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郁 by 温柔子弹【完结】(4)

2019-04-15  作者|标签:


  打电话叫了一个他熟识的医生,一个他学生时期的同学,关系不错的。
  “退烧药四小时一次,消炎药六小时一次,你注意时间。要是到明天中午他一直不退烧的话,就得去医院看看了。”
  “还是心理的问题多些吧,毕竟这之前他也没有伤风。心病还要心药医,云锋,多陪陪孩子,好好安慰安慰,他会很快好起来的。”医生荣讯说,随后从药箱里找出两盒退烧药、消炎药给海云锋丢过去。
  “嗯,我想也是,毕竟他妈妈,走得太突然了。哦对了,今天上午在医院,大夫说他有心脏病。这是怎么回事?”
  荣讯瞪了瞪眼睛,“啊哈?这问题不归我管啊,第一,我不是心内科的,第二,我就是现在也不能给他检查什么吧。最重要的是,这是你儿子,他什么身体你不知道?这老爸当得可不够格啊。”奔四十的男人,只有在揭好友老底时才笑得像个二十岁的小伙子。
  海云锋看看他,喉咙几次动了动,还是没说出话,大抵也是觉得实在气短,孩子打小儿就有的病症,还要等到十六年后一个陌生的大夫告诉自己。这父亲着实做的不够格。
  看着好友荣讯灿烂的笑容,很纳闷这老小子怎么一直像跟他宿仇一般,嘴上几句便宜他就这么高兴?
  送走了荣讯,海云锋开了床头一盏小夜灯,坐在海郁床前。看着手里那水银柱快要到头的体温计,无奈只好把尚在睡梦的海郁叫醒。
  扶着他迷迷糊糊的把药吃了,那孩子就又睡了过去。
  像睡了一个世纪那样长,各种熟悉的场景在海郁脑中一一晃过。
  在梦里,他又变回了五岁的孩子。母亲美丽优雅的面容却从来没
  笑过,见了他脸色更是阴沉了几分,她总是不快活。至于爸爸,大概只有看看照片的份儿了,因为爸爸很少回家。左邻右舍都在传,父亲有了外遇,也有说他根本就不爱妈妈的。
  然而终于到了那一天,一纸文书,终是结束了冷战多年的夫妻。
  那一天,父亲收拾好行囊,拉着沉重的皮箱,潇洒的扬长而去。
  那一天,母亲幽怨的眼神随了黑色风衣高大身影,泪如雨下。
  那一天,他低头不安地摆弄着手指,他知道,这个原本就不牢固的家,散了。
  那一天,他安安静静地随着母亲,也搬出了那所楼房,去了另一个不认识的地方。
  那一天,他的命运,开始逆转。
  一会儿又是暗淡的出租房里,母亲毒瘾发作,烦躁的打碎手边的杯子,口不择言地开始骂他。片刻后又是她泪眼婆娑,柔了声气和他道歉。
  …………
  忽然场景又转换到某年的六一节,梦里,他辨不清具体时间,那时的他大概还是个□岁的孩子吧。这天母亲难得好脾气好耐性给他做了最爱吃的虾饺,还带他去了附近新开放的公园。那一刻他觉得很幸福,和公园里那些一手牵着妈妈一手牵着爸爸的孩子,也没有差到哪儿去。
  …………
  海郁醒过来的时候,他记不太清到底梦到了多少,只记得梦里的妈妈越来越美,对他的笑容越来越柔和,越来越温柔。
  再睁眼,一切又归于现实。母亲,怕是再也无法回到他身边。
  转头看见和卧室门对着的洗手间里,海云锋在洗衣服,哗哗的水声。
  然而,自己换下的脏衣服已经不在这个屋里。反而床头摆了一套崭新的家居服。
  他想,除了前天颇不讲理地打了自己一顿之外,这个男人其他都还不错,他想,如果做人丈夫的话,他或许会做得不错吧。
  这是妈妈爱了一辈子的男人。
  妈妈,他回来了。
  而你却永远地离开了。
  命么?他苦笑着摇头,却讶异的发现自己沙哑的嗓子,说话都很困难。
  海云锋发现,海郁变得沉默寡言。虽然他也知道这孩子其实不太待见他,但是绝没有到对他几乎是一言不发的地步。
  或许是病着的缘故,海云锋这几日密切的关注着他的身体状况,却是时好时坏。
