身型肥胖,穿着大红挂绿的衣裙,头发梳着流行的款式,脸上抺着厚脂粉,开口却是地道男声。
“哟!!你醒啦!?”
义哥干裂的嘴唇微张,唤了声:“兰姨!”
此人正是兰馆老板。
兰姨笑道:“英雄出少年哈!被人划了一百多条口子,全身皮开r_ou_绽,缝了一千多针,阎王爷都不收你,居然杠过来了。”
义哥的嘴唇己经干得暴裂了。
兰姨朝旁人看了一眼,那人立即替义哥喂水喝。
义哥喝了水,感觉舒服些。
兰姨手里香帕一挥,一屁股坐到义哥的床上:“哎,你的事我都听说了,其实我这人最不爱八卦,只是你太有名气了!当日灵芝赎身后,被程府的马车接走,我就该猜到的,程老爷哪会看上灵芝,不过是看上你摆了。后来你做了程大老爷的门客,实际上是男宠,听说还是专宠。你不晓得,我们是有多羡慕……”
义哥:“……”
现在窗外透亮,应该是白天,白天兰馆没什么生意,兰姨才闲得与他聊天。
兰姨想起什么似的,捂嘴笑道:“后来你被程首富赶出来,我就想来找你,只是你已做了富贵人家自然不会搭理我。五日前,新狗尾巷违规生产,失了火,我就晓得你落难了,才派人出来找你。”
义哥一怔,问:“违规生产失火!?五日前!?我睡了多久!?”
兰姨道:“你昏睡了整整两日,官府都帖出通告了,说你生产新柴,不注重防火安全,引发大火,连累所有人被烧死。现在官府的人查封了新狗尾巷,在清理火灾现场。”
义哥努力把这话在脑袋里过了两遍,才问:“官府是不是在通缉我!?”
兰姨摇头道:“没有!官府说罚没新狗尾巷的土地充公,还真没有通缉你,伤亡人数也没公布。”
义哥闭上眼,脑袋疼。
兰姨又道:“你跑得很快,那*你带着灵芝的赎身钱,居然躲开我暗馆的追捕,我就发过誓,一定要找到你。这次我找到你时,你被人砍得全身是血,一百多条伤口,还在努力奔跑,若我不将你救回来,你就要死掉。我请了大夫,替你缝了一千多针,才算将这些伤口缝上。你现在包扎着,看不见自己的身体,我告诉你,你身上没有一处皮肤是完整的。”
义哥诚挚地向兰姨道谢。
兰姨挥了挥香帕道:“你如今身无分文,拿什么谢我!?江湖规矩,救人一命便以身相许。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人,我准备好了卖身契,你睡着的时候,我已经用你的手在那契约上印了指纹。”
义哥双目一瞪。
兰姨笑道:“怎么,不服气呀!?”
义哥立即说:“服,服……”他唯一想到的借口是:“那什么!兰姨,我现在被缝了一千多针,就算养好了,也要留下很多伤疤,这么丑,怎么赚钱!?没人喜欢这样的丑八怪,大家都喜欢清纯可爱柔弱的。”
兰姨自顾自地笑道:“生意的事你莫要担心,有人喜欢清纯可爱柔弱,有人喜欢变态粗矿野蛮,各花如各眼,你这一身伤疤,很多受虐倾向的顾客都喜欢。你现在住的这间屋子,就是灵芝之前住的那间,我给你挂个牌子,也叫灵芝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