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林谦二人都是高度紧张的，不过瞧着爷爷应付自如，也都暗暗松了口气，转过头看看那买家，果然，他头上都见了汗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原以为是再普通不过的农村普通人家，最多是多养了几只牲口有点家底，没想到还有这么大的背景。看宁上校的恭敬程度，这件事多半不是假装的。
原本以为只是信手拈来的小事，谁能想到踢钢板上了？
宁上校回头，亲自拿出手机拨打出去。爷爷转头看向那买家：“别见怪，我也是人老了想看看故人，偏偏常年住在小地方，人脉都断了，倒是麻烦你了。”
买家笑容发僵，道：“哪里哪里。”
爷爷晾了他几秒，正在他坐立不安的时候，又开口给了个台阶：“你说你需要什么样的药方，可以说来看看。回头我们翻翻，若是有用得上的，我们送你就是了。这玩意我们家传当宝贝，事实上，扔街上也未必有人会捡。不过是本治疗疑难杂症的杂书，有的人拿着也许一辈子都用不上一个药方。”
“实在不敢劳烦您，若是真的有用，我们绝对不会让您吃亏的。前头也是我着急了，不懂得分寸。”
这人倒不是什么凶神恶煞的人，不过是习惯了仗着身份压人一头罢了。此时爷爷身份让宁上校都敬畏，自然不敢造次了。
何阳轩松了口气，低头看小元清正在吃手，将他手拉下去。
很快，宁上校回头，将手机双手递给爷爷。爷爷拿过来，放到耳边，很快对面传来了苍老的声音：“是林师长吗？”
那声音有些沧桑，又有些虚弱。爷爷听了颇为唏嘘：“好多年没见了。”
虽说二人不熟，可同一个时代走过，此时能够交流两句，也足够让两位老军人热泪盈眶。
“林师长啊，这些年，您去哪儿了？当年齐军长一直不相信您有事，走之前的两个月，还念叨过您。”
“军长……二林子都成军长了。出息啊。他啥时候没的？”
宁万红顿了一下，半晌才想起来：“小十年了。”
爷爷笑道：“也不知道咱们这样的老骨头，还能活多久。”
对方略沉默，又道：“师长！您什么时候来我这里坐坐。现在我还能联系到几位老熟人，咱们可以聚一聚。”
“再看看吧。人老了，走不了太远。”
二人同时叹口气，一时间有些无言。
最后还是爷爷提出以后联系。左右家里有卫星电话，留下电话，以后有空联系。
挂了电话，爷爷的情绪不是很好。将电话递还给宁上校。
宁上校等了一下，看爷爷没有话说，开口道：“那老首长，您如果时间充裕的话，就跟我去一趟总部吧。您是老干部，在之前就是师长，至少应该是少将待遇。这么多年了您一直没有享受到退伍待遇，应该及时补上相应程序。”
爷爷却摇摇头：“我当年既然走了，就没打算再跟兵扯上什么关系。几十年不当兵了，就当没有过吧。你应该也有的忙了，别在我一个老头身上浪费时间了。谦儿，回家吧。”
爷爷站起身。宁上校忙拦了一下，无奈道：“话不能这么说。不论当初您为什么离开，可您当初上战场留下的成绩是不可抹去的。当年您在战场上浴血奋战，您该享受您当享受的权利。”
爷爷看一眼宁上校，开口道：“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当兵！”
宁上校立正，却没急着回答。
爷爷却帮他回答了：“为的是保家卫国！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保卫身后的万里河山！当兵该享受的权利，应该是在冲锋号中冲向枪林弹雨，而不是去计较个人得失！小同志，我知道你的心是好的，不过这些我都不需要。我孙子养得起我，我现在吃饱穿暖的，虽说做不了什么，却也不想成为负担。我这一辈子，除了敌人，不曾带给任何人麻烦。别特么老了老了，让我成个吃老本的老混蛋。”
爷爷这话掷地有声，其实也过分了。是否享受退役待遇，取决于个人的决定，一个为祖国抛头颅洒热血的老兵，值得在功成身退后享受一份应有的待遇。
只是爷爷是个倔强的老头，倔强到有些偏执，偏执了整整一辈子。
不论爷爷的话是否正确，这一番话，确实燃起了每个人心中的军魂。宁上校彻底被这一番话震撼了，不再劝说，而是给爷爷敬了一个军礼。
爷爷少年参军，壮年假死离去，看透了太多事，也看开了太多事。
如果不是为了子孙，他这辈子都不会将自己的身份爆出来。
临走前，爷爷瞧着两个娃娃，犹豫一下，开始开口道：“我说过，我不要任何退役待遇，我的孩子们，也不算什么红三代红四代。我们全家，不要任何特权，却要绝对的公平。大是大非上，我们不会多说一句，但若是有人占着身份强压我们，我这一把老骨头，也不介意吃老本压人一次。我们不犯事，却也不怕事。”
第122章 回家
爷爷这话说的是今天的这件事。宁上校回头看一眼那买家，对其厌恶加深了一层。
面带惭愧道：“这次很抱歉，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不光是对我，还有所有人。记住你是个兵，不是强盗土匪。别把商人的那一套套用军队里。在商言商，在军队，也只管分内事。我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过来的。不过既然你给我份尊重，我也托个大，把兵这个字□□底！”
老首长的一席话，无疑是抽了宁上校一耳光。宁上校连连称是，直接送爷爷出门离去。
送至军区门外，这里的军区并不是什么隐秘的地方，加上又属于外围，也不怕被人泄密。瞧着远行的车，宁上校心里头风波未平，转身走向自己的车。
那买家此时也知道事情弄砸了，此时也是急着跟宁上校修复一下关系。
“姐夫！姐夫！我爷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这家人也确实过分了，不卖就不卖，非要说要见什么上校军衔的人。我是实在要用那本书，不然也不能麻烦您不是，姐夫，您别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