  吃了退烧药的时候,他或许能好一阵子。可是一旦药效过去,又恢复了高热。每每海云锋张罗了领他去医院,都被他拒绝,总说了自己没什么大事,过一阵子
  自然会好起来。
  夏颖意外离世,海云锋愈发觉得对不起这个儿子,再加上好友荣讯的话,想或许是内心悲伤的缘故。
  时间是抚平伤痛的良药,海云锋想,他该给这个孩子一些时间。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了,他其实很不了解他的儿子,也高估了孩子的心理。
  是在夏颖出殡的第二天。阴雨连绵,他跑着回到宾馆,却还是不免沾了一身的雨水,嗅觉敏锐的他闻到房间里一股呛人的味道——烟草的气息,他虽然不吸烟,但对这味道太熟悉了。
  这源头不难寻到,因为他一迈进卧室的门,就见了海郁坐在窗边,右手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颗正在燃烧的香烟,上身剧烈起伏,剧烈地咳嗽,一张苍白的脸憋得发红,左手还不忘紧紧攥着一张旧照片——照片拍的有些年份了,得是十多年前,海云锋还没和夏颖离婚,在海郁一岁那年三个人照的全家福。海云锋记得这张照片,是夏颖的父母几次劝说下,他才勉强去照的。
  海云锋心下惊诧,昨日从殡仪馆回来,海郁的病又重了一层,高烧,咳嗽,气喘。嗓子已经红肿发炎到说不出话,可海云锋想抱了他去医院,他又拼命地摇头,挣扎。他本想着今天再叫荣讯过来瞧瞧,可今天刚一回来,就看到这一幕。
  他明明难受的话都说不出来……这孩子!
  海云锋没想到,平素和他关系一向不好的母亲的去世,竟然给他如此大的打击。又想起他的病,他又一阵生气,这孩子,倒还真是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呢。悼念亡母,就可以不管不顾一切了?从那天出事到现在,他一直鲜少说话,海云锋总能见了他一个人猫在屋子里,不说话也不动,盯着窗外一盯就是几个小时不动。有时睡梦里,海云锋也能听见他迷迷糊糊的叫“妈妈”。
  以为给他几天调整的时间,慢慢的精神会恢复一些。没想到现在却变本加厉。海云锋向来是个强硬的男人,他不允许自己沉浸在某一因素中不可自拔,也看不过别人这样。母亲早逝,固然伤痛入骨,但他的未来,更长。
  海云锋走到他身后,一把夺过海郁手里燃了一半的烟。
  海郁回头,怒目而视,对于这个粗鲁打断自己回忆的男人很是不满。
  “给我!”被病痛磨得苍白的脸,沙哑怪异的声音,他想喊,喊出的话却显得有气无力。
  “啪!”海云锋挥手,一记耳光海郁惨白秀气的脸上。
  “你在这里做什么?像个姑娘一样伤春悲秋吗!哭了五天,还没哭够吗?!你看看你的身体,被你拖成什么样子了。
  让去医院不去,现在又是闹得哪出儿?!”
  海云锋提高了音量,这几日对海郁的不满都一下子排喧出来。
  “我自己怎么样,用不着你管,我又没求着你!你凭什么来打我?!”海郁捂着被打肿的脸,使了浑身力气冲父亲喊道。
  “凭什么?凭我是你老子!”
  “你不是,我早说了我没有爸爸,你自己聋了听不到还要来怪我,神经病!”
  海云锋被气的简直笑起来,抬手,另一记耳光成功的甩在海郁的另一边脸上。海郁没料到他会接着打,这一下被煽的倒在地上,嘴角立时有鲜血淌出来。
  海郁擦擦嘴角的血,笑得惨然,“你不配作我爸。”
  海云锋似是不太在意儿子的谩骂,只是揪着海郁的衣领一把把他拖到一面落地镜前,强扳了他的头冲着镜子——蓬乱的头发,胡子拉碴几天没有修整。苍白的脸被打的肿了起来,像发了面的馒头,衣扣凌乱,领子旁还落了烟灰。
  “你看看你自己,像个什么样子!哪有点男人的钢骨,跟我玩颓废,你还早着呢!”海云锋在他耳边厉声呵斥。
  海郁看着镜中的自己,羸弱的身体却大笑起来,“哈哈哈……我就不是个男人,我他妈就不是男人……哈哈,你见过谁家男人把亲妈害死的!”
