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骨裂了,还是上个夹板,好好将养。”叶尉缭反拉过他手,在他膝下一道摸索,仔细找到小腿骨上铁弹打裂的伤处,固定好两根断木,扯了一道床幔紧紧缠妥。跟着还想再照料他别处伤口,封平平俯身下来,两只手托着他腋下把他一整个提起来,抱到身前,裹着就滚上了床。
“初六!”叶尉缭仍想动弹,抬手碰到他胸口,封平平一声闷哼,叶尉缭立时缩在他怀中不敢再动。封平平低头在他脑袋边蹭了蹭,道:“不包了,你好着我就好了。”
叶尉缭抬手拍拍他脸,苦笑道:“我饿了。”
“肉干……”
“不吃!”
“那去找找,赵延之他们少说五个人,呆在这墓室里药还吃着,饭也不能不吃。”
两人又互相扶持着从床上下来,摸到旁边几个石室中去,有一间是个空荡荡的石室,有两三只箱子零落放在一角;有一间几张床拼了个大通铺,是轿夫住的;正中那一间果然摆着一具石馆,两人合力把程寻寻尸首拖进来放在一旁,紧闭这一间石门,外面墓室的气味也没那么臭了。
轿夫那一间里头放着没来得及捡拾的包裹,其中有一些干粮,两人分食了。
到离泉水最近的一间石室,里头炉灶炊具锅碗瓢盆俱全,不止有成堆的木炭,还有各种粳米腊肉同能存放的菜蔬,仔细翻了翻,燕窝都还有几盏。叶尉缭翻检得乐呵呵,举着燕窝跟封平平晃,笑道:“咱们先将就一两顿,有力气了我给你烧菜吃,要不先把燕窝炖上……就怕有人追到跟前看见炊烟,烟气怎么都是往上飘,还是再等两天。”
封平平看见他笑,于是也轻笑着微微点头,不管他说什么总是点头。
两人把墓室全数转过一遍,看过一遍,竟然又有些疲累,扶持着走回去最初那一间。躺倒下来又睡不着,身上提不起劲力,脑子里倒是精精神神的,各自对眼看着,封平平探头又想来对着嘴亲,叶尉缭一掌正正拍到他脸上,撞得他鼻子一酸。
“你打我干什么?”封平平奇道。
“第一,”叶尉缭伸手在他脸跟前比了一根手指头,道:“不听话。”
“我没有,我杀了李花花但是问过张姑娘了,她说可以杀。”封平平撇着嘴,有些委屈地说道。
“你杀了李花花?”叶尉缭皱眉略一思索,道:“我说你不听话不是这个,不过你杀了李花花?难怪他们追着你喊门主,赵延之也认了吗?这是我想揍你的第二个理由,什么门主!说清楚!”
“我没有当门主,是他们……”
封平平将云崖湖畔遭遇一一跟他说了,叶尉缭听得心惊胆跳,原本以为把他藏在山中万全之所,没想到连番凶险比齐云擂更甚,也是自己被旧日仇怨纠缠太深,原本知道赵延之身份时候就该想到这一层,却听见炸山动静才思及念及。
“我说完了,”封平平瞪眼看着他,问道:“你呢?”
“是我没想到,把你们都送到了险地,我……”叶尉缭正自懊悔不已,封平平却摇了摇头,道:“你丢下我,自己去齐云擂拼命,差点没命,怎么说?”
叶尉缭听来一怔,看着他眨了眨眼,有些心虚地问道:“你想打我?给你打。”
封平平拳头举起来,重重落下,轻轻挨到他脸上还又抬起来多捶了两下。叶尉缭厚着脸皮挨他这几下,脸上又热烘烘的,也不知失了那么多血哪来的气血往上涌。
封平平看着他脸红,越看越是有趣,凑过去亲了一口。
“我,”叶尉缭又有些张口结舌的,停了停,勉力说道:“我在擂台上打了三场,隐约听见山中炸响,那时候仲鲲仲鹏兄弟两个上了擂台,他们是仲崇彦的儿子,我最恨他。原本真拼了命也要跟他们打完,打完才算尽兴,才觉得为崇堂先生争回一口气。可是那时候我不想打了,我跟他们说三场我打完了,我要走。没说的是,我得去找你。”
“嗯。”封平平一笑,莫名欢喜。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两人各自说了云崖湖同齐云擂诸般情形,不过短短一日,其中经历听来各自悬心,再看见对方人在眼前恍如久别重逢一般,紧抱着温存许久。
“不生气了?”叶尉缭挨在封平平肩上,偏头撞了撞,问道。封平平轻轻摇了摇头,蹭蹭他脑袋,也问道:“那你不生气吧?他们非叫我门主……”
叶尉缭使劲撞了一下他,撞得自己脑袋晕,闭着眼睛缓一阵这才说道:“我原本以为锦妍妍栽给你一个少主就是想要三尸门上上下下更加尽心尽力地追杀你,或许也想一道杀了覃中吕。覃中吕功夫狠毒,人又古怪,锦妍妍害死了她师兄到底怕她有朝一日忽然想要报仇。只是,一路上三尸门人并没有全力追杀咱们,冯夫人手下留情,还有那个李花花纵然有许多y-in险手段使出来也仍是不敢假手他人,要亲手杀你。看来要你继任三尸门门主这一事不假,不全是假意。”
“她连你都要杀,还能真心想要我继任?”封平平问道。
“不是她,是她丈夫赵延之。你说他跟你说了一大篇话,虽然你就学了几句给我听,我大致也能想到他怎么说服你。他细意考量过你,用了许多心思,还读了我取名的兵书。有他在,李花花迫得只能跟你单打独斗。由此看来,赵延之确实想过要你继任门主,倒不一定是他选的,也不一定是为了他死后可以让锦妍妍排解哀思跟你缠斗下去。他自己说了是三尸门的老人想要你当这个门主,三尸门没有什么老人,除开罗佛佛和余莫莫,就有些入门较早资历较老的也都在当年跟你父亲封不闻一道被斩尽杀绝了,多半死在殷鉴山庄,小半让锦妍妍设法除了,仅余下来的也没什么威势,没什么分量,不然锦妍妍这些年不能慢慢坐大。之前我有许多关节想不明白,知道赵延之身份之后种种不解之处就迎刃而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