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战绩,燕云流将军功不可没,燕将军,上前领赏。”
一个高大的衣着一身黑色甲胄的男人上前,他周身带着的强大气场几乎压得人抬不起头,征战沙场多年的煞气让他和这里格格不入,虽然没有佩戴武器,也是一副马上要血溅当场的模样。
秦舟却抬头,死死盯着他的背影,他是直接害死他亲人的凶手,是他的仇人!
燕云流好似察觉到了,回头看了一眼,漫不经心地和秦舟对视——
只一眼,秦舟额上的冷汗就流了下来。
他的敌人太过强大,不论是燕云流还是陈国,他就像泰山面前的一只蝼蚁。
不过不要紧,他会久住在这里,不管是十年,二十年,他都要叫他们付出代价!
秦舟望向北方,他才离家不久,就已经十分想念那片土地了。
他被安置到了京城一处深宅,宽敞倒是宽敞,只是看样子有些年日了,时间已经在它身上留下了破败的迹象。不过好在秦舟是没办法计较什么的,能有个正常的屋子住就不错了。
连只有的几个仆人都是皇帝御赐的,明眼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他们还在怕秦舟不老实。
不过这段日子他也做不出什么,秦舟开始调整自己的态度。反正我钱也是用的陈的,不得可劲逍遥一下。
不过此外,他倒是还有一位常客,无我。
这位僧人似乎对他十分歉疚,隔三差五就要来看上一看,全然不在意皇帝的眼线,还会偶尔劝上他一句不要耽于享乐。
秦舟瞧见无我就心烦,他大概五次上门里至少有三次吃了闭门羹的。
一晚,秦舟刚从京城里最出名的花柳巷回来。今日他一时兴起包下了整个皎月阁,和姑娘们嬉闹着喝过一遍了阁里所有品种的酒,着实是喝晕了。他宛如蹋在棉花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自己晃悠着往家门的方向走。他身上除了浓烈的酒味,还挟着一点不易察觉的暗香。
可他靠近了自家家门时,却见着门前杵着一个黄色的身影。
秦舟顿时有些茫然,他好奇地上前去,绕着门口走了一圈,最后恍然大悟:
“这不是我家啊!走错了走错了!这位仁兄——”他抬了抬头,和无我对视了一下,似乎在迟疑这好像是个秃驴啊。顿了一下,他改口,“这位大师,唐突了,在下这就走。”
无我在秦舟转身就要迈开步子时一下子提溜住了他的后领。他闻到了对方身上扑鼻的酒味,皱了皱眉:“喝醉了?”
喝醉的人当然会回答:“我没醉!我真没有!”
无我不说话了,他直接提溜着秦舟上前一脚踹开了秦府的门。
“诶——大师,身手不错啊!”
“你府上的人呢?”
秦舟似乎是在想她们的名字,拧着眉头咬着嘴唇纠结了半晌,终于开口:“秀玉!秀兰!秀春!”
一连叫了好几遍也没见着人应,这才回头弯着眼角冲无我道:“她们不在呀。”
无我看着他,这是他这些天来第一次见着秦舟笑。
他叹息道:“借酒消愁愁更愁。”
秦舟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突然叫道:“无我。”
无我便也认真看着他。
秦舟又笑开了:“我没有醉,我知道你是谁。”他推开无我,自己往自己的卧房走去。嘴上还道,“我也知道她们去汇报她们的任务了,汇报这段时间我做了什么。”
无我被推开了就在后面跟着,看着他的脚步,免得他突然摔倒。
秦舟虽然晃晃悠悠的,却还是神奇地自己顺利走到了卧房。
不料秦舟却停在了床前,无我一头雾水,不过对秦舟这副模样,他也生不起什么气。
无我还在等着秦祖宗下一步动作时,看见他一下子转过来,就两手抓住无我的肩膀,向后倒去。
无我这下离他极近,他能看见秦舟的潮红的脸色,泛红的眼,还有呵着酒气的双唇。
他看着秦舟抬手摸了摸他的脸,也闻到秦舟袖子上的暗香,然后秦舟紧紧抱住他,埋到他颈间小兽似的蹭了蹭。
无我僵住了,但他也没阻止秦舟的动作。
秦舟似乎还不满足,他又松开无我,目光在他身上梭寻了一阵,最后找到了目标,再次压低他的头,吻上了他的唇。
“和尚,你再这样缠着我,我可就要喜欢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看!!!是糖!!!
燕将军是很好的反派啦要不要pick一下他(小声
☆、第 20 章
世间唯情一字,看不破,悟不透。
无我一面感受着心里的惊涛骇浪,一面还得看着秦舟安安分分睡觉,不能甩袖子就走人。
他动心了吗?说实话,他不知道。他记得两人在僧舍里相安无事的相处,也记得他驮着秦舟在草原的星空下走着回家的路,记得他国破家亡成为阶下囚的狼狈模样......
