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不能触碰梦里除了晓星尘以外的任何人,于是他便在第三次,义庄里,晓星尘刺向那个薛洋而犹豫的时刻,闯入门中,握着晓星尘的手,将霜华刺进了“自己”的胸膛。
毅然决然,毫不犹豫。
唯独对能困住晓星尘的人是他自己这件事,薛洋感到意外却又符合情理。他甚至有那么一些窃喜,证明他在晓星尘的世界里,并非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物,哪怕是贬义,至少他就是晓星尘摆脱不了的存在。
之后如他所料那般,晓星尘的梦破了之后他便回到了自己的梦境里,结果他却发现他仍在义城,后知后觉地记起这是他把夷陵老祖引过来之后的事了,他啐了一口,不屑地冷笑一声,上一世的他在这里重伤,被苏涉带走后不治而亡,他怎么可能对这个地方有什么好印象。
他琢磨着晓星尘应该还在这里,便提着降灾去寻他,没多久就听见了晓星尘的声音,薛洋便御着降灾不由分说地开出一条路,紧接着他便看到了似乎受了重创、情绪不稳定的晓星尘。
随着薛洋的出现,这个梦也算被他打破,接而转到了他们都陌生的场景——一个异常偏僻的山头,Cao木凋零,随处可见低矮的坟头与白皑皑的尸骨,风声似鬼嚎,令人不寒而栗。如果薛洋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那个被梦魇困住的人的梦境了。
薛洋避开了晓星尘的疑问,说着:“晓星尘,恐怕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晓星尘支支吾吾地应了一声,吸了口凉气,和薛洋对视一眼,俩人一同朝着山顶的方向走去。
第三十一章
越往山上走,尸体腐烂的味道就越发浓重,发黑的泥土混杂着腥臭,抬眼望去,山峦之巅乌云密布,电闪雷鸣。晓星尘和薛洋对视一眼,在半路停了下来,各自把手里的剑又握紧了一些,薛洋甩出几个纸鹤前去探路,随后轻声地对晓星尘说:“我倒是十分好奇这个人以前经历了什么。”的确,被困住的那个男子年纪不过三十,那个镇子又并非是什么不详之处,按常理来说,这个和仙魔两界都扯不上关系的普通人,不应该会梦到这种他们修仙之人才会时常见到的情形。
晓星尘沉思了一会,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薛洋耸耸肩,随后眉头倏然一紧,他沉声道了一句“不妙”,从袖子里掏出两张传送符塞给晓星尘,不等晓星尘发问,他便解释道:“纸鹤消失了,我不能得知上面有什么东西。你拿着这个,收拾不了咱们就跑了再说。”
晓星尘一愣,将传送符收好之后,先一步往山上走去,薛洋紧跟其后,血腥味与腐尸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刺激着他们的嗅觉,开始还能忍,最后他们都纷纷抬手借袖子掩住一下口鼻,薛洋骂了一句脏话,开始嘟囔山上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然而他很快就知道了。
山顶平旷的地上,数十个甚至上百个人横七竖八地倒在了地上,多数死不瞑目,又无一例外地被捆绑住了手脚,细看手腕上都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胸口被什么东西开出了一个大洞,心脏不翼而飞,血迹有些早已干涸发黑,有些却还是红得刺目,从伤口的位置源源不断地流出,随后渗入地面,被吸附得一干二净。平地中央设置了一个圆形祭坛,上面矗立着一根木桩,桩子上一个同样被挖心的女人被绑在了上面,与其他人不同的是,这个女人的脸皮被剥了下来,配着这诡异的场景更显得可怖。
薛洋有些嫌恶地把他旁边的头颅踹开一段距离,问晓星尘:“道长可见过这种情景?”
晓星尘皱了皱眉,将视线从满地的尸体上收回,回答一句:“没有,这是,活人祭吗?”
“大概是。”薛洋打量着周遭的一切,沉吟片刻,继续说道,“但我更觉得这像是为了引什么东西出来进行的仪式。我想这破地方外头躺床上没醒那位这会也应该在这里,不过眼下我们不知道他在哪,他又是怎么在这种情形躲过一劫?”
说罢,薛洋拿出两张火符,探出头去,确认无恙之后将火符朝着中央的立在地上的火盆甩了上去,霎时间焰火燃起,他们走到祭坛附近,薛洋站到了那个女人面前打量着她胸前的伤口,他眯着眼看了一会,又将视线转移到其他死人身上,发现他们死时的站位非常奇怪,薛洋想了下,直接跳起来跳到了木桩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尸横遍野的场景,随后他愣了愣,慢慢地皱起了眉,这些人所站着的地方,以祭坛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圆形的符咒。他低头看着尸体身下的位置,果不其然有一条一臂宽的浅浅的沟壑,随着人的倒下却丝毫没有被破坏,这条沟壑就是阵法的基础阵型,然而真正完成这个阵的,恐怕是那些人的血。
居然拿活人来布阵。
薛洋沉默地在山顶的其他地方打量着,似乎在寻找什么,晓星尘喊了他一声,他伸出手示意他不要说话,紧接着他的目光落到了这一座山对面的山头上。
那一座山比他们所处的这一座要高耸一些,山顶几乎整个藏在了云雾里,若隐若现,不时有雷电闪现在山的附近,薛洋凝神眺望,对晓星尘说:“道长你看对面那座山。”
晓星尘沿着他的目光看去,随即转回头来,与刚跳下木桩的薛洋对视一眼,俩人都了然于心,那一座山上肯定有什么不寻常的东西。
正当他们打算过去一探究竟时,薛洋忽然听见了有什么东西倒下了的声音,他警觉地朝着声源走去,却发现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摔倒在地,浑身发抖,嘴里念叨着不成句的话,似乎连抬头看着他的力气都没,薛洋毫不客气地揪着他的头发,强迫他看着自己,看清楚这个少年的面容时,薛洋微微一怔,喊了晓星尘一声,晓星尘走到他身边,看到少年也愣了愣。
虽然面容稚嫩了不少,但还是可以辨认出这就是被困在梦中的那个人。
“这场梦还有多久才会结束?”薛洋自言自语了一句,随后看向晓星尘,显然晓星尘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这个人在不断地重复着同一场极为恐怖的梦境,就像晓星尘不断地重复着薛洋相关是四场梦一样,每一次循坏都会消磨被困者的自我意识,等到完全迷失的那一刻,这个人将永远被困在梦里,魂魄一点点地被侵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