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趁着这一旋身的功夫,目光一转,也将她与君墨辞落点的环境扫了一圈, 虽然眉眼还是笑着的,心中却“咯噔”一下,暗道不好——就知道那姚如菱没安好心!
她们落脚的传送阵,却是一座临时搭建的单向阵法,怪不得传送时空间撕扯得厉害,极不稳定,若不是关键时刻君墨辞护住她,只怕凭着她的修为,即便不被那空间乱流撕成碎片,也决计落不得好。
——这偌大的地方,又哪有姜六郎的影子?
想到这儿,钟离晴收紧了折扇,懊恼地磕了磕额头:一旦遇到与阿娘有关的事情,自己便容易意气用事,分明猜到这姚如菱有问题,却还是头脑发热,不顾一切地栽进了陷阱里……钟离晴最懊恼的却是,差点连累了君墨辞。
身为挽阕殿主,君墨辞的强大毋庸置疑,但是钟离晴却依旧会为她担心,为自己的一时冲动可能将她置于险境而自责愧疚。
她拉不下脸来道歉,更是不敢去看君墨辞,只好撑着笑脸去看因为她们骤然出现而唏嘘一片的人们。
她二人落脚的地方,却是一座离地数丈的高台,百丈见方,用极为坚硬的天罡石打造,即便是真仙的全力一击都能够安然无恙地承受下来;底下密密麻麻地围着数百名修士,各个神色狂热地望着台上——准确来说,是望着钟离晴二人对面那笼罩在黑色斗篷中的高挑女子。
因为钟离晴二人忽然出现而被打断的火热气氛只一瞬间又恢复了,就听一个激情澎湃的声音叫道:“第九十九场——明秋落胜!”
“唉呀妈呀!这婆娘好生厉害!俺服气了!”
“子霸各勒马!又输了!真晦气!”
“哎嘿嘿嘿……这下赚大发了!明姑娘好样的!”
被打下台的落败者灰溜溜地离开了,赌赢的人欣喜若狂,赌输了的人怨声载道,喧嚣声教二人不约而同地蹙了蹙眉。
明白她们这是误闯了赌斗台,庆幸是在赌斗结束之际,并未影响结果,想来也怪不到她们头上,钟离晴正要护着君墨辞下台离开,却教一道略带几分沙哑的女声拦住了:“怎么,还没比过就认输了?”
“这位姑娘请见谅,我二人是无意传送到台上的,并无赌斗之意,打扰了姑娘雅兴,十分抱歉……我们这就离开。”钟离晴朝她行了一礼,温声解释道。
教她疑惑的却是指间的储物戒一阵灼热,胸前佩戴着的吊坠也不甘示弱,炽热无比,似乎对眼前这个将一切都掩在宽大斗篷中的女子有着异样的共鸣。
钟离晴不明所以地捻了捻指尖,抬头看去,目光所及,却是那女子右侧的银白色耳饰。
那耳钉分明是再普通不过的样式,却教她移不开眼。
“无妨,比一场就放你们离开。”那黑衣女子自然是感觉到了钟离晴的视线,抬手抚了抚耳垂上发烫的饰品,目光极快地扫过神色冷淡的君墨辞,而后便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钟离晴,面罩后的薄唇勾起,潋滟的眸子里满是笑意,“赌斗场的规矩,还从来没有人敢违背。”
——按照赌斗场的规矩:上台即是挑战,唯有胜利的一方才有资格继续站在台上;落败的一方,却少不得要付出些代价。
钟离晴这般轻描淡写的离开,却是犯了忌讳。
“这……”迟疑地看了一眼君墨辞,后者冷着一张脸就要抬手,吓得钟离晴连忙将她抱住,也顾不得避嫌,众目睽睽之下便将她圈进了怀里,盯着那仿佛能将她碎成冰晶的冷冽目光,柔声劝道,“等我一会儿,可好?你不必出手,我来处理。”
被她不管不顾地抱住,君墨辞本想用灵力挣开,却又不愿伤着她,沉沉的眸光瞥了她一眼,终是妥协了——只是拂袖将她甩到一边,轻飘飘地落在台下一处,袖摆微拂,转瞬便清出了一大片空地。
本来底下凑热闹的围观者全都躲到了一边,方圆丈许间,竟没有人敢靠近。
实在是君墨辞身上流露出的气机威慑太重,可怕到教人不敢直撄锋芒。
“这位姑娘,可否与我说说这赌斗的规矩?”钟离晴又看了一眼落在人群中依旧耀眼夺目的君墨辞,朝着她露齿一笑,得她一个冷眼,这才敛了笑,回头看向意味深长望着她的黑衣女子,只觉得对方有几分眼熟,说不出的古怪——灵机一动,忽而问道。
“或赌财,或赌约……若是你敢,赌命亦可,直到分出胜负,方能下场。”黑衣女子朝着钟离晴走了两步,正想迈出第三步,却感觉浑身一凛,好似教一股无比强大的神识锁定住了——那道神识忽远忽近,时隐时现,一下子刚硬如金石,一下子又清寒如冰凌,却是如跗骨之蛆,摆脱不得,乃是这么多年来头一遭教她生出难以抵抗的被动之感。
挫败,却又无比新奇。
明秋落步子一顿,视线与那白衣女子遥遥一对,眸光一厉,却若无其事地转了开来,笑盈盈地看向似无所觉的钟离晴,微扬下巴:“你待如何?”