也许正是因为慈悲,他才会为此心怀愧疚,试图去弥补他。也许从第一面起,就注定了这一场缘劫。
无我听到了几位仆人回来的动静,为了不落人口实,他避开了她们,走到墙根边利落地翻身上了屋檐,然后消失在了无边的夜色中。
秦舟清醒时,迎接他的是宿醉之后的头痛欲裂。他捂着脑袋起身,候在一旁的秀春贴心地端上来了一碗醒酒汤。
秦舟自然地接过,呲牙咧嘴地问她:“我只记得昨日和姐姐们喝了酒,有些上头了,后来我是怎么回来的?”
秀春顿了下,立刻理好了措辞:“是楼里的小厮送您回来的。”
“这样啊,我这人就这德行,喝醉了就啥都不记得了,昨晚辛苦你们照顾了吧?”
“这都是奴婢分内的事,您莫要这样说。”秀春惶恐地回答,眼看就要跪下去以头抢地,秦舟上前扶住她。
“行,是我嘴上没个栓子,你别跪啊。我这没事儿了你下去吧。”
秀春应了一声,就赶紧退下了。
秦舟背过脸,终于放松了脸色。看来她们确实不知道,秦舟想,不过无我......昨天的确实酒壮怂人胆,也许是自己该去纾解一下了?对着个秃驴也能下口,啧。
想起无我秦舟就觉得心烦意乱,无我一出现就会把他带回自己落魄的事实,但他其实心底又在害怕无我不再关心他了。
秦舟摇摇头,抛开这些这杂乱心思,干脆思考起来今天该去约哪家的纨绔弟子出去享乐。
一晃就是几个月,在这之间无我再没有去找过秦舟,秦舟这时又开始满心思都念着他了,可也不敢去主动叨扰,只有忍着。
不过接下来让秦舟,甚至满朝文武都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无我有一天同皇帝说:“贫僧观今日天象有异,占得一卦,将星起,大将出,推演之,当是秦舟。”
所有人都觉得国师疯了,或者那个质子给他灌了什么骇人听闻的迷魂药,他说什么国师就做什么。秦舟被平白扣了个帽子,一脸茫然。
皇帝向来都是很信任国师的,或者说是痴迷于佛学。国师作为最年轻的慧僧,早早就被称作上师,师父和师叔们一提起来赞不绝口,十几岁时自己一人进行了苦修,辩经也声名远扬。
据说还是在早些时候,皇帝感觉自己的身体每况日下,想不开。人老了就容易犯糊涂,皇帝也开始走起了那些路子,去求神拜佛了。
不料就在无我所在的寺里,遇见了尚且年幼的无我,一时兴起想要考考他,不料却被他开解了。
听过“陛下只曾和今来,怎不与古往?”的言论后,不知是皇帝瞎琢磨出来的偏道理还是真有这么灵,反正皇帝就把这么个黄口小儿当成国师供起来了。
文武百官都盯着无我有什么稍微值得钻空子的都写折子使劲儿上奏呢。结果人家就是个老老实实念经的,不做妖。众人皆扫兴。
况且后来无我的占卦,治病,祈福,都是真本事,国寺的香火也越来越多,他们也不能再置啄什么了。
怎知道现在国师突然犯了浑?果然那月和羌阳的巫术邪门的很。皇帝想着,但还是决定让自己更显得明智一点,出声问了:“国师这是如何得来的结论?”
“占星象来的。”无我面色平静,似乎没有理解到皇帝的话外之音。
皇帝心情复杂的揉了揉额角,相处这么多年,国师这脾性他也知道,八成人家就是实话实说。可这太实在,倒是没人能信,也没人敢信了。
皇帝又有些害怕,万一不按佛祖的旨意来,到时候出事儿怎么办?可是让一个质子当将军,不是明摆着把兵权送给人家吗?
皇帝因为国师的一句话深深的郁结了,挥退了国师,召来了自己的几个儿子。
太子陈宸天生资质就不太如二皇子陈懿,身边也一直没找到个能谋事的。三皇子陈曜年纪尚轻,出生也不好,没什么竞争力。大家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可皇帝始终还是偏向太子的,他看了两眼底下站成一排了儿子,道:“你们对将星出这件事,如何看?这次,我们依长幼来回答。”
太子虽不聪敏,但却也是个慎重沉稳的,不过就是对牛鬼蛇神一说不太感冒,这件事对他来说倒十分好抉择:“儿臣以为,还是不要让以为质子掌握兵权的好。”
二皇子听了太子的提议,面上倒是做得一副认真听解的样子,也显得胸襟开阔,处事不骄不躁。他耐心等太子讲完,才理理袖子,深深躬身,道:“还请父皇准许这一提议。”