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会儿时间,他不知道听了多少父亲死前的惨叫,还有母亲的葬礼。
这些年他对此事只字不提,可上赛场没多长时间,一切就变成了标准问题,所有人都在说这个,旧事被人像棉絮一样扯出来,满世界的乱抛,想要知道他的具体感觉。
他心想,好些年前,他们也向六岁的他询问失去家人的感觉,如果那时他能对付,现在也一样。
他尽量冷淡无趣地回答了这些问题,像外表一般彬彬有礼,仿佛不曾受过任何伤害,也不为任何冒犯生气,言辞没有任何足够指摘之处。他希望他们尽快对他失去兴趣。
而他所回答的问题中,大概有三分之二是关于夏天的。
他们问起他的家乡、爱好、生活习惯、和谁睡觉,诸如此类,过度解读他的每一句话和每个表情。
——希望那小子不要有什么伤心事。这些人什么东西都翻得出来,然后嗨翻了天似的炒作,在你跟前揭开伤口,观看回应。
在一片混乱中,想到夏天令白敬安感到一点安慰。
从治疗舱出来后,那人就不再需要再从宴会上偷食物,或是人家的钱包了。他已经是个明星,将受到各种追捧,成为上世界的宠儿。
白敬安在宴会里呆了一个小时——合同规定的最低出场时间——便立刻离去了。
大部分选手选择呆够了时间就匆匆退场,还有一些准备留下来狂欢,酒精和人群能让人忘记很多东西。
顺便一说,待离开时,白敬安发现自己有了辆新车。
他们像给颗糖果一样把一辆豪车的钥匙递给他,照了张相,这会儿,赞助商确实像派发糖果一样大片地给选手们发钥匙。
他匆匆接过来,坐上自己的新车,赶回家去。
关上车门,喧闹被隔绝在外。白敬安驶离主宴会区,停下来,瞪着镜子里的自己。
空气里有股酒精和香水的味道,他看上去一副流连于派对的青年才俊的样子。
一小时前的赛场和宴会上的一切,断裂成全然不同的两截,鸿沟深不见底,难以拼合,令人眩晕。
白敬安吸了口气,切换到自动驾驶,然后用终端连上浮金电视台的官网,查看杀戮秀的视频——他一点也不想看自己的脸出现在屏幕上,但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官网人满为患,根本挤不进去。
白敬安冷着脸想,居然不给选手单独通道,真是抠门得不能忍受,太邪恶了,于是决定从旁路黑进去。
不过这里也很挤,恐怕不少人是从后门进的。
早些年世上应该没这么多黑客,但是现在,稍微像样点的全聚在这座城市里,除了平民高手外,还有大量杀戮秀里登记在册的网络后勤。
黑进去需要点时间,他抽空去看了一下官网上的专栏。他们小队的版头设计精美,是两把随意靠在一起的枪,一把是格雷塔三型,另一把是掠夺者杀手版,造型倒是挺搭,下面写着一行字:还是枪比较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