“我二人修为相差甚远,真要动起手,想来姑娘也是胜之不武——在下斗胆提议,可否由在下选择比试的内容?”钟离晴把玩着手中的折扇,慢条斯理地笑道。
“那你说,比什么?又用什么做赌注?”明秋落此刻显露的修为乃是散仙五层,在这些参加赌斗的修士中也是佼佼者,反观钟离晴,却是个连渡劫期都不到的小修士,这等差距,恐怕只要明秋落愿意,一个念头就能教她身形俱灭。
这样看来,钟离晴的提议倒也合情合理。
当然,明秋落若是拒绝,也并不为过——赌斗台可从来都不是讲理的地方,仙魔域更是从不提倡什么公平公正。
当踏上赌斗台的那一刻,便只有“成王败寇”四字箴言。
“在下看明姑娘配着袖箭,又身负弓弦,想来尤擅s_h_è 术,在下不才,愿与姑娘以一箭定胜负,不知明姑娘意下如何?”钟离晴一边说着,一边从自己的储物戒指中取出一把镶嵌着各色宝石的弓箭——漂亮是漂亮,却不过是比普通弓箭好上半筹的黄金级法器,别说是与散仙对决,怕是就连仙魔域中强悍些的妖兽都s_h_è 不穿。
从她掏出弓箭的那一刻,底下便是一阵哄堂大笑。
“呵,你确定要与我比s_h_è 术?”明秋落取出自己的弓箭,抚摸着金光耀耀的弓身,直言不讳地笑道,“奉劝你改一个。”
赌斗场的诸人皆知——明姑娘的s_h_è 术独步天下,从未有败绩。
这小子竟然与她比s_h_è 术,简直是自掘坟墓。
“还没比过,怎么知道结果?”钟离晴挑了挑眉,蓦地转身看向袖手静立在台下一隅,如绝岭之花的君墨辞,勾唇一笑,“妘姑娘,可愿为我下注一百仙石?”
君墨辞闻声看来,却是轻轻摇了摇头。
钟离晴不由神色一黯。
当台下诸人顺势哄然嗤笑时,却只觉得周身一冷,而那白衣清缈的美人随即微启朱唇,曼声所言却教人惊诧不已:“一百仙石怎么够?我这枚戒指里的东西大概价值一百仙晶,都赌你赢。”
仙晶乃是仙石的精粹,是仙级以上的修士才能接触到的交易货币,而一枚仙晶往往能兑换一千块仙石,算起来,君墨辞是在钟离晴身上压了十万仙石的赌注——怕是这赌斗场开盘以来,还从未接过这么大的单子。
君墨辞这一掷万金的豪举着实震慑住了众人,加之她高深的修为和绝世姿容,那些本还不满起哄的人竟开始艳羡起台上那个被看中的小白脸了。
而作为被诸人揣度嫉恨的小白脸,钟离晴面上笑得春风得意,心里却暗暗叫苦不迭——本来不过是转移注意力的托辞,现在却被这位冕下逼上了梁山,非赢不可了。
一百仙晶……对现在的她来说,不啻于天价。
这赌金,她偿还不起;这份无条件的信任,她却不肯辜负。
“呵,这么有自信?”明秋落耸了耸肩,随手扯下腰间的储物袋扔在庄家的桌上,“我只有五百仙石,压我自己……那我们俩的赌注,究竟赌什么?”
“赌财太俗套,赌命伤和气,不如便赌约吧……无论谁输了,都答应胜者一个条件,只要不违背道义,不损害x_ing命即可——明姑娘意下如何?”想了想,钟离晴颇为谨慎地提议道。
“赌约么?”明秋落偏了偏头,足尖轻踏,诸人只觉得眼前一花,而钟离晴只来得及抬起折扇挡在胸口,却感觉耳边一凉又一热——凉的是那如玉的指尖,热的是那几不可闻的低语——略带几分沙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含着轻佻的笑意,“这么俊的姑娘,给我当个压寨夫人可好?”
“你……”钟离晴霍然后退了半步,捂着还带着几分痒意的耳朵,警惕又恼怒地瞪着她,显然是不敢相信自己的伪装被识破,更教人调戏了一番。
而明秋落话音才落,却是立即闪身朝后飘了数丈,捂着闷痛的胸口,美目扫过面罩寒霜的君墨辞,挑衅地抛了个媚眼,嘴唇勾起,却忍不住咳出一口鲜血来。
这冷冰冰的姑娘,看着洒脱淡漠,倒是护食得紧,碰一下都着恼,出手不管不顾,没个分寸。
——不过,也没教她讨得便宜罢了。
瞥了一眼君墨辞那骤然浮过殷红随即更是白得尽失血色几近透明的脸颊,胸口闷痛更甚,嘴角的弧度却越发明艳了。
作者有话要说: 坏心眼的落落2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