  海云锋忍不住踹他,“你给我清醒一些好不好?!”听了海郁的歉疚和痛苦,他的心也跟着起伏无定。母亲是他唯一的亲人,如今她一走,并且还是海郁与她的争吵作为死亡的催化剂——海郁的身体,精神,心灵,都收到了很大的刺激。海云锋是学心理的专家,当然知道这样子不能硬逼,但再过几日下去,即使海郁恢复一些正常状态,他的身体会被拖垮的。
  正在海云锋一筹莫展之际,手里的孩子身体一软。
  作者有话要说:拖了这么久才更新,主要是因为有限的上网时间内晋江都在抽风,后台打不开啊啊


☆、Chapter10.忘伤

  在去往医院的车上,海云锋握着海郁的手,“到底要爸爸拿你怎么办呢,打不得,骂不得,好好跟你说还不愿意……”
  两日后。
  海云锋没想到海郁病得这么重,他高热的厉害,这期间只迷迷糊糊的醒过来一次。请了陵城的专家来会诊,结果却依然不甚明朗,高烧原因依然不明。直到后来药物都已经无用,只好间断时间的进行物理降温。
  好友荣讯严肃地说,如果再这样烧下去,这孩子可就要危险了。
  海云锋忧心忡忡。
  不过最终海郁还是没能去了见他妈,可能也是觉着他和他妈实在是不对盘——第三天的下午,他终于醒了过来。
  只是这时候,海郁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他的脸上挂着彬彬有礼却又陌生疏远的微笑,“先生?我能问一下发生了什么事,我为什么会在医院?”
  正在海云锋疑惑这小子为什么像转了性一般,穿着白大褂的老医生推了推眼镜,他告诉他,“孩子受过刺激,再加上长时间的高热,所以,他或许一段时间里都不认人了,有些事情大概也会忘记。”
  都忘记了么?
  海云锋自是不相信真的会有像小说电视剧里演的什么失忆症,所以,当他带着海郁回到陵城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他大学时期的同学,一个现在业内十分知名的心理医生。
  “告诉我,正弦三十度等于多少?”
  “二分之一。”
  “草是什么颜色的?”
  “绿色,当然,枯萎了也会是黄色。”
  “说一下东半球的经度范围。”
  “西经20到往东到东经160.”
  “给我摁一下这个圆珠笔。”
  海郁摁下笔尾端的按钮,笔芯跳了出来。
  “能给我写点字么,就写,海郁在陵城上学。”
  海郁接过白纸,片刻,一排秀气好看的字体显现出来,没有错误。
  打发了海郁先回去车上,徐医生留下海云锋,“最基本的生活技能还记得很牢,他只是有些事,有些人不记得了而已,应该还是从刺激来的,再加上高烧。这样的病例虽然少,我也见过几个。”
  “有办法治么?”海云锋说。
  “理论上说,有。”
  海云锋苦笑,理论上有,这跟没有办法有什么区别。不过若只是记不起过去的事,对以后的影响倒也不大。
  过去混乱昏暗的十几年,忘了,就让它过
  去吧。
  一夜之间,海郁觉得自己像换了个脑子,也换了个身体。身边总是些不认识的人,自己也被人从N市老家带到了首都陵城。而自己的名字,也是两天前从别人那里得知的。
  那个一直晃在自己身边的男人,据说是自己的父亲,可是海郁怎么看怎么觉着,这个大叔长得太年轻了,看起来顶多三十岁嘛。海郁猜测,这货八成小时候是个风流种子,要不自己怎么长这么大了?
