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了摇头,眸光一沉,凑近钟离晴面前,那湛湛的眸子竟似泛出一点冰冷的金色:“小丫头,我手下五十号人,三十颗丹药已是短了……再者,若是没有我带你,别说那神陨遗址的结界了,只怕你还没靠近方圆百丈就被人扒得一丝不落了!”
“十颗。”钟离晴却丝毫不怵她刻意冷下来的眼神,好整以暇地把玩着腰间的储物袋,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心中却对她少见的眸色起了疑,只是按下不提。
“二十颗,不能再少了!”眉峰微蹙,明秋落眼中的笑意消失不见,那一圈金色浮光也悄然掠过,好似从未出现过。
“罢了,也不劳烦明姑娘,还是我自个儿想办法吧。”钟离晴歪了歪头,转身作势要离开。
——说实话,倘若明秋落真的不管不顾地劫了她的储物袋,钟离晴也拿她没办法。
这坊市虽然热闹,却也是自扫门前雪,并不会多管闲事。
她也只是赌一把明秋落不会对她下手而已。
“十颗,一百仙石。”一个呼吸间,明秋落忽而一掌拍在桌子上,没好气地喊住了假意要走的钟离晴,对自己竟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妥协感到诧异——若是换了别人,只怕早就夺了那储物袋,取了那人x_ing命,找个僻静的地儿毁尸灭迹,哪里有这般耐心与她周旋?
甚至于,还答应了这许多条件……她明秋落的仙石,只有进口袋的,这正儿八经地往外掏,还是头一回。
只是,这么有意思的姑娘,难得见着,杀了怪可惜的,还教她见着了自己的相貌,轻易放了更是不甘心,每次相处,总是忍不住多纵着她一些,又一些……也不晓得是她有什么媚术,还是自个儿中了邪,犯了混。
明秋落自嘲地笑了笑,在钟离晴平淡又藏着几分得意的眼神中,递给她一百块仙石。
“你先试试,是不是这种丹药。”钟离晴接过仙石,先从储物袋里取了一颗递给明秋落,看着她面不改色地服了丹药,身上漫起一层r_ou_眼难辨的清气薄罩,唯有凝起神识才能窥探到几分。
待明秋落点了点头,钟离晴才将整瓶丹药从储物袋里取出来,笑眯眯地在她面前晃了晃:“呐,这里是十颗除障丹,方才那颗便算作我赠你的,不必太感谢我。”
“啧,你这财迷……走吧,去得晚了,怕是连落脚的地儿都找不着了。”接过丹药收好,明秋落也不再多言,拉起她从茶馆后门离开,七弯八拐地绕了许久,却是摸到了一间不起眼的小院中。
三日后,盘坐在一只巨大的云兽背后,钟离晴面上一派悠然自得,心底却暗暗盘算着该如何不动声色地将斜后方那黑衣男子五马分尸,挫骨扬灰。
她可不会忘记这瘦弱的弓箭手当初是怎样y-in损地偷袭她的,见了他以后,钟离晴也才敢肯定,明秋落这一行人,便是她和四域的修士刚来到龙牙关时,趁火打劫的另一拨人。
——还真是冤家路窄呢。
这厮箭法高超,修为却也不过才大乘期,若是正面相斗,钟离晴自是有把握教他一箭都s_h_è 不出来,乖乖由着她碾压;也因此,她戴着君墨辞加持过的幻器,站在那弓箭手面前,他却丝毫没有认出来自己,明秋落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由着她似真似假地与那群手下胡诌,想来她这伪装做得还不错。
“姓秦的,你是怎么弄到除障丹的?那姚家的黑心婆娘要价可不低。”弓箭手名唤明枭,是明秋落手下最擅s_h_è 者,s_h_è 术得了她几分指点,也是她较为倚重的手下之一。
也不知这群人对明秋落是个什么心思,钟离晴还是第一次收到这么多不加掩饰的白眼,摸了摸自己扮成男装后依然俊俏的脸,她撇了撇嘴,随即坐得离那些人又远了一些,几乎要滑到云兽背上最角落的地方。
对于那明枭有意刁难的问题却是绝口不答,只做不知。
与普通骑兽相对,仙魔域幅员辽阔,骑行不便,会飞的云兽便更常见,也更实用。
这头云兽肋生六足,背生双翼,生得尖利的鸟喙,却又有一条钢鞭似的长尾,指爪锋利,鸣声凄厉,不知攻击力如何,飞行速度却快得教人咋舌,据明秋落所言,只需得三日就能到达目的地边沿,正巧是预计的遗址开启之时。
当那云兽盘旋降落时,冲劲极大,被挤在角落的钟离晴只觉得忽如其来一阵力道,竟像是有人在她身后推了一掌,将她生生推下云兽背后。
她们现在的高度离地不下百丈,虽说凭着大乘后期直逼渡劫的修为,安然落地不在话下,却只怕那使黑手的人还有后招,趁着她滞于空中无处借力的档口偷袭,那就防不胜防了。
钟离晴眸光一厉,正要发动瞬移不着痕迹地挪回云兽背上,借机找出使坏的黑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料腰间忽而圈过一只覆在黑纱下的手臂,纤细却十分有力,稳稳地将她拉进了一个泛着甜香的怀抱中——意外地柔软,而那香味却是甘甜如醴,甜腻得教人生出妖冶不详的错觉。
钟离晴只知道,自己不喜欢这个味道。
“多谢。”偏首道了谢,借力站稳后,她便立刻挣开了明秋落的怀抱。
后者对她的疏离也不在意,只是警告地扫了一眼一个个都装作不知情的手下,自顾自贴着钟离晴坐了下来,教他们不敢再起歪心思。
“明姑娘……”眼角瞥见那群人敢怒不敢言的模样,钟离晴心头冷笑,面上却装作一副温文尔雅的谦和之态,故意凑近了明秋落耳边,也不说话,只是装模作样地翕动了几下嘴唇,待那些人眼中燃着熊熊怒火后才施施然退了回来。
无奈地摇了摇头,明秋落也没有拆穿她,拍了拍云兽的背示意它原地着陆。
钟离晴则是借机看了一眼下方依稀的地貌,心中隐约有了一个计划成型。
如同明秋落之前就预料到的那样,遗址外的空地上早就驻扎满了迫不及待的修士,一眼望去,有屋舍,有帐篷,有奢靡的宫殿,也有再简陋不过的竹榻Cao甸——那搬来的整座宫殿自然是价值不菲的法宝,那些幕天席地的寒酸者又怎知不是深藏不漏的隐士高人?
