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饶还没来得及劝,看着谢淑柳收拾秦舟的样子,打了个颤,把话咽回去了。
两人惧于姐姐的淫威,只好乖乖服从命令。
秦舟磨磨蹭蹭地往回走,突然余光瞥见了一张熟悉的脸,他拉住谢饶就想过去仔细看看。
那小哥发现两位殿下突然往自己这边走过来,连忙又低低头,看样子恨不得钻进地底去。那笨拙的样子,在一众以为殿下来巡视了赶紧挺胸抬头的将士中显眼得不行。
“你,抬个头,畏畏缩缩的怎么上阵杀敌。”秦舟停在他旁边说。
谢饶在旁边看着,不知道他又有什么把戏。
小哥被逼无奈,把脸抬了起来。
“哟,这谁?不是有点脸熟吗?谢饶,你见没见过?”秦舟一副夸张的样子,假装着稀奇凑近看了看,转头问谢饶。
谢饶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并没有认出这位仁兄的意思。
“你不记得了?那个,那次摔跤,为了阿姐赢和你缠了半个时辰的。还有那次,捡了阿姐的手帕错送到你这里,你想丢了被阿姐撞见骂了一顿的。还有......”
“行了!我记起来了!”秦舟记这些事是门儿清,经过他的提醒谢饶终于记起来了这位。虽然看起来存在感不高,数起来这出现次数也太多了吧,且全是无意得罪谢饶的,他根本不想让秦舟一件件数完。
“你在这儿也是要去南边打仗?”果然记起来之后谢饶便立刻和秦舟同仇敌忾,黑着脸问他。
“是,是的......”可怜的小哥被两位殿下的黑脸逼得快要哭出来了。
“怕也是追着我姐去的吧?兄弟,你这意图可太明显了啊。我注意你好久了。”秦舟看着他,用凉丝丝的语气继续逼问。
“对不起殿下!我不是故意想冒犯公主的!我,我只是想看着她,就够了,我!”小哥涨红了脸,又生怕两位殿下一个不高兴不让他追随在公主身边了。
“行了行了你闭嘴!”秦舟一副惨不忍听的样子。他揉揉额角,对小哥说:“这样,我给你个机会,把这个带着保护好我姐,如果她没少一根汗毛的回来了,我就跟我姐说有个小哥喜欢她看她觉不觉得合眼。”
那小哥还没来得及拒绝,就被秦舟塞了一手冰凉的东西。他低头一看,正好和他手里的东西对视。
“不......我,蛇?!”小哥看着手里的东西,不过还好,没吓得把蛇丢出去。
秦舟看他的反应还算满意,估摸着是个艺高人胆大的吧。对他说:“你别怕,这蛇通人性,很好养的,而且到时候有大作用。”
小哥看秦舟严肃的脸色,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尝试着摸摸蛇,点了点头:“好吧......”
他们走远后谢饶才问秦舟:“你怎么把祭坛里的神兽给偷出来了?你疯了吗?”
“只是借一只去用用而已嘛,这次可有羌阳,保不齐他们会使什么手段,到时候万一阿姐出意外怎么办?我这是多给她加个保命的筹码。”
谢饶看他理直气壮的,一面觉得他说的竟有些道理?也说不出反驳的话,只能由他去了。
☆、第17章
秦舟的确收拾包袱老老实实去守着阿娘了,不过还不到一天就被心里其实一直记挂着谢淑柳的娘给赶了出去,叫他好好去帮父皇处理朝中局面,不要在这里整天转悠,她看着揪心。
继阿姐之后又被阿娘嫌弃的秦舟心里难过,转头找其他人祸害去了。
譬如侍从,这几天被他督促着来来回回从宫里到城门跑了几十趟。
“边境有消息吗?”秦舟一边处理公务,一边装作随口问道。
“回殿下,目前还没有呢,您别着急。”
秦舟停下手上的事,瞥他一眼,“你不知道去城门口看看吗?”
侍从不作他想:“小的这就去。”
跑到门口一问,不出所料还没消息。他又赶紧跑回去禀报,秦舟表示知道了之后他以为这就完了,退到一旁自己歇两口气。
一个时辰后,秦舟又开口:“边境有消息了吗?”
侍从抬头看了他一眼:“要小的去帮您问问?”
秦舟甚合心意地点点头。
用完饭后,秦舟再一次问:“有消息了吗?”