  “爸爸”两个字从他口中说出,还是有些生涩。大概是因为从小到大,也没怎么叫过这个称呼。之所以这么叫,会因为当自己醒来时,有人指着那个一直守在自己身边的男人,“小郁,那是你爸爸。”
  不过这声“爸”在海云锋耳朵里听着,倒是十分受用。
  海郁虽然想不起来过去的事,但明显知道,自己好像是遗忘了什么东西。他有时候会想去想起什么,可偏偏什么结果也想不起来,又会烦躁的头痛起来。这时候他那个帅哥老爸就会安慰他说,“想不起来就不要强迫自己,说不定什么时候你就忽然都记起来了,顺其自然吧。”
  对,顺其自然。
  第二天,海云锋便给海郁安排了学校。当然,在这之前海云锋当然没有告诉他他初中毕业之后空了一年是做小偷去了,只告诉他是因为上小学就晚了一年才导致他比同学们年龄都大一岁的。
  虽然海郁忘了很多人和很多事,但对课本的敏感程度却不减。这让海云锋更高兴,因为这正好说明,“失忆”对海郁的正常生活没有大的影响。
  海云锋又请了几天假,毕竟海郁刚从医院出来,他还是会担心他有事。他不知道自己向失忆的海郁隐瞒了过去十多年的事,到底对不对。他隐瞒了他在N市是怎样和母亲相依为命在城市最低成挣扎生存的,隐瞒了他在初中毕业迫于生计做了小偷,隐瞒了他母亲死的真相,甚至没有告诉他,他的父亲的抛弃,就是造成这一切的祸源。
  私心在作祟,海云锋不想让海郁知道,现在待他温柔而耐心的爸爸,曾经在十年前不顾一切的抛下他们母子远走。
  出了这次事之后,海郁真的像转了性子一样。眉头不再像以前那样紧锁不展,开心的笑起来也很好看,很明媚。他也会闹会开玩笑,会装作一本正经的看着海云锋的脸,“爸,我还是觉着你不像我爸,太年轻了,像我哥哥!”
  海云锋佯怒的敲了敲他的头,“臭小子,就算你老子我长得很帅很年轻,也用不着把你自己升一辈吧。”
  海郁就像所有同龄的男孩一样,爱打球打到下午上课迟到,会不小心砸到穿过篮球场去食堂的女同学的头。然后放学回家会把一身汗的运动服扔进洗衣筐,这时海云锋就得认命的给儿子洗脏衣服。
  他有时也会恶作剧,在那个罗里啰嗦管得太多的欧巴桑主任严厉批评他早上迟到之后,会在晚上放学后偷偷潜入她独自的那个办公室,剪断了连接电脑的所有线,并且删除了几位老师上交给她的考试题。
  他绝对是继承了爸妈相貌的优点,并且现在已经学会了利用自己的相貌优势和语言优势,为自己“牟利”。当学校老师说他“话太多”时,海郁露出迷人的笑容,几句巧语就哄得那个他班的刚毕业的小老师露了笑脸,再也拉不下来脸严厉批评。
  他这一套普遍适用于学校大多数女老师和女同学,虽然回到家里对老爸不是那么好使,但好在他懂事,就是性子活了一些也犯不出大错误。每次低下头认了错,又保证几句下次一定不会的话,海云锋也舍不得罚他。
  两个月后
  海云锋现在觉得很高兴,因为他身边有一个日渐开朗活泼,并且和他慢慢地亲近起来的儿子。
  海云锋从不知道,海郁原来是这个样子的。回归本性的他,和所有同龄人一样活泼,好动,健谈,但不同的是,他比那些无忧无虑的孩子们多了份独立和懂事。
  两个月了,现在海郁可以毫无包袱地和他生活在一起。他包揽了大半的家务,有时候会抱怨老爸脏衣服太多,会鄙视老爸把咖啡洒在电脑键盘上的行径。他们会在晚餐后一起去附近的公园散步,会在周末的时候驾车到郊外度假。而且最重要的是,海郁那种好像是想起什么而引发的头痛减少了很多,并且他也不像从前那样,总是追着海云锋问他以前的事。
  总之,海郁现在看起来,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平静和谐的生活让他觉得很满足。
  这样的平静被打破,是在一天下午。
  海云锋最近工作并不轻松,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一三”事件,已然过去了三年。三年前的十一月三日,一些心理病态的极端分子,在陵城最大的游乐场引爆了事先装好的炸弹,无辜的市民,死伤惨重。这件案子自然引起了政府和警署的高度重视,而海云锋作为犯罪心理学教授的身份重回警界,也是在那个时候。然而三年前的犯罪分子却依然在逃,并且每年的十一月三日都会滋生祸乱。去年是埋了炸弹在百货商场,幸好最后被警署排查出来而拆除,否则又是不小的伤亡。
  现在距
  离今年的十一月三日,还有一周时间。海云锋早出晚归,大大小小的研究会议搞得他头昏脑胀却又不敢懈怠。就在一次会议结束,他接到了海郁学校老师的电话。
  他已经一夜未眠,但考虑到自己现在已经是某个孩子的父亲,还是客客气气的听了电话。
  料想到学校老师突然打电话肯定没什么好事,却没想到是这样——那边说海郁跟同学打架了,还挺严重。
  海云锋进到教室办公室,看到的是一个身形肥胖个头矮小穿着校服上衣的男孩捂着头上还在流血的伤口,瑟瑟地缩到办公室的角落里。班主任喋喋不休地说着,而海郁却站在一旁,神色孤傲,他不辩解什么,当然,也拒不道歉。
  海云锋拍拍儿子肩膀,他相信海郁不会随随便便出手打人。他认为,在孩子和别人起冲突时,先弄清楚前因后果,才是一个好爸爸该做的事(这货厚脸皮不解释……)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前几天班级上来了个转校生,名叫张思祥,却是海郁从前在N市的同学。当然了,海郁现在压根不记得有这号人。不是冤家不聚头,而此人是海郁初中时期为数不多的“冤家”之一。
  今天,这张思祥丢了新买的手机,四处寻找未果,最后手机从海郁的书包里掉出来。
  看着那部可以被称为“罪证”的手机,海郁一头雾水,他真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后座张思祥的手机,不知道怎么的,就掉到他的书包里。
  张思祥拿过手机,眼神恨恨,“小偷,就知道是你啦!”
