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尘嗓音有些哑的低低问道:“嗯?”
许流云抬头看着他,忽然很想把对方压在身下。两人深深的凝视着,仿佛通过眼神完成了神交。
当然在两人的幻想里彼此的体位可能不一样。
明尘粗糙的手掌反复摸着许流云白皙、细致的脖颈,正当干柴烈火、一触即发之际,忽然门被打开了,有人匆匆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祭司大人!对不起祭司大人,我来晚了,师傅说您中毒了!”
匆匆赶来的是巫医明萝,那是一个穿着水蓝色衬衣、麻花辫的清秀女生,她冒冒失失的闯进卧室,看到了在床上交缠着的两人。
明尘爬了起来,轻声说:“祭司大人,正浑身发冷。”
明萝看到半边脸结着血痂的明尘,淡定极了,径自跑到床边,从怀里拿出一瓶药,喂许流云吃了下去。许流云靠在床头,目光有些深沉,他问道:“你们这里,究竟是怎么回事?”
明萝没有注意到屋子里的暗潮汹涌,自顾自的说:“这座城市是师傅的,他在这里做一些药物研究。”
许流云满头黑线,身为大祭司的他,沦落到饭都吃不上的地步。向他借钱的巫医,反而在这里过着穷奢极欲的生活。他黑着脸说道:“把钱拿来吧。”
明萝犹豫了一会儿,说道:“祭司大人...师傅说我们没钱。不过,师傅听说了明尘族长被毁容的事,叫我给您拿来了药方...”
许流云冷冷道:“我可以不要药方,但是得把钱给我!”
明萝连忙说道:“师傅说,他请祭司大人再宽恕几日,他已经在四处筹钱了...”许流云已经面临揭不开锅了,是万万不可能放明萝走的,无奈的看着她。
明萝打开手中的小字条,里面是师傅写给她的药方。明萝长相清纯、楚楚动人,这也是明思派她来办事的原因。明萝说道:“祭司大人,我们听说明尘大人是被清洗剂所误伤的。师傅说了,这种清洗剂毒素只要沾上一点,整个人都会慢慢溃烂、最后变成一滩脓水。明尘大人的伤口应该也有不断蔓延的趋势吧?只是有灵力压制蔓延的慢一点罢了。”
许流云看了看明尘布满血痂的左半边脸,脸上惨不忍睹的,也无从判断是不是蔓延了。他接过明萝手中的小字条,上面本是空白的,忽然出现了竖排的毛笔字:“明夕雪、百字经、白鸟血、现杀限用”。
许流云微微皱起眉头,明萝说道:“祭司大人,清洗剂毒伤,原本是不可能有救治的办法的。否则就不叫清洗剂。这是我师傅潜心多年、提炼出来的。”
许流云知道这几样东西是什么,只是白鸟血却是极其难以找到。
明萝说道:“大人,师傅说了,我可以和明尘大人去采集白鸟血,到了那里,一切包在我身上。”
白鸟血,顾名思义,是一种纯白的鸟类之血,这种鸟像乌鸦,却是完全的纯白之色。它们只生活在白云山附近,也就是明怀河的源头,一座终年冰封的雪山,而那里也就是许流云的故乡,有着他噩梦一样的回忆。
最终,许流云还是妥协了,几人一起来到了白云村。除了巫医明萝之外,她还领着一个七八岁的可爱小女孩,名字叫阿曼。阿曼全程不说话,眨着大眼睛好奇的四处张望。
白云村在白云山脚下,位于明夕的最北边,这里也是明怀河的发源地。到处都被厚厚的积雪所覆盖,连树木的颜色都是纯白的,雪上结满了厚厚的冰凌。
路上开着大片的洁白龙息花,因为人迹罕至,厚厚的雪没有被清理,几人走得很艰难。
村子很安静,不远处就是白云山脚的森林,从这里看过去,森林里漂浮着诡异的雾气。许流云带几人去了自己祖父过去的家中落脚,也是他幼年时出生的地方。他的爷爷曾经是这里的村长,但是现在看来,这里几乎没什么人了。
许流云把几人带了进去,说道:“你们随便坐吧,我给你们倒水。”白鸟一般只有在夜间才出没,几人在房间里无聊的等待着,许流云东找西找,给他们烧了一壶雪水。
许流云对这里十分陌生,房子外面很冷,里面烧着火十分暖热,掀开厚厚的门帘时总会带进一阵冷风。
这里的传统,喝雪水的时候会往里加一些龙息花,散发出淡淡的甜香。许流云却说道:“以前这里都会加龙息花的,但是龙息花是什么?根本不能吃,这里的人不懂。”
许流云长大之后,几乎没有回来过这里,他在屋子里面四处转了转,屋子方方正正的,一览无余,摆着陈旧的桌子、灶台、床和藤椅。屋子的窗子很大,两扇几乎占据了半面墙,能够看到外面雾气蒙蒙的雪景。屋子里面还有一个上锁的门,许流云记不起这个门是用来做什么的了,但是看着那扇斑驳上了岁月的黄色木门,心中却有些胆寒。
似乎在他的噩梦中出现过的地方...明尘问道:“怎么?”许流云看着上面挂着的蓝色锁头,想到自己现在不再是弱小的孩子,而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何况,身边还有明尘,以前的很多事情,都是自己吓自己罢了,今天又怎么会再出事呢?
