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害怕看到陌生人,绝望和强烈的求生欲使人癫狂。
路的两边都是铁栅栏围着的大院子。整条街安安静静的,只有他们的车辆驶过的声音。
又陆续拐过了两道弯,此时路边是一片居民楼,楼里黑漆漆的,没有一点点灯光,仿佛无人居住一般。
“咚”。
突然,从那片区域发出一声砸到地面的闷响。跟冰块坠地的脆响有些不太一样。
许橙乐疑惑的凑近车玻璃,向外寻找着声音的来源,想探个究竟。
“咚咚”,又是连着两声闷响。
这一回,他看到了,有一团黑影从楼上往下坠落。
“咚”,又一声。
短暂的怔愣过后,这次他终于想明白了是什么声音。
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颤抖了两下,继而绞在一起,然后是心慌,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那是肉体砸在地面发出的声音!
他在副驾上挪了挪位置,让自己坐直一些,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条路上车不多,道路还算平稳。
正发着愣,他感觉到自己放在膝盖上的手被紧紧握住了。他侧头看了看旁边专心盯着路况的人。
这个人总是在他需要的时候给他温暖和支持。
“我没事。”他反手抓住了这个男人温暖的手。
不管别人怎么样,他一定不会放弃,要好好活下去。
三个小时后,他们顺利出了上海,上了去南京的国道。
偶尔会看到路边停下来休息的车子。
半个小时后,他们也停了下来,周羡的车子没电了。
趁着替换电池的功夫,他们决定休息片刻。
“周羡的手怎么样了?”许橙乐问过来倒开水的冯宝儿。
冯宝儿:“伤口有点深,已经止血了。”
“那就好。”许橙乐道:“还好现在气温低,伤口不容易发炎,过段时间就会好的。”
摸着黑,他们又启程了,一直到天明,总算到了南京的地界。
天空露出了鱼肚白,敞亮敞亮的。清晰的视野,让人心安。
他们总算离开了冰山的挟制范围,他们总算渡过了最难熬的一晚。
“找个地方休息吧。”许橙乐看着窗外,地上的积雪处于半融化状态,不适合露营。
“看能不能找到个好心人家,给些报酬住一晚?”冯爸打了个呵欠,开了一夜的车,精神有些不济。
“经过昨晚,我现在看见陌生人就害怕。”冯宝拿出杯子,倒了杯热茶,给自家老妈。
“别人看见我们这一大帮子人,估计也不放心。”许橙乐皱眉。
“那怎么办?”冯宝儿又倒了杯茶出来,“要不就在车上睡?”
“不行。”俞景山握着方向盘,在心里盘算着,“又不是一天两天,坚持下就行了。至少四五天在路上,休息不好,开车容易出事儿。”
他踩了一脚油门,在前头领路,“跟着我,也许……我们可以找个地方。”
二十分钟后,他们到了……这个地方。
南京市某购物广场。
他们直接开着车,从碎了玻璃幕墙的窟窿里,开了进去。
昔日在全国各大一线城市开连锁的高端型的购物商场,从前有多金碧辉煌,现如今就有多萧索。
曾经的各种奢侈名品店已然空空荡荡,只剩下满目灰尘和蜘蛛网遍布,还有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各种模特架子。
他们停在一处宽敞的大厅,两边各有一根粗大的柱子。柱子往外延伸开去,是一排排二十来平米的店中店。
停好车,大家抓紧时间吃了面条,搭了帐篷,就准备休息了。
“这里不会有人来吧?”许橙乐钻进睡袋里的时候,还是有点不放心。
说实话,他现在已经被一路上看到的种种事情,弄得心有余悸。
“没事儿,”俞景山摸摸他的额头,“放心睡吧,有哼哈在呢。”
“嗯……”许橙乐应完之后,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天黑了。
俞景山还没醒。连着开了两天的车,这人比他累多了。
唉,他悄悄叹口气,轻手轻脚的钻出帐篷。
他们的营地里静悄悄的,看来大家都还睡着。
“嘘。”他对察觉到动静的哼哼哈哈比了个手势。刚摇起的尾巴的两个家伙又重新趴回去了。
他打开手机照明,打算在营地周围的区域溜达一圈。
诶,这家店。
他照了一个招牌,是某个知名连锁咖啡店。里面的桌子椅子都不见了。就连固定在地上的皮沙发,都被人拿刀子割下了上面的皮革和里面的海绵。
他靠近吧台。这里也是空空的。木质的柜子也被人撬掉了。
“吱”的一声,一只老鼠被他惊扰到,咻的一下不知道窜哪里去了,只留下一道黑色的残影。
让人忍不住感叹,老鼠果然是生命力最顽强的生物。
咖啡店旁边是一家面包店。凡是木质的东西都没了,但是玻璃橱窗还在,墙上画着的面包油画还在。
他照亮了这面墙,墙上是一幅3D的油画,栩栩如生,他想象着新鲜出炉的面包,n_ai油面包,各种蛋糕,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走到对面,竟然让他发现了一个夹娃娃的机子,竟然是完好无损的,没有被人破坏掉。
里面还有一堆卡通的布娃娃,等待着被人夹走。噢,可惜他没有硬币。
他突然想起来,有硬币也没用,没有电。
他忍不住为自己天真的想法失笑起来。
不敢走得太远,他随意逛了一会儿,就回了营地。
冯爸冯妈已经醒来了,正在小声说着话,看见他过来,冯爸:“怎么醒来这么早,不多睡一会?”
