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从一就只买了一人份的,正准备卸下口罩开吃时,想起刚刚那女孩,深深觉得现在的年轻人太精了,他一露脸,那不就是夜明珠大放光彩,成为人群的中心嘛。
这么一想,李从一就觉得周围来来往往的人都很可疑,似乎一个个都盯着他看,就等着他摘下口罩再一拥而上呢。
李从一只好忍着不吃,但走了一段,眼看冰糖烤梨要凉了,手在外面握着烤梨还有点冷。
李从一想了想,看见陈岱川穿得是一件黑色大衣,忽然灵光一闪:“陈老板,你帮我挡挡。”
陈岱川疑惑。
“你帮我挡着脸,我把烤梨给吃了。”李从一在一家店铺前停下,靠着墙。
陈岱川嘴角一抽,但他深知,在某些奇怪方面的对峙,他从来没赢过李从一,只好认命地张开大衣,以一种近乎怀抱的姿势,将李从一挡在墙壁和他的大衣中间。
李从一这才放心地揭开口罩,吃起梨来。
路过行人纷纷意味深长地张望。
陈岱川终于忍无可忍了:“你不觉得这样更引人注目吗?”
李从一偷偷探头看了眼:“果然是啊,那怎么办?就剩下两块梨了,咱俩要不一人一块分了,早点吃完早点走?”
陈岱川想拒绝甜食,但最终在李从一和身后行人热切目光的双重夹击下,屈服了。
“你先别动。”李从一先自己叼了块梨在嘴里,然后才去帮陈岱川拉下围巾,拿牙签戳了最后一块梨,喂到陈岱川嘴边。
陈岱川睫毛一颤,垂下的眼就像是映着月亮的河面被扔进了一块石子,目光控制不住地轻轻晃动着。
李从一嘴里还咬着梨,含混不清地说:“张嘴啊?”
陈岱川张开嘴,被李从一塞进甜得过分的冰糖烤梨。
太甜了。陈岱川心想,甜得让他好长时间都有点混乱。
两人走回剧院,陈岱川开车载李从一回他住的酒店。
但陈岱川去开房时,却被前台告知:“抱歉啊,我们酒店房间满了。”
李从一惊讶:“你们酒店生意这么好了吗?我们之前入住的时候不还房间随便挑吗?”
前台说:“文化节嘛,一年就这一次客满。”
李从一很是遗憾地对陈岱川说:“那你只能去附近的酒店住了。”
经验丰富的前台c-h-a话:“其他稍微有点档次的酒店几乎都客满了,没有提前预定的话,大概也就街边那种低档的小旅馆可能会有空房。”
要堂堂太子、公司老董去住那种色情小广告直接塞进门框里的不正规旅馆,李从一实在有点不忍心。
“要不,你和我挤一间房?虽然只有一张床,但很大啊。”
第50章 生日
李从一住的房间是文化节主办方给话剧团统一配备的单人房,不算豪华,但也绝对不简陋。
一张床目测有两米宽。
“你去洗澡吧。”李从一帮陈岱川把行李箱给拖进来,把空调打开,左右张望了下,还好,住了好几天的房间没怎么失礼。
“你先去吧。”陈岱川说,“我看你话剧表演得挺用力,剧院还有点热,应该出了汗。”
“你先去吧。”李从一相当谦让,“你开了好久的车,风尘仆仆的。”
“没事,也不久,开车一直坐着,累什么。”
“你远道而来嘛,怎么说也是客。”
陈岱川觉得再这么和李从一相互推让下去,到半夜也指不定谁能洗上澡,果断地先去了。
等两人都洗完,吹干头发,都已经快十二点了。
李从一在房间衣柜里,给陈岱川抱了一床备用棉被,还体贴地给他铺好:“太子殿下就寝了。”
两人并排躺在两米宽的大床上,这体验对他们来说都有点新奇,似乎应该要说些什么。
李从一扭头看了眼陈岱川,笑:“你穿睡衣还挺好看。”
“是吗?”陈岱川低头看自己的睡衣,墨蓝纯棉的系扣睡衣和长睡裤,他一直只是觉得穿着挺舒服,倒没注意过好看与否。
“嗯,显年轻。”李从一说。
陈岱川的穿衣风格向来是很正经的,或许因为前世是太子,今世又是老板,时时刻刻都要注意形象严谨得体,无论是穿正装还是休闲风格的衣服,都一丝不苟。
头发更是常年往后梳,每一根都服服帖帖地倒趴着,露出额头和凌厉的眉眼。好像在他头上,连一根头发丝儿都不敢造反。
这份严谨已经深入骨髓成为本能。
即使和李从一一起住在别墅的时候,他也不会显得很随便,通常只有临睡时才回卧室洗澡,换上睡衣,再也不出卧室门瞎溜达了。
以至于李从一只有在这次机会,才有幸见识到了陈岱川相对随意的另一面。
睡衣是宽松,才吹干的头发也很蓬松,尽管依旧被陈岱川梳了好几遍,成为很顺的三七分刘海,但终于会随着他的动作,而在额头上微微跳跃,有时候还会把如刀的成熟眉骨挡住一部分,显得这个人少年气了好多。
“显年轻?”陈岱川皱眉,显然觉得这个夸赞并不是很好,尤其是那个“显”字,“你的意思是,实际上我很老?”