  “不是我拿的,你搞清楚再说话好不好。”
  “从你书包里掉出来的,不是你又是哪个,拜托诶,撒谎也要看看情况,好吧?”
  “它怎么进去的还不知道呢。”海郁瞪他一眼,意思说他恶意栽赃,他早就看出这小子对他充满敌意。
  “对啊,它怎么进去的我也想知道。我说,这好学生当够了,想重操旧业了?”张思祥在提过去海郁做过小偷的事。
  “你把话说清楚!”
  “嘿,大家都看看啊,这贼还理直气壮了!同学们还不知道吧,咱班的海郁就当过小偷,技术还不错呢!要不他怎么比你们都大一岁,你们别是真信了他那套说是上学晚一年的鬼话吧……”张思祥的声音越来越大,足以把全班同学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
  “没证据跟这儿瞎说什么呢,初来乍到的,说话注意点,懂不懂?!我说,张思祥同学,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好像跟比海郁还大几个月吧。照你这么说的话,你是不是也空出一年去
  当强盗了呢!”海郁的学委同桌,那个牙尖嘴利的女孩子,她看不过这新来的张思祥不是一天两天。这张思祥午休时间在后面嘟嘟囔囔,自习课又不好好上总会鼓捣出动静来,搞得她十分烦躁。今天看到他没由来的诬陷海郁,自然会跳出来,一是为海郁说话,二是解一解她这几日的烦乱。
  “你……”
  “你什么你,你诬赖人还有理了?!”
  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吵起来,等他们再注意到海郁时。海郁一手扶着桌脚,另一手扶着额头,神色痛苦。
  小偷,小偷,贼,强盗……这些词在他脑中激烈的冲撞着,紧紧拉着他的每一根神经,好像要把什么东西从记忆的深处牵扯出来一样。
  到底是十五六的半大孩子,即使有些小过节实际上也没到谁必须把对方怎样的地步,所以,张思祥看到海郁情况有些不妙时,会不自觉地上去扶一把。
  没想到却被海郁推开,“滚啊。”海郁用力甩开他的手,张思祥冷不防地被这一推,头就磕在讲台桌上,鼓起个大包。
  张思祥可觉得自己这回冤大了,明明是自己好心好意,他却反倒跟自己动起手来,口中骂着,“没良心的东西,怪不得你去做贼!”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你是个贼,没良心的贼!”张思祥话音还未落下,就觉得自己的身子腾空而起,随后重重的摔在走廊的地砖上。
  作者有话要说:此章狗血天雷+RP爆发


☆、Chapter11.小错误

  对于海云锋的背景身份,那班主任老师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张思祥家里当然也不是好惹的,所以这件闹得很大的矛盾,几个老师调节一番,总算没有把事情闹大。只是两位当事人,都被各自的家长接了回去。
  现在,海郁平躺在卧室的床上,头枕在海云锋的腿上。而海云锋则在用双手按摩他头部的穴位,力道把握的恰好。
  “感觉怎么样?好点了么?”
  “嗯。”
  “想不起来就算了,不要刻意去想。”
  “嗯。”
  “那现在起来,跟爸谈谈?”
