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洋大大咧咧地往桌子上一坐,无辜地摊了摊手:“不能,小瞎子吵不过我凭什么怪我不让着她?难道宰一只j-i吃j-i还得控诉我凭什么吃它吗?大的欺负小的,强的欺负弱的,有什么不对?不就是弱肉强食吗?不想被人欺负,那就先学会成为可以欺负别人的存在。”
晓星尘见他又强词夺理,无奈地摇了摇头,阿箐却因为薛洋一席话突然嚷着想吃烤j-i,晓星尘一时语塞,实在不晓得该从何处寻一只来,薛洋见晓星尘不跟他搭话,自讨了没趣,便晃着出门了。
可他回来时手里却多了只烤j-i,一边指责阿箐白眼狼,吃他的还天天跟他拌嘴,一边把烤j-i剁成一块块,吃饭时扔了好几块在晓星尘的碗里。
晓星尘察觉到后,委婉地表达自己可以夹,薛洋却甩了一句“道长真是浪费我的好心”硬生生地把他的话给堵了回去,便也由着薛洋给自己夹菜了。那天晚上薛洋躺在屋顶上发呆,晓星尘就坐在他的身边,两个人谁也不说话,直到薛洋突然开口,问他:“道长啊,你有没有恨过一个人?”
晓星尘迟疑了一会,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换了一种表述:“恨不恨有什么关系呢?一个人如果只沉溺在仇恨中,便是令自己深陷囹圄。”随后他想起薛洋儿时的经历,声音又柔了一些,继续道,“旧恨若非要追究,通常都是两败俱伤的结局,这‘怨长久’和‘放不下’是人世间八苦之二,浅尝辄止尚且酸涩,何况摆在心头念念不忘呢?”
薛洋笑了一下,也不知道是赞同还是嘲讽,只是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这个梦并没有什么特别稀奇的地方,晓星尘醒过来时,天已经快黑了,他起身朝外头走去,却瞥见客厅站了一堆人,把坐着的薛洋围在中间,晓星尘看了一下,几乎都是他曾拜访过的受害者的家属,晓星尘倏地一愣,便问薛洋:“怎么了?”
薛洋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但没有表现出不耐烦的意思,似乎心情不错。他把一条腿搭在了椅子上立着,抱着膝盖将下巴抵在上面,侧目对着晓星尘说:“说是来请我们吃顿饭,感谢我们清理了邪祟。”
“这怎么好意思?”晓星尘婉拒道,“我们也只是顺手帮忙而已,何况,我们没能救回之前的那个人,诸位失去的亲人我也无能为力。”说到这里,晓星尘垂下了眼帘,藏在袖子下的手握成了拳头,紧了紧,又无奈似地松开了。
薛洋倒是很难得地没有反驳晓星尘浪费别人的好意,蹭吃蹭喝这事儿薛洋向来不拒绝,薛洋歪了歪头,看了大家一眼,随后站起来走到晓星尘身边,抱着臂说:“听见这位道长说的了吗?你们还是回去吧。”
晓星尘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薛洋直接瞪了回去,撇撇嘴,似乎有话想说,但碍于人多便吞了回去。
几番推辞之下,众人便散去了,临走之时还不忘说有需要的话可以找他们。
待人群都散去,晓星尘这才寻到机会问薛洋:“你怎么……?”
“拒绝得这么干脆?”薛洋很显然知道他想说什么,他翻了个白眼,又回到了座位上,给自己倒了杯茶润了润喉,不咸不淡地说,“因为我刚吃饱啊!”言外之意就是他不是不想蹭饭,是吃不下。
晓星尘:“……”
见他傻站着,薛洋又补了一句:“折腾了一晚上,睡醒还不准我出去买吃的啊?晓星尘你想饿死我?我吃剩的都在后边温着了,鬼知道你睡到什么时候,要吃自个儿端去。”
晓星尘:“……”最后他摇了摇头,觉得自己也有些饿了,方才绕进厨房去找薛洋说的饭菜。
就跟薛洋说的一样,炉子上还续着柴火,微弱的火苗足以维持锅里的温度,又不会让饭菜烧糊,晓星尘揭锅盖一看,薛洋这顿买了烤j-i和鱼,鱼貌似还是他自己做的,虽然被吃得只剩下约莫半条,但闻起来还是当初在泸州的小屋里,薛洋给他做的那个味道。
晓星尘把饭菜端了出去,在饭桌坐下,开始吃饭,薛洋在他对面撑着下巴看着他吃,晓星尘一块块地把鱼肉送进嘴里,抬眼瞥见薛洋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尴尬地被呛了一下,咳了两声,小声地说着:“鱼挺好吃。”
然后薛洋看他的眼神仿佛他在说废话一般,薛洋换了个姿势,他趴在桌子上,头枕着双臂,白了一眼晓星尘之后,慢悠悠地问:“道长你打算在这儿住下了吗?”
“嗯?”晓星尘停下了筷子,抬头看着他,语气中稍有疑惑,晓星尘问,“怎么了吗?”
“没什么,道长,我好心提醒你一句,人都是自私自利的生物,并且由生到死的过程里从未放弃过从他人身上寻得好处,你这一次不收任何酬劳帮他们解决掉麻烦,下一次他们还会来找你,无论事情或大或小,由此下来,时间一长,如果一旦你忽然提出了拒绝,他们就会群起而攻之。”
晓星尘沉默一会,明白薛洋说的并非无道理,从前的他霜华一引惊天下,便使无数仙门之家欲招纳他,而后他双目失明,那些曾经对他示好的人就跟销声匿迹了一般。
趋利避害的是人的本能,晓星尘心里如明镜,却也始终没将这等事记在心上。
没等晓星尘作出回答,薛洋打了个哈欠,懒懒地说:“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道长可别怪我对他们下狠手。”别忘了我是什么样的人。
“我始终坚信人本善。”晓星尘默了许久后,轻轻地道出这一句,随后起身收拾残羹余饭,转身绕进屋内,打水开始洗碗筷,一边洗一边思考着薛洋的话。
多少次晓星尘认为薛洋似乎有改过之心的时候,薛洋都会以各种方式告诉他:他从未想改过。如今安分守己只是因为晓星尘在他的身边,但即便如此他也保不准儿哪一天会一时兴起,像少年时期那般随意糟蹋别人的心血,视人命如Cao芥,赢一个恶名满贯,再痛痛快快地当一世罪人。
晓星尘没能理解过薛洋的想法,却格外地在意薛洋所言所行,或许是因为前世今生纠葛太多,又或许是他真的想看看薛洋到底想做什么,留在自己身边的真正用意——其实那时候他在薛洋的梦里已窥得一二,可未曾细想下去便让突如其来的变故打得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