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yá-ng无法把这话完整的说出来口,眼睫毛颤抖的厉害,贺烬c-h-ā了一句:“肇事者让你们别报警,然后赔一笔钱给你家,是吗?”
陈yá-ng把眼睛从邱亭暮脸上移到自己大腿上,同时轻轻点头:“爸爸那时候还活着,他说……他让我不要报警,因为我……因为我以后无父无母,有一笔钱能活的更好……”
贺烬和邱亭暮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战国策》中有句话: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这句话在几千年之后,依然显得那么有哲理。
“后来,后来爸爸去世了,那个人给了我很大一笔钱……”
这句话说出口之后,邱亭暮贺烬清晰的看到陈yá-ng眼角滑落下两滴晶莹的液体,说话的声音也明显哽咽,如果不是面对两个陌生的警官,两人毫不怀疑她会嚎啕大哭。
邱亭暮心里忽然泛起一起后悔的情绪,这件事无疑会是陈yá-ng心上一辈子的伤,怎么都好不了的那种,r.ì子久了没人提起,陈yá-ng会淡忘,但绝对不会忘记。
他们现在等于把陈yá-ng的伤口大喇喇撕开给他们看,虽然是为了找线索,邱亭暮多少都觉得不安。
“爸爸去世后我一直住在老房子里,这么多年,邻居的叔叔婶婶对我很好,把我当孩子照顾。”陈yá-ng用手在双眼上遮了一下,放下手的时候满盈的泪水没了,眼角还是红红的,“我就知道这些。”
贺烬点点头:“谢谢,这样说的话我们就有数了。”
陈yá-ng端起自己的杯子喝水,贺烬紧接着说道:“陈小姐,我想问你,如果当年你父亲没有出这个意外,你觉得他会停止自己的计划吗?”
陈yá-ng的手僵住了。
“好了,感谢陈小姐配合,我们不打扰了。”贺烬站起身来告别,陈yá-ng没有说什么,沉默的把两人送到门口,说了句“再见”,关上门进屋。
屋外的天色已经很暗,老旧小区里路灯十盏有四盏是坏的,楼道里也是黑乎乎一片,贺烬把手机上的电筒打开,边走边说:“你是不是不太开心?”
邱亭暮一愣:“什么?”
“你觉得我们不该问陈yá-ng关于陈旭平死亡真相的事对吧?因为类似于这种赔钱私了的事其实不少,从陈旭平的角度来说,为了女儿以后一个人过得更好,从陈yá-ng的角度来说,这既是父亲的想法,也是自己以后生存的依仗,你不能说谁错,就是觉得不舒服。”
贺烬用手机照在楼梯上:“父亲死了她却心安理得的用那笔父亲生命换来的钱,在她心里,一定会觉得不安内疚。我们现在随意提起,等于是往她伤口撒盐,你觉得我们太残忍了,是不是?”
邱亭暮不知道贺烬为什么知道他心里的想法,还了解的这么清楚,就好像他也不清楚贺烬给他使眼色的时候,他一下就明白过来贺烬想要表达的意思,没什么道理,就是明白。
“做我们这种工作,私人感情有时候是个很大的阻碍,扰乱你的思路和思考,让你想事情时候下意识朝某些方面倾斜,从而影响判断。”
邱亭暮不语,道理他明白,只是心里总有什么东西堵着,让他不太舒服。
说话的时候两人到了楼下,小区外面有很多小餐馆,这时候正是吃晚饭的高峰期,各种人在餐馆、水果店之间穿梭,嘈杂又热闹。
贺烬随手在旁边一间小店买了两瓶水,给邱亭暮一瓶之后接着说道:“关于陈旭平的资料,你看了多少?”
“曹Cào传过来的我都看了。”邱亭暮稍稍回忆了一下,“只有他的基本信息和跟案子相关的材料。”
“材料里只说他生病,却没说他生了什么病,是不是真的不治之症。”贺烬一下子把550毫升的水全部喝完,恰好一个年纪大的老n_ain_ai拖了一个蛇皮袋过来,边走边在旁边的大垃圾桶翻找,贺烬走过去把空空的塑料瓶j_iao给老n_ain_ai,老人家赶忙道谢。
邱亭暮恰好也渴了,赶紧把水全数喝下,一样把瓶子j_iao给老人家,跟贺烬一起往停车的位置走:“为什么说这个?”
第22章 22
“陈yá-ng说的话里面,看得出来陈旭平非常疼爱女儿,应该说在生命最后一刻考虑的也是陈yá-ng而不是自己。”贺烬耸耸肩,“总觉得这样的父亲,不会因为生病了就去做那种事,要知道一下子失踪八个人,每个部门都会拼全力去找,只要有一点蛛丝马迹,陈旭平落网是迟早的事,等待他的结局只有一个,到时候他女儿还是无依无靠。”
没有听到邱亭暮应声,贺烬无奈的拍了下他的胳膊肘:“只是一种感觉而已,陈旭平这样的行为也可以理解成他想更好的活下去,为了女儿,所以我……”
“我们可以查一下陈旭平以前的就医记录。”邱亭暮在半隐半现的路灯下看贺烬,他的瞳孔原本就很黑,这么看过去贺烬只觉得他的眼睛幽深到极点,“如果他真的生病,应该能查到相关记录。”
这等于从另一个侧面肯定贺烬的猜测,虽然贺烬才是这个部门的头,能得到同事的肯定,也让贺烬觉得欣慰。
尤其,这个人是邱亭暮,让贺烬在欣慰之余有种嘚瑟的开心,于是,贺老大从旁边小店买了一只看起来十分诱人的烧j-i,对邱亭暮一挥手:“走,回去犒劳大家。”
这个部门的r.ì常和邱亭暮以前的工作截然不同,面对的人、要处理的事,对邱亭暮来说是一个全新的领域,他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没有相关知识,也没人跟他说过怎么处理这些。
可邱亭暮跨进会议室的第一脚,一直到现在他们共同处理过三个案件,邱亭暮从来没觉得他当初的选择错了。
放弃待遇可观作息规律的工作,到这个部门,过着r.ì夜颠倒的生活,经常看到在他常识范围外的场面,知道他认知范围外的事,打破他对人类底线准则的判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