侍从面无表情地去了。
晚上合眼之前,他又招来侍从,还没开口,侍从心如死水的对着他说:“小的这就去。”
这一举动一直延续到几天后边军来报:
“南境失守,陈和羌阳已攻进那月。”
“我军节节败退,被逼着向都城来了。”
谢淑柳狼狈地带着一群残兵败将往回狂奔。
她只希望远在几千里外的亲人能逃的快一些,不要等到她把敌人带回去。
“公主!公主!您没事吧?”她的副将策马追赶上了她,关切的问。
谢淑柳没有回答,她已经听不进去任何声音了,她现在对周围毫无知觉。在她的脑海里,还在回放着那个人死前的样子,神兽蹭过脸颊的冰凉触感似乎还存在着。
那时两军交战,她作为领兵的将军被一圈人围攻,在难以分心的时候羌阳竟又放了鹰兵。雄鹰在她头顶上回旋,她甚至感受到了被注视的压迫感,后颈汗毛倒竖,但她却不能回头。
这时一人掩耳不及迅雷之势杀了进来,大喊:“别动!”
他手里有一个黑影檫着她的脸窜了出去,旋即她便听到黑鹰坠落的声音。
不等她反应,那人就把她从空隙中推了出去:“快走!”
她因为刚才那人的表现下意识听从了他的话,迅速飞身上马。当她得了空回头看时,便见他被好几把刀剑穿透了身体,眼睛却还望着她的方向,里面含着炽烈又温柔的亮光。
谢淑柳第一次和他对视,是隔着生死的。
她很快就被拉走,身边的人在一次次交战中渐渐变少,他们也越来越疲惫。
她扫向周围的人,他们身边都萦绕着麻木绝望的气息。
谢淑柳第一次想要回家的路远一点,再远一点。
秦舟听到消息后赶向殿里,难得看见他的父皇坐在殿堂之上,朝中空无一人。
他比这江山要先老了。
秦舟缓步走向他。他好像还在走神,半晌才发现秦舟。
他对秦舟招招手,像个寻常父亲一样,示意他到自己旁边坐下,那架势好像要和他谈谈心。
秦舟低头看了眼镶金镀银的龙椅,面不改色地过去坐下了。
皇帝这才艰涩地开口道:“这皇位不知道还能不能你能不能坐到,让你先来感受一下好了。”
秦舟闻言认真感受了一下,客观的评价道:“硌屁股。”
“......”皇帝无奈看他一眼,站起来把位置全让给他,“你坐椅沿上了,进来点儿,就是个椅子,怕什么。”
秦舟有些拘束地坐实了,背靠上去,触感似乎还不错。
皇帝看着他:“这位置人人都想要,人人都不想与他人同坐,以后可得靠你自己争回来了。”
秦舟诚惶诚恐,径直跪下:“儿臣会拼尽全力!”
而他却并不急着扶秦舟起来,他的目光透过秦舟,飘远了。
“说起来,你还是家里最受宠的,打娘胎里起就没受过委屈。你娘怀你那会儿我出去打仗了,她一个妇人家被我的父亲、手下冷嘲热讽。她也是个傲气的,直接带着你姐,一个小孩一个孕妇就跑回陈国了。我去找你娘时,你已经出生了,名字都起好了,跟着你娘姓的。
“她红着眼睛说我的子民既然不接受她,她就和我撇清关系好了,免得你娘仨日后都要受委屈。我哪里敢和她吵,再吵还能找着吗?这也是我自己的错,让你们受气。好说歹说才愿意跟我回去,你这姓我也不改了,让她知道她永远都有权利自己选择。
“你姐懂事了一点还拿这事儿来问过我呢,就害怕我只疼她不疼她弟弟。唉,这丫头,从小就机灵的很,就知道我心软,每次做错什么了就用撒娇对付我。
“还有饶儿,我知道我对不起他,你们兄弟要相互扶持......
“唉,唉!罢了!快去找你阿姐吧。我得去陪陪你娘了,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她。”
皇帝似乎还有很多话要讲,到最后都只是一声叹息,然后怅然若失地离开了。
秦舟在原地跪了一会儿,猛地起身,冲向宫外。
“秦舟!秦舟!”他遇到了谢饶,“你去哪儿?父皇呢?”
“我去找阿姐。”
“我跟你一起去!”
两个少年翻身上马,朝着城外疾驰。
“你看那边!有人在靠近!”
秦舟看到那月的旗帜:“是阿姐!”
两人迎了上去,却被谢淑柳红着眼睛往回赶。
“你们出来干什么?!赶紧给我回去!”
“阿姐,我要和你们一起!”
谢淑柳快要咬碎一口白牙,她下定了决心,对身旁的副将说:“你们,给我把两位殿下绑起来。”
“阿姐!”秦舟和谢饶茫然地被绑成一团,将士们用多余的绳子把他们拉到树上藏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