“啊,我睡饱了。”许橙乐笑笑,“你们饿吗?做点吃的吧。”
“行啊。”冯妈是个有些富态的长辈,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我来做。你们年轻人都辛苦了。”
等到饭菜快出炉的时候,营地里热闹起来,大家陆陆续续都醒了过来。
第55章 什么病?
“我们今天还要不要赶夜路?”许橙乐钻进帐篷, 问俞景山。
俞景山从睡袋里坐起来, 耙了耙头发,回了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我头发长了。”
“啊。”许橙乐凑近, 摸了摸他的头发, “还要剪圆寸吗?”
“嗯。”
许橙乐搓了搓手,“我帮你剃。”
“好。”俞景山倾身过去, 想亲他。
许橙乐往后仰了仰, “别亲,好多天没洗澡了……”
“……我也没洗。”俞景山伸手捞过他的脖子, 快速亲了他耳朵一下。
“诶。”许橙乐摸了摸自己耳朵, “说正经的。”
“嗯,不赶夜路了,太危险。”俞景山看着他微红的耳朵, 笑了笑, “这里挺安全的, 可以多待一个晚上。”
“行吧,那我出去跟他们说一声。”许橙乐钻出帐篷, “你快起来,吃饭了。”
冯妈妈用虾肉蟹黄做了一大锅海鲜炒饭。吃饭的时候, 大家讨论下一步的路线,一致通过走济南过石家庄, 再到北京。
“怎么样?我剃得不错吧。”许橙乐收起剃刀,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手艺。
俞景山看着车窗里的倒影, 贴着头皮的圆寸,还挺齐整的,他摸了摸自己的头,“不错,以后都归你负责。”
“嘿嘿。”许橙乐扫了扫他脖子里的碎头发,啧,虽然这发型看着像监狱出来的,但是面前这家伙看起来还是挺帅。
……
两天后,他们跋山涉水,翻山越岭,星夜兼程,终于看到“石家庄欢迎您”的路标了。
北京已经近在咫尺。
就要回家的喜悦显露在每个人有些疲惫的脸上。
俞景山挑了个地势高的山坡路,停下车。
刚一停稳,许橙乐就迫不及待跳下车,拿着水箱去装雪。
他渴得要冒烟了。
为了给放风完毕的两只狗擦干净泥爪子,他把车上的水全用光了,一直忍到现在,都没口水喝。
锅里的水才刚烧开,冒了一两个泡泡,他迫不及待的关了电,倒出来,准备吹一吹,喝上一口。
路过的冯爸阻止了他,“这水,多烧开一会儿,再喝。”
“好吧。”许橙乐无奈放下杯子,重新开始c-h-a电,让水多沸腾几次。已经忍了这么久了,再忍一下也没差。
冯爸接过俞景山递过来的电池,“咱吃点东西,赶个夜路吧,我看这雪融得有点厉害啊。”
“我也有这个打算。”俞景山道,“争取今晚能到家。”
傍晚的时候,天还亮着,他们淌着雪水开进石家庄市的主干道,让人意外的是,路上竟然人多车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