  这声音在海郁耳里听了,竟有种阴恻恻的感觉,第六感告诉他,这次事件的重头戏还在后面,并且绝对不会有他好果子吃。
  “呃,这个,不用了吧……”他下意识的拒绝着。
  “我觉得很有必要。”海云锋顺势拉起海郁的身子,让他坐在自己的对面。
  “爸,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海郁低下头,他也注意到最近父亲工作繁忙,让他因为自己浪费工作时间,实在是让他很过意不去。
  只是话还没说完,海郁就被拉起来,身后某处被某人盖上了一巴掌,有些火辣辣的,脸上也觉得火辣辣的,因为这让他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小孩子被对待。
  “凭这句话,就该打你。”海云锋蹙眉,“这叫什么话。什么叫给我添麻烦,你对于爸爸来说怎么算是麻烦?我是你爸,你麻烦我,天经地义的。”海云锋无语,敢情这小子磨叽半天就得出这一让人无语的结论?
  “可是,我……”尽管海云锋这样说,海郁还是觉得有些不安。
  “可是什么?”海云锋笑,“怕的就是你不愿意麻烦我。”
  海郁觉得说不过他,便只有默默点头。可他心里,这个爸爸待他很好,很周到,但就是觉得不真实,像是缺了什么一样。即使现在和两个月前相比,一些零星的记忆在不断的恢复,都是些在学校和同学在一起的,至于家庭,还是几乎一片空白。他能大致勾勒出母亲的一个模糊的轮廓,但对于父亲,他始终记不起来什么,哪怕一些能引发记忆的,都没有。所以这个爸爸,对海郁来说,简直像从天而降一般。
  不过这位父亲倒是没有觉得自己对儿子来说是个陌生的概念,他觉得自己和海郁很熟,而且自动自觉的随着海郁的忘记对那段十年的空白忽略不计。
  就像现在一样。
  “先动的手?”海云锋问道。
  “是。”想想这事海郁就觉得自己简直要衰死了,明明先挑事儿的是那人,怎么发展到最
  后那张思祥倒搞成一副受害者的样子,而自己,则成了死不悔改的典型。
  “给我一个有说服力的理由。”
  “他诬陷我,说的很难听。”
  “你打他他还手了么?”
  “额,没,准确的说,是还没来得及。”海郁低声道。确实如此,在张思祥被踢出去的时候,班主任老师就已经赶到,张思祥没还得上手,就转而成了受害者。
  “哦——原来如此。”海云锋煞有介事的拖长调子,“那结果呢?”
  “结果,结果……”海郁有些不好意思。
  海云锋目的达到,便替他接过话头,“结果就是别人看到的你单方面打人伤人。”
  “对不起。”
  “好了,海郁同学,我记得试卷上的主观题中总有这样一种启示性题型,那么现在,你不想跟我说说,你从这次事件中得到的感想么?”海云锋表现的很平静,用四个字来形容的话,循循善诱。
  “对不起,我做事太欠考虑了,搞的现在有理也说不清了,真的很抱歉。”海郁站起来,略微欠身。
  海云锋口气缓和了些,“以后做事多动动脑子,栽给别人也要栽的聪明一些嘛。”他想,若是自己在海郁的年纪遇上同样的事,他做的恐怕更要过激一些。但这恐怕就是做父母的心思,有些事情即使自己做得不是很好,也会要求孩子。如果孩子都以家长为标准,下一代按照这一代的程度止步不前,整个社会都不会有进步可言。
  “嗯,我知道了。”
  “大点声,再说一遍。”
  “是,我记下了!”
  海郁用余光一瞥,竟然看到海云锋手边上不知何时冒出来的一把木尺。直觉告诉他这不是用来测量任何东西的,而是……
  “爸,那个,不用了吧……”海郁说得有点底气不足,因为毕竟是他有错在先。
  海云锋笑得温和,在海郁看来却很邪恶,“怎么不用?来,到爸爸这儿来~”
  海郁想起了小时候学校老师常说的那种拐卖小孩的人贩子,也是这副温和的笑脸,和蔼的话语。
  他真想用只黑笔,给某人的脸上一左一右写上“腹黑”两个大字。
  海郁现在被摁着趴在床边,是在某人的威逼利诱,坑蒙拐骗作用下的结果。
  海云锋的手搭上海郁的腰带,还没等手下的人有任何的反抗,就迅速的扯下臀上的所有遮挡。一只手按住海郁的腰,另一只手挥下木尺。
  “啪!”
  这一下不是很重,白皙的臀部起了一道红色的肿痕。海郁的脸贴
  着白色的床单,没觉出多大疼来,只是双颊像着了火般绯红。他气恼,为什么爸爸总拿他当孩子看待?连犯错误接受惩罚的方式也是如此的“还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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