“要不然呢。”李从一倒是一点儿没客气,“三十多岁的男人了,也该服老了,和我这个二十来岁的小鲜肉能比吗?”
老男人陈岱川还没怎么反应过激,李从一就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前一秒洋洋自得,后一秒忽然唉声叹气。
陈岱川奇怪:“我还没开始骂呢,怎么先叹上了?”
李从一不忿:“你说你,比我晚死十年,结果又比我早出生七年,一来二去,就比我多活了快二十年。”
陈岱川笑,侧眼看他:“心里又不平衡了?”
李从一熟练地捂上胸口:“不平衡,十分不平衡!”
“这可不能怪我。”陈岱川眼神有些放空,“不过我觉得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或许哪天,你就得到补偿了。”
“但我现在就想要补偿。”
陈岱川瞳孔重新聚焦:“什么补偿?”
李从一翻个身,趴着直勾勾地看陈岱川:“如果你让我对你做一件事,我心里也许就平衡了。”
陈岱川心一跳:“你要做什么?”
李从一神秘地笑:“这你别管,你只要保证接下来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不准反抗不准动。”
对上李从一跃跃欲试的眼神,陈岱川不由觉得喉咙一阵发紧:“你确定你对你要做的事情有足够清晰的认知?”
李从一笃定地点头。
在他期待的目光下,陈岱川紧绷的下颌线终于也缓缓地点了点。
李从一兴奋地爬起来,朝陈岱川扑过去,对着他的头发就是一阵乱揉,好端端的一头顺毛顿时四支八楞地朝天竖着。
陈岱川目瞪口呆,迟迟没有回神。
“哈哈哈哈哈!”李从一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笑得前仰后合,“我早看不惯你对着镜子梳了又梳,刚才就想上手了。你也真是,都要睡觉了,梳得这么顺溜干什么,迟早还得乱,”
陈岱川感到眉心直跳,很想跳起来把李从一按着揍一顿。
算了,他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和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年轻置什么气。
“你该不会生气了吧?”李从一狐疑地看着他。
“没有。”陈岱川没好气地说。
李从一有点不信:“我听说有些人很反感别人摸他的头发,那我下次不开这种玩笑了。”
陈岱川头疼,不想和李从一讨论什么头发不头发了,从他今天来准备要说的话题中,先随便抽了一个出来应付:“孟泽的事,我和他父亲说了,他父亲答应我会约束孟泽,不准他再胡闹。”
“他爸爸?”李从一眉毛一扬。
陈岱川终于找回了点场子:“孟泽虽然也三十多岁了,但他在他家没有绝对话语权,没有独立财产,一切都是依靠家庭背景,跟孩子也没什么实质区别了。在谈判桌上有资格和我对话的,只有他父亲。”
李从一顿感解气,但同时又有点怪怪的:“怎么感觉好像两个孩子闹别扭,其中一个闹不过人家,让家长出面,去找另外一个家长告状?”
陈岱川沉默了会,才语重心长地说:“我真欣慰,你对你自己的定位终于清晰了点。”
“你再说,我就又要不平衡了。”李从一冷酷无情道。
陈岱川只能投降。
“还有。”陈岱川犹豫了会措辞,才说:“我见过何加了。”
李从一不解:“他怎么了?”
“他跟我说,那天你们在娱乐会所,其实是你在教他演戏。”
“是啊。”李从一一脸正气,理所当然且满怀恶意地反问:“要不然你以为在干什么?”
陈岱川:……
“是我误会了你们。”陈岱川叹气,“我给你道歉。”
李从一也学他语重心长地说:“知道错就好,下回思想就不要那么龌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