有本事找到遗迹所在的修士,都不是易于之辈。
钟离晴自从觉察到有不下近百道神识扫过她们这一行人时,便刻意收敛了大部分灵力,更是将自己伪装成一个普普通通的木系修士,乖觉地跟在明秋落身边,削弱自己的存在感。
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番,却没发觉君墨辞的身影,哪怕是熟悉的气机也丝毫不见——不知是藏得太深,还是压根就不在这熙熙嚷嚷的人堆里?
按照她对君墨辞的了解,那位冕下的x_ing子,宁可远远地守在旁的山头,图个清静,也绝不会与这群人呆在一块儿的。
也省得她过早暴露了。
别说是她想见到的姜六郎还是她害怕见到的君墨辞,在这群蹲守的修士里面,竟是没有一个见过的——不是还没到,便是早已进去了。
思及此,她有些失望,却也同样松了口气。
明秋落的修为在这些蹲守的修士之中也是不低,当那数百道神识才刚触过来时便教她堵了回去,身上的威压冰冷中又透着几分邪佞狂肆,很是惹人忌惮。
很快,那些人便纷纷收回了窥伺的目光。
明秋落的手下很有匪盗的彪悍之气,迅速看准了一群修为不高的人所占的地盘,将他们驱赶到一边,也不讲究什么,围成一圈便占了那地儿,居中则铺了一块黑色的宽布。
而明秋落便带着钟离晴在那黑布坐下,耐心等候着。
那群修士蹲守的,是一层透明却荡着震动波纹的结界。
这结界十分特别,只能容纳一百人进到遗址之中,若是在人数满员以后再试图踏入结界,便会被结界腐蚀,从灵魂开始灼烧,只几个呼吸的功夫便化成了一抔灰烬,毫无抵抗之力。
在她们之前,也不知已经进去了几拨人,又被那结界灭杀了多少,里面有多少留存,还能进去多少,全都是未知。
有胆大的闯过去,运气好的便顺利通过,运气不好的,便是给外边的人提了个醒儿,权且再耐着x_ing子稍等一会儿。
为了稳妥,自然是等着:能通过一层又一层陷阱屏障的毕竟是少数,总会有人腾出位置的。
这一等,就从晌午等到了日落。
钟离晴等人尚且能心平气和地候着,却总有人忍不住冲动,有几个来碰运气的散修,见剩下的人都没有进去的意思,心一横便朝着那结界冲去,竟是误打误撞地教他们闯了进去。
连着进了三个,全都安然无恙。
余下的不由开始在心里猜测:里面定是起了什么波折,一下子断送了数人的x_ing命,才重新又纳进这许多。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诸人便有些蠢蠢欲动。
就在这时,结界忽然荡出了浅紫色的流光,在那一圈若有似无的光膜中交织成了蛛网裂纹,越来越凝实,与外界的联系也越来越微弱,眼中仿佛出现了实体的结界罩子,可感知中却越发感觉不到那存在来。
只听一个身着道袍掐指演算的修士沉声喝道:“不好!结界要封禁了!”
他话音才落,反应快的人已经朝着结界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这也意味着:如果再不进去,就要错过这一处遗址,在它彻底消散或者被传承者收服以前,再也没有人能够进入了。
此时此刻,钟离晴也随着明秋落一跃而起,向着不远处的结界奔去——刹那间,手段频出,各显神通,也不在乎还剩多少名额,只心心念念着能进到结界里。
一时间,争先恐后,兵荒马乱,各式法术宝光溅s_h_è ,鲜血淋漓,堪称惨烈。
而在明秋落随护之下,钟离晴得以在一众修为比她高深的修士中脱颖而出,占得了一个名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