他想着,用灵力一把击碎了蓝色生锈的锁头。两人走了进去,却发现这里并不是什么屋子,而是通向房顶。白云村的房子修建的十分奇特,几乎家家户户都有这样一个平整的房顶,完全没有倾斜角度,周围围上铁栏杆,当作一个宽敞的大院子。
房顶似乎是很久没有人来了,积雪已经没过了脚踝。许流云即使在冰海生活很久,再回到这里仍然觉得寒冷。冰海是s-hi润的,而这里是干燥的,干冷的风扑面而来,迎着远处薄薄的太阳。
从房顶向下看去,村里人很少,偶尔有一两个裹着袖子进出的身影。许流云的眼神落在了一旁的棕色水缸上,眼中带着几分恐惧,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
一旁还堆着一些s-hi木头和废旧的桌子、柜子。明尘问道:“你还记得你的家里人么?”许流云的眼神游移不定,他走到栏杆旁边,趴在上面,沉思了一会儿。远处的夕阳渐渐落下,无数黑色的乌鸦从天边飞来,嘎嘎的乱叫着,一片黑云一样的乱影。许流云出神的看了一会儿,回忆道:“记得...我祖父,是一个巫术家。我祖母,对我最好了。我爸爸,他失踪...我不知道他去哪里了。我从来没有见过他。我妈妈....就是她把我带去...龙祭祭坛的。我姐姐,他们对姐姐很好。”
明尘低声说道:“这个村子不正常。”许流云皱着眉头,不远处的森林里漂浮着诡异的雾气,在夕阳下沉之后,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许流云走到废弃的桌子、柜子边,用手抚摸着上面的木痕。许流云紧紧皱着眉头,忽然轻声问道:“阿尘,人...能记得小时候发生过的事情么?”
明尘挑眉看着他,许流云说:“我记不清在这里发生过的事情。我甚至想不起来我妈妈的样子。我去龙祭时是九岁那年...我能记得那年的飞雪,但是再之前,就记不清了。”
明尘说道:“可能是因人而异。你比较笨,记忆力也不好。”许流云皱着的眉头松开了,他怒道:“明珠,哦?呵呵,那你说说你记得多久的??”明尘轻声说:“我记得我一岁的时候,父皇送给我一双金脚环。”许流云使劲想了想,大脑中一片混沌,他轻轻推了一下明尘的肩膀:“放屁,一岁怎么可能有记忆??一定是之后谁说给你听的!”
许流云开始翻箱倒柜的翻找废旧的箱箱柜柜,抽屉里面塞满了小孩子看的书,柜子里还有各种各样的玩具。有旋转青蛙、娃娃、魔方、小车什么的,还有一些小孩子的衣服。许流云拿起了一件绣花的小衣服,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没有任何熟悉的感觉。天色很冷,许流云的额头却渐渐渗出了冷汗,这种感觉,就像是他在翻看一个陌生人的物品一样。
一个冰冷恐怖的想法占据了他的脑海,为什么他一点都不记得??哪怕只有一点印象也好啊?他在雪地中蹲了下来,认真的翻找着。难道说,他曾经失去过记忆?
他记得被妈妈带去龙祭坛的事情,可是为什么要抛弃他呢?他隐约记得是因为他是一个白色头发的怪物,具体怎么回事,却是完全想不起来了。
忽然,他感到身后一阵冷风袭来,从脖颈攀爬上一片暗色的y-in影,在纯白的冰天雪地、和他银色的长发间格格不入。
许流云任凭y-in影像围巾一样纠缠在他的脖子、手臂和胸口。明尘如今灵魂破碎、灵力缺失,能用来攻击的也就是耗灵低的密文,但是也撑不了多久。再有就是这灵蛇幻影,那是从他的本体当中幻化出来的实体,相当于是□□,也相当于是唯一致命、强大的武器了。
许流云暗暗把自己的烦躁恐惧压了下去,他不想让明尘也感到不安。许流云不再执着的翻找,他站了起来,都已经是过去那么久的事情了,就算不记得又能怎样。
许流云一起来,他忽然看见柜子的最深处有两个闪闪发光的东西。他忍不住弯下腰把那两个东西拿了出来,是两个金色的小型星球仪。星球仪是用纯金打造的,即使过去了那么多年,也依然精致。
明尘凑过来,用手指轻轻拨弄了一下。星球仪转动起来,竟然发出悦耳的响声,是一段音乐。这段音乐音符轻快,却让许流云忍不住嘴角抽动了一下。不知怎么的,他感受到了从内心发出的恐惧。
明尘轻声说道:“这里有一个灵力锁。”两个星球仪上都有精致的灵力锁,是大陆上常见的储存东西的方式。这种纯金星球仪里面是中空的